传承民乐之经典,不负教育之使命
2018-01-09宋瑛芮
宋瑛芮
马向华 被誉为中国当代杰出的青年二胡演奏家,中央音乐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民乐学科主任。
山东济南人,7岁开始随济南市少年宫陈建新老师学习二胡。9岁拜师于济南前卫歌舞团苏安国。1986年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小,师从冯智皓、聂靖宇两位老师。自1991年开始师从著名二胡演奏家、教育家刘长福教授。1994年免试保送中央音乐学院攻读学士学位。1998年以优异成绩获中央音乐学院免试保送攻读硕士学位。此外,马向华曾得到过甘尚时、余其伟、闵惠芬、林心铭等名师的多方指导。
上学期间,在国内、国际重大器乐赛事中,多次荣获第一名,包括1989年“艺术杯”中国乐器国际比赛获二胡少年专业组一等奖、1997年台北中国器乐大奖赛二胡组第一名等,被誉为二胡赛事“常胜军”。她还多次获得一等奖学金,是一位全面发展的优秀学生。
2001年,以优异成绩和绝佳的艺术表演留校任教。教书育人的同时,也在世界舞台上不断亮相。合作过的乐团包括英国皇家爱乐交响乐团、法国交响乐团、意大利威尼斯歌剧院交响乐团、俄罗斯爱乐交响乐团、东京交响乐团、夏威夷交响乐团、澳大利亚青年交响乐团、中国爱乐乐团、中国广播交响乐团、上海交响乐团、广州交响乐团、深圳交响乐团、香港中乐团、台北市国立乐团、新加坡华乐团、澳门中乐团等。全球多个国家的电视台、电台,平面媒体均为其做过不同的特辑及专访。
从教多年来,不断总结教学经验,笔耕不辍,撰写了多篇具有参考价值的教学论文,提出了“手到、心到、意念到”三位一体的演奏论点、“精确、速度、力量”的弓弦世界、“演奏的修为、运化与表达”的本性演奏,“等待,跟随,信任与谦让”的室内乐原则,不断完善二胡教学现有体系。此外,撰写的十几万字的表演通著《论演奏》被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定为重点出版物,这些音乐著作总结了马向华在表演艺术上的新思想。
马向华以其精湛的技术,扎实的功底,深厚的文化,质朴、真实的情感,敏锐、精简、朴素、含蓄的演绎活跃于乐坛,被多位著名作曲家指定为合作对象。随着长期的艺术研究和舞台磨炼,积累了丰富的舞台经验和心智哲学,其演奏艺术日趋天然而全面,富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和大家风范。
今年暑假,马向华率学生在中山音乐堂开启了师生全国巡演的第一站。随后的一周内,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往武汉、长沙等地,所到之处受到了极大的欢迎,观众被他们的二胡技艺深深折服。值得让人深思的是,马向华师生音乐会中,除了有独奏表演,还有大量的齐奏、重奏作品。她和她的学生用精彩的演出告诉观众,原来二胡还有很多漂亮的音色没有被发觉。
暑假转眼而过,再见到马向华老师已经是北京的深秋。讲述起小时候学琴的故事,马向华神采奕奕。她回忆道:“我是4岁左右接触二胡的。在那个年代学习才艺基本就在少年宫。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走进济南市少年宫的情景。每个教室窗口里的情景都让我眼前一亮,在老师的带领下,孩子們有的唱歌,有的跳舞,有的演奏各种乐器,领我走进少年宫的正是我的启蒙老师陈建新。当时我和父母都不知道这位老师具体是做什么的,父母也没有明确的目标,目的是想挖掘我对艺术的兴趣。于是,陈老师提出让我表演个节目。我小时候对唱歌、跳舞是很有兴趣的,就特别痛快地答应了陈老师的要求。我当时一点都不怯场,大大方方开始了表演,演唱了《小花》《周总理你在哪》《四季歌》等歌曲,而且声情并茂,歌词背得特别顺溜,唱到悲伤的情绪时眼圈泛红。而对面的陈老师一直面带微笑,我唱得越欢,他笑得越开。等我把我知道的所有歌曲都唱完一遍后,他高兴地跟我说道:‘小姑娘,你就跟我学二胡吧!”
在最初的学琴生活中,马向华徜徉在音乐的乐园里,享受着普通孩子得不到的音乐上的快乐,跟着少年宫乐队到处演出,“走南闯北”见了不少世面,一颗小小的音乐种子在她的心里慢慢生长。她很感谢父母对她的培养,毕竟在上世纪80年代,只有少数家庭才有让孩子学习艺术的意识,不如今天这样普遍。
“在最初学琴的两年间里,父母除了工作很忙之外,他们也把我的学琴视为纯粹的业余爱好,所以那时我都是自己轻轻松松地练琴,高高兴兴地演出,这种轻松持续到我6岁。我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参赛的尴尬经历。那是一个综合类的比赛,我演奏的是《山村变了样》这首曲子,拉到后面居然在台上忘了谱子,但是我的手没有停下来,一直在那个忘谱的地方来回绕,后来听我老师说他在台下出了一身汗,生怕我在台上断音,没想到我改了几个音居然自己绕出来了。尽管发生了这样的小事故,但我在舞台上的表现镇定自若,最后居然还拿了第一名的好成绩。现在我就想,为什么很多孩子小时候上台不紧张?因为那时候上台没有思想负担,演奏很自然,反而不紧张,长大之后思考多了,压力大了,就很难放松自己。”马老师说。
从小的舞台经历,让马向华向往更大的舞台。她在二胡演奏上显示出的天分让陈老师对她寄予厚望,于是,陈老师把她推荐给当地一位专业老师——济南前卫歌舞团二胡独奏家苏安国老师。这一年,马向华年仅7岁。这次拜师开启了她的专业音乐之路,开始定向发展。马向华略带调侃地说道:“我的‘幸福生活在7岁时就终止了。从那一刻开始,我告诉自己,必须完成一件事,那就是要考上中央音乐学院。”
向专业蝶变始于业余
关于考取专业院校,马向华认为,一个学生并非是进入专业院校才开始专业化学习的,而是在进入专业院校之前,通过专业训练,就已经具备了专业素质,这样的学生才能考取理想的艺术殿堂。因为考试的条件和规格都是专业化要求,对很多业余学生来说,专业化训练是一条不堪回首的艰难之路。回顾这段历程,马老师也走得颇为艰辛。
“当年考学时,为了改缺点,我想尽各种办法。小时候拉琴,我有个毛病,大拇指总是不放松,扣得特别紧。小时候我身体不好,总是吃药。有一天。我发现那种塑料的小药瓶,大小、宽窄都适合我的大拇指,于是我就把前面细的位置剪掉,留下后面的部分,正好套在我的大拇指上,等于给大拇指上了一个套子,强行不让手指弯曲。就这样套了一两个月,手指慢慢自然就纠正过来了。我清楚地记得,在跟苏老师学琴的过程中,心里是抱着吃苦的信念的。”马老师笑着回忆道。
除此之外,琴童时代的马向华还经历了一段“受尽折磨”的生活。回想起来,马向华也感慨颇多:“每天早上5点起床,叫了三声不起床就会挨训。洗漱后5点半开始练琴,练习一个小时,吃早饭上学。中午差不多11点放学,回家吃饭,再练一个小时,赶紧去上学。下午一般是4点放学,在学校我会把所有作业都写完了,走路15分钟到家,到家后立刻练琴。6点半吃饭,7点以后爸妈开始检查作业。每首曲子不能有错,如果有一个错误这一遍就不算,直到完整地演奏下来才行。有时候一练就到深夜。那段严酷的训练给我打下了坚实的童子功。一边改缺点,一边提升技术,积累了很多曲目。每周上课之前父母都会跟我讲好,课上得好才有奖励,如果上得不好,肯定是挨训的。”
“改毛病”不是小事情
业余琴童转向专业之路都有一段“改毛病”的过程,马向华同样感受深刻。她说:“我在备考阶段遇到最大的问题就是改毛病,这恐怕是很多备考专业院校学生们都会遇到的问题。在十几年的教学中,我总是遇到这样的问题。改毛病是令很多学生和家长,甚至是老师头痛的事情。有些学生如果毛病改不好,就会造成心理负担,直接影响考试甚至贻误人生机会。从业余到专业的转变是十分艰难的,这是一个拆了重建的工程。
在这个阶段除了要有正确的训练方法,还要有足够的信心和鼓励。那时候,我的父母总是告诉我还有很多更为艰苦的专业,比如杂技、体操、舞蹈等。他们可能还会受伤,而我只是坐着就可以了,毕竟专业就需要不断磨炼。”随着马向华手上的茧子越磨越厚,她的琴技日渐纯熟,经过两年的苦学,她终于以第一名的成绩如愿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小。
业余学生要注重童子功
人们经常听到“童子功”的说法,虽然现在孩子们接触音乐的时间越来越早,但并不意味着接触的是正规的方法。对于初学者来说,选择一位好老师就显得特别重要。
马向华认为,在二胡的艺术普及路上,作为教师要更关注方法。对于演奏者而言,那些表面的华丽是虚的,最大的成功是有好的演奏方法,这会让其收益一生。而正确的方法恰恰是在童年阶段打下的,在这个阶段一定要遇到好的老师、好的方法、严格的管束。
当问及在教学中遇到的困难时,马老师稍微思考了一下,说道:“不投入的学生最令人头痛。有些时候孩子表面看上去很灵,但思维和手指并不如看上去的那样;有些学生小时候很灵,大了就不行了。我相信每位老师手上都会有悟性不高的学生。方法对、用功都是可以做到的,而问题是有些学生不投入、不用心。我的学生陈佳逸就是一个特别下苦功的孩子,她是自己把自己练出来了,音乐的敏感度提升得很快。因为每个孩子的特质都不一样,教起来也需要不同的方法,因人而异,需要多提醒、多帮助,作为老师需要有不厌其烦的耐心。我秉持的教育理念就是:以人为本,不在乎手里是否握有一副好牌,在乎的是怎样将手里的牌打出最好的结果来。附小的孩子不稳定,我们既要当老师,也要当家长。”
学习民乐要立足本土,眼光通达
最近,“文化自信”是频繁出现的一个词。作为艺术家更需要文化自信,他们不仅要对本民族的文化有着极大的自信,而且要立足于自己的本民族文化根基。马向华就是一位特别注重文化内涵和自身修养的艺术家。
中央音乐学院拥有着中西合璧、洋为中用的文化环境,在这里成长起来的马向华也深受西洋乐潜移默化的影响。二胡和其他乐器是有共性的,可以相互借鉴和映衬,无论是西方的经典还是民族的精粹,放置在同一个舞台上进行展示,能体现出艺术应有的“和谐、包容、多元、融合”的气质和思想。经过长时间的浸泡和熏染,她对作品风格的把握没有任何限制和影响。马老师说:“现在民族音乐处在多元、开放的文化发展时期,作为民乐专业的演奏者、教育者,眼光和格局就显得特别重要。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演奏责任越来越趋向于教育了。在这世界融合、音乐繁荣的时代里,民族音乐教育更要倡导智慧教育。在民族音乐的环境里,对我来说,一切工作、任何活动都是为了培养人,都是教育。课堂上,我强调不只是知识的积累、技能的训练,更要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培养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能够适应未来需要、适应世界艺术交流的合格的民族音乐传承者和创新者,要展示出民族文化的自信。另外,我更要关注课堂以外活动的教育价值,比如学生开朗的性格、与他人合作的能力、语言表达、组织能力等,很多都是在课堂以外活动中培养的。我秉持民乐教师应该精通自己的学科,要具有扎实而渊博的技能与知识。马可连柯说过,‘学生可原谅老师的严厉、刻板甚至吹毛求疵,但不能原谅他的不学无术,苏霍母林斯基也指出,‘只有教师的知识面比学校教学大纲宽广得多,他才能成为教学过程的精工巧匠,所以,作为民族器乐老师,更要加强业务进修和广泛的学习。”
二胡艺术缺乏普及
多年来,马向华除了在象牙塔里教书育人,也将目光投向各地,关注基层的业余二胡琴童。她说:“从地方来说,二胡的普及工作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近年来,民族器乐在社会上的普及和发展,让我们开始对自己的传统文化有了自己的自信和认知,而民族器乐自古就是和中國诗词文化密切结合在一起的,人们对文化回溯的追求,就说明百姓的艺术素养在不断提高。但是二胡艺术整体来说还是发展得缓慢,缺乏一个整体的规划和普及工程。仅仅凭借一两个人的力量还是不够的,需要一个有机的整体的发展。”
作为一位演奏家,马向华绝对算得上是笔头极其勤奋的一位。她有很多关于二胡演奏和教学的论文和著作。由她撰写的《论演奏》十几万字的表演通著被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定为重点出版物,这些音乐著作很好地总结了马向华在表演艺术上的思想和思考。她说,正是因为这个社会的浮躁,才会让我更想去寻求更深沉、更内敛、更本质的艺术。
2017年,她似乎更为繁忙。人到中年,睿智而行,她在完成自己的责任和任务的同时,也在用自己的行动丰富和带动着中国二胡艺术的发展。
寄语琴童
接受完《琴童》杂志的采访,我的思绪万千,想着要给《琴童》的读者说点什么。
回顾走过的路,我就是从一名琴童开始了我的艺术人生。那段生活给我的人生打下了坚不可摧的基石。
“草铺横野六七里,笛弄晚风三四声。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好一幅生动的牧童田园乡居图,表现了孩子们自由、纯洁与美好的一面。儿童是祖国的未来,是民族的命脉,是人类的希望。他们天真活泼、诚实单纯、好动好奇好学,但他们也像花一般娇嫩,需要社会对他们精心教养。亿万儿童能否健康成长,关系到国家的前途命运,关系到党的事业的兴衰成败。每个孩子都应该有一个尽可能好的人生开端,每个孩子都应该接受良好的教育,每个孩子都应该有机会充分发掘自身潜能。
《琴童》杂志背后的意义十分重大。杂志很好地将强制性的国家教育和社会化普及教育结合起来,2000年创刊后就像指南针之于苍海中的舟楫,无论外界的风向如何变化,航向都是矢志不渝地勇往直前,引领着中国一代代琴童们,走近艺术,寻找美好。
十几年的办刊之路,让《琴童》杂志走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在杂志的凝聚下,一个更积极、更努力、更自律,有担当的公益平台已经建立。在这个平台上,大家都在用一颗善良、美好的心灵为孩子们注入亲情、艺术、美好、善良、慈悲的精神内涵。《琴童》艺术文化,为我们心爱的民族和人类创造繁荣和幸福。
艺术教育对孩子的价值在于能够塑造孩子的参与意识,培养孩子对待事务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发掘孩子的各种天赋,挖掘孩子的智商与情商以及孩子的社会活动能力等综合素质。通过艺术的学习能塑造孩子勇敢、自信、规范、善良的气质和得体的谈吐。
对于家长来說,在《琴童》杂志每期各种的文章中,发现值得学习的经验和好的方法,为孩子寻找不足,在这些真知灼见的文字中不断提升为人父母的教育方式。
对于老师来说,《琴童》刊登的名师名家的教学经验,极具学习价值。即便是一位来自基层的音乐教师,也能跟随杂志一步步成长为一位经验丰富的教师。教人先正己,我相信,一定会有跟《琴童》杂志一同成长起来的老师们,他们不断鼓励、教育、分享、塑造着孩子们的自信,会让孩子们在艺术上有成就感。
我相信,《琴童》杂志的队伍会越来越壮大,同时它会为音乐的传承、民族的责任和孩子们的自我创造提供更多的机会。在这块艺术教育的净土中创造更多耳闻目睹、精彩纷呈的多样化案例,并从中让我们的民族音乐增添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