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向阳开,做一朵不败的向日葵
2018-01-09温暖
温暖
6岁那年,因为腰后股肿瘤,女孩朱麟洁瘫痪在床,没有办法上学。一次阴差阳错,芜湖师范大学1989级学生费维照和王友平闯进了她的世界,他们愿意无条件地给她当老师,教她识字读书。在他们离校后,学弟学妹们一批又一批地帮助朱麟洁,前后总共12届108人。
特别的求助人:寻找108位恩师
2017年4月,央视大型寻亲栏目《等着我》联系了一位小女孩。这位小姑娘名叫朱麟洁,1980年出生于安徽省芜湖市。当栏目组派“寻亲小组”赶到芜湖见到朱麟洁后,所有人的内心都被深深震撼了。
朱麟洁是一名瘫痪在床的女孩,但她的坚强乐观感染了很多人。她始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有奶奶陪伴,有108位老师帮助。
说起寻亲,朱麟洁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自己11岁那年。因为在那一年,她遇到了自己的第一批老师:费维照和王友平,是他们为她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6岁时,朱麟洁的腰后股上长了一个肿瘤。做完切除手术后,愈合效果并不好。为了尽快恢复,她开始在家里自己做复健。一次,她正在锻炼,谁知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当即疼得站不起来。等父母把她送到医院时,她却再也没能站起来。
因为这次变故,家庭关系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父母经常因为她生病的事而大吵。两年后,父母协议离婚,朱麟洁跟着父亲生活。很快,父亲又重组了家庭。为了避免矛盾,父亲带着后妈搬了出去,留下了朱麟洁和年迈的爷爷奶奶。她永远记得那一天,天下着小雨,父亲在屋外收拾东西,而她坐在床上哭。奶奶走过来,紧紧抱住了她:“别害怕,只要奶奶在,就一定能养活你。”父亲走后,奶奶把全部心思都花在了她身上,可是却没法送她去上学。就这样,朱麟洁在床上从6岁躺到了11岁。
1991年,安徽师范大学政教系学生费维照和王友平在朱麟洁家附近找家教工作。当朱麟洁的奶奶听说一个月家教费要50元的时候,惋惜地直摇头:“太贵了,我请不起。”她说着眼睛湿润了。邻居告诉费维照:“这家有个小孙女瘫痪在床,她就想上学。”当即,费维照提出去看看朱麟洁。见到朱麟洁后,他心里难受极了。王友平和费维照决定免费给朱麟洁当家教,一周来三次。
每个星期,费维照和王友平都会相伴着来给朱麟洁当老师,一个教语文一个教数学。每次坐久了,朱麟洁的屁股就受不了。为了多学点知识,她让奶奶制作了一副木头架子,她坐累了就用两根木头把身体架空起来继续学,能多学一个字是一个字,因为她怕哪天两个哥哥就不来了。
费维照很心疼地对朱麟洁说:“别担心,只要你学,我们会一直教你。”尽管这么说,费维照心中不免担忧,等他们毕业了,朱麟洁的学习怎么办?和王友平商量后,他们把这事告诉了辅导员。学校领导得知后对此特别重视,决定把朱麟洁作为全体政教系师生的帮扶对象,只要她愿意学,就会有人一直教她。听到这个好消息,朱麟洁高兴极了:“我可以一直学习了,真好。老师,谢谢你们!”
年底,寒假前夕,学生们将回到自己的老家过年。走之前,大家给朱麟洁送来一份特别的礼物——轮椅。这是学校师生一起筹钱为她买的,希望她能坐着这个轮椅,走向更远的地方。大家把她抱到轮椅上,推到了屋外。
看着久违的太阳,看着老师们,朱麟洁哽咽着:“谢谢,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努力学习,不让你们失望。”费维照摸摸她的头:“学习是其次。老师希望你能一直开心乐观,直面生活的挫折,不抛弃不放弃。”
为人生泼上色彩,你的世界你做主
除了读书识字学文化,朱麟洁最爱的就是绘画课。五颜六色的画册给她打开了一个丰富的世界,那里有落叶、有红花、有美丽的风景,也有她永远去不了的世界。只要有空,大家都会带朱麟洁出去写生,让她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1996年秋天,附近公园的枫叶红了。老师们趁着周末,决定带朱麟洁出去走走。摆好画架后,老师便离开了。大家都知道,画画的时候朱麟洁喜欢安静。
看着头顶的枫树叶,朱麟洁开始一点一点落笔。别人的枫树都是红色的,可她画得却是青黄不接。老师十分疑惑:“枫叶怎么是这种颜色呢?”朱麟洁抬头看着天说:“阳光照在枫树叶上,我便看到了这种颜色。我觉得这种颜色很美,像镀了金一样。”
旁边几个调皮孩子看了,故意大声嚷嚷:“丑死了!”朱麟洁听了,立马自卑地想把画纸收起来。老师一边把画纸重新攤开,一边对她说:“画笔掌握在你手上,你喜欢怎么样画就怎么样画。”
老师又拿出一张白纸,并用不同颜色的笔在上面描绘:“你看,这张白纸就像我们的一生,你给了它什么颜色,它就会呈现什么颜色。你的世界你是老大,别人插手不了,只有你自己做主。”朱麟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我懂了,以后我要坚强地做自己,主宰自己的人生。”
几年后,朱麟洁的画艺大有长进。为了给她鼓励,老师们决定在她家里举办一个小型画展。那天来的人都是教过她的老师,每个人看画展的“门票”都是一句话:“前面是山是海?请你勇敢去看了之后告诉我。”“命运把你蛰伏在一张小小的床上,你要学会从那扇窗户里去找未来。”一句句发自肺腑的祝福,让朱麟洁感动万分。
虽然朱麟洁的精神状态在一天天改变,可是老师们发现,她依旧不愿主动和陌生人打交道。比如,她见到生人不敢说话,或者紧张地需要喝水,不敢直视别人等等,这些都是社交恐惧的表现。如果有一天她熟悉的老师们都走了,难道她又要缩回自己的壳里吗?老师们想到了一个办法——把她推出去,让她自己想办法跟人求助,学会主动开口和人交流。
朱麟洁回忆道,那次她印象很深:老师们把她推到离家不远的公园后就都离开了,后来她才知道,老师们只是躲在了暗处。很快,一个小女孩来了,跟她说话。当时她心里紧张极了,脸憋得通红。
朱麟洁下意识地推着轮椅想回到角落里,可是越急越出错,轮椅卡进了泥土里,半天出不来。一位老爷爷走过来问她:“需要帮忙吗?”朱麟洁点点头。老爷爷帮着她把轮椅推了出来,还细心地擦干净了泥巴。待分别时,朱麟洁壮着胆子,小声说道:“爷爷,谢谢你。”虽然声音很小,但这是朱麟洁第一次主动跟陌生人说话,而回应她的则是爷爷慈祥而亲切的笑容。
爷爷走后,老师们围了过来。朱麟洁说,当时老师说了一句让她永远也忘不了的话:“你看,这个世界充满了善意。只要你愿意迈出去,每个人都会给你热情的微笑。”
从那以后,即使老师不在,朱麟洁也会让奶奶推着她出去走走。
朱麟洁的性格逐渐变得开朗,不再整天愁眉苦脸了。老师们教给她的东西也越来越多,除了基本的文化知识外,还有音乐、美术、手工等等。
教朱麟洁的老师换了一批又一批,从1991年到2003年,总共十二批老师。夏大鹏、刘超、章勇、严静、周本顺、文勇、胡天真、许纯、马文虎……整整108位老师。每一个老师离开的时候,朱麟洁都会留下他们的联系方式。岁月久远,有的老师搬家或者去了国外,能联系上的只剩下了30多位。
未来向阳开,做一朵不败的向日葵
2010年,曾教过朱麟洁的李老师过来看她。当时朱麟洁坐在轮椅上写东西,李老师便看了几小段。“昨天,我画了一幅向日葵,绚丽的黄色,中间就是黑色葵花籽。如果有下辈子,我愿意做一颗向日葵,每天追逐着太阳,在阳光最烈时低头,接受它温柔的触摸。一辈子只望着一个方向,坚定而勇敢地前行,直到果实累累,垂下日渐老去的身体,最后成为一根柴火,最后燃烧自己。有这一辈子,足够了!”
李老师觉得,朱麟洁写的这些话充满了生活的哲理,美而有诗意。他激动地问朱麟洁:“这样的文章,你写了多少?”朱麟洁回答:“陆陆续续写了好几本,反正想写的时候就写一点,都是随笔之类的。”李老师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其他老师。老师们一致认为,这样的文字足以集结成书。
在大家的帮助下,2011年8月,朱麟洁的第一部散文随笔《梦猫人》顺利出版。2015年2月,她的第二部作品《微麟心语》出版。这部作品,得到了著名演员赵雅芝和赵薇的夸赞。知道了朱麟洁的故事后,她们托人带来了美好的祝福,夸她了不起。
朱麟洁想要找到108位恩师,告诉他们自己一直在努力地生活。
2017年6月,在《等着我》的舞台上,倪萍问朱麟洁:“如果今天找不到或者找不齐怎么办?”朱麟洁坚定地回答:“我会继续找,直到把老师们都找到。我想告诉他们,我沒有让他们失望。”
当希望之门缓缓打开后,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朱麟洁哭得不能自已。108位恩师找到了89位,其余的还在寻找。
到场的老师们拥着朱麟洁,围着她,给她擦眼泪。一位老师说:“有一次,画不小心弄破了,当时她就哭鼻子了,哭得可伤心了。我们就劝她,画破了重新画。她说,即使是相同的场景,也不会画出一模一样的画来。在某些地方,她其实很固执的,不过有这份固执,才有她的现在。人活一世,需要一些执拗和硬气,幸好她都有。”
朱麟洁告诉老师们,下一步她要出版自己的画册。她向老师们承诺,以后会好好活出自己,爷爷走了,奶奶老了,她会勇敢承担起自己的责任,照顾好奶奶。如果有一天奶奶离开了她,她也会好好生活,不让108位老师失望。 (文中当事人均为真名。未经作者同意,本文禁止转载、上网)
编辑 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