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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头之后,你是谁

2018-01-09

方圆 2017年23期
关键词:移植手术活体头颅

组合起来的人还算“人”吗?我们如何保证自我的同一性?他是谁?他又从哪里来?可能以上的争论只是杞人忧天,因为这项技术被质疑仅是解剖研究

意大利神经外科专家塞尔吉奥·卡纳维罗11月18日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世界首例人类头部移植手术在一具遗体上成功完成,而实施手术的地点正是在中国。

据他介绍,手术总共持续了18个小时,成功连接了切断的脊椎、神经、组织和血管。卡纳维罗称,手术很成功,这是“进行人类活体头部移植手术之前,最后阶段的准备工作”。

据英国《电讯报》报道,卡纳维罗称这一手术是在中国哈尔滨医科大学任晓平教授的指导下完成的,他曾在2016年成功进行了猴子换头手术。今年5月,他们又成功将小鼠头部移植到大鼠背部,前者的平均存活期为36个小时。任晓平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他将这项手术命名为“异体头身重建术”。目前临床上的不治之症适合进行头移植手术。卡纳维罗此前曾宣布计划在2017年底进行人类首例换头术,引发医学界的争议。俄媒称,准备接受手术的患者是俄罗斯计算机工程师瓦雷里·多诺夫,由于天生患有脊髓性肌肉萎缩症,他全身萎缩、骨骼畸形、身体状况逐年恶化。卡纳维罗提出的换头手术成了多诺夫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然而到了今年上半年,多诺夫却突然改主意了,他表示自己现在不会做换头术,而是将采取传统疗法改善自己的肌肉萎缩症状,他可能不会成为第一个接受该手术的人了。

技术上还很不成熟

此前,卡纳维罗曾透露过详细的手术步骤。首先,新的身体将来自一位正常脑死亡的捐献者。手术中,捐献者与接受者的头部要冷却到手术所需的温度,以减慢人体的新陈代谢。随后,医生会解剖脖子周围的组织,并用极其细小的导管连接主要血管。之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环,整齐地切断脊髓,头颅互换,并用一种特殊的黏合剂将大脑、脊髓神经与新的身体连接起来。换头后,患者会昏迷一个月,康复则需要一年。

这种人类换头术招致了医学界大量的批评。瑞典卡罗林斯卡医学院教授保罗·马奇艾瑞尼说:你能想象进行这种手术吗?我认为意大利医生卡纳维罗是一名“罪犯”。因为这种手术毫无科学背景。

11月19日,哈尔滨医科大学教授任晓平面对各界的批评和质疑做出了回答。任晓平说,“在接下来的一周里,有关本次头移植相关的数据、过程和结果将在美国学术杂志surgical neurology international上发表,届时手术的全部详细过程都会刊登在上面。”

怎么证明这个手术是成功的?任晓平回答:“既然学术杂志会刊发论文,就证明手术做得有学术价值。此前没有人提出过怎么做,但我们提出来了,包括怎么切,神经怎么处理、血管和肌肉怎么处理、在哪做、为什么这么做等,这就是我们的成果。”

“这个手术太重要了,我们做了原创性、始发性的研究。有人认为这会是医学领域上的一块里程碑。比如中枢神经再生,一直被认为是不可突破的障碍,这方面研究全世界一直停滞不前。”任晓平强调,“人类医学史上头移植史无前例。手术要解决如何解剖、各个组织如何修复重建、怎么做才能保证术后功能得到最大恢复等一系列问题,我们的手术对这些方面做了一个详细的描述和创新性的设计。”

遗体头移植的成功是否代表着头移植手术可在活体上施行?任晓平认为,活体的成功率要做了以后才能知道,临床前设计的方案之后也会不断改进。

尚有很多的争议

这一事件的技术争议并不是最大的,而是在法律和伦理层面无法达成社会共识。有人提出:换头之后,你到底是谁?

首先什么是死亡?北京大学医学人文研究院教授 王岳接受采访时说:死亡的定义,在我们国家医学界和法学界有很多争议。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立法上的标准,但我们目前行业内通行的标准是两套,一套标准是一部分三甲医院现在在执行的脑死亡标准,特别是在器官移植方面;还有更多的临床宣告病人死亡,实际执行的是一个混合标准,因为对死亡标准的界定,法学界认为这不是个单纯的技术标准,它涉及一个自然人出生和死亡这样重大法律事项的界定。

头颅移植后“你”到底是谁?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功能神经外科副主任胡永生指出,即使将来头颅移植在科学技术层面上完全可行了,随之而来的伦理问题如何解决?头颅移植后“你”到底是谁?他认为,目前对于头颅移植手术一定要保持头脑清醒,避免浮躁浮夸,科学探索有意义,过度宣传无益处。

孩子属于头脑还是身体?《新科学家》杂志曾经就此评论,先不谈“身首异处”后头部是否可能存活,“头部移植”手术势必引来极大的道德争议。比如说,如果病人康复后有了孩子,那孩子在生物上属于捐赠者,因为卵子或精子来自于新的身体。此外,一具全新的身体也可能给病人带来庞大的心理压力。

对此,任晓平表示:人类的医学发展史就是在一个个争议中发展过来的,1953年第一例肾脏移植手术,当时学术界、社会上都批评不应该做,人应该正常死亡,旁人不能改变这个历程。第一例心脏移植手术也如此,甚至都有民众递诉状,认为医生不合理、不合法、大逆不道。20年前他到美国参与的手移植手术去年也被列入了美国医保法案。他说,新事物都会有争议,有争议才会有完善。作为医生,这是我的使命,伦理最基本的要素是生命、生存,没有生命和生存无法谈伦理。医学倫理学是为了治病救人。一个新生事物出现,人们大可以去规范它、讨论它,但是不能阻碍它,历史证明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碍。

提出了法律和伦理新问题

除了医学领域、伦理层面的争议,其实这项新的研究也可能会带来一系列社会问题,在法律上又该如何定义实施了换头术的人?如果触犯法律,由谁承担责任?

北京信格律师事务所律师马振彪认为,从法律角度来讲,世界上的法律都是当发生了事情,当发现这个事情没有法律可约束的时候,才去考虑为这个事情或这一类的事情制定一个法律,所以法律在某种程度上是滞后的。其实脑部和腿部相当于组成一个新的个体,所以我认为他应该是以这个新的生命力的躯干和脑部整体来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法律上如何定义一个新的个体,可能还有待未来法律的进一步明确。然而,哲学范畴内的讨论,也许更难以回答。组合起来的人还算“人”吗?我们如何保证自我的同一性?他是谁?他又从哪里来?可能这些争论只是杞人忧天,因为这项技术被质疑仅是解剖研究。

“这次所谓的头颅移植手术是在遗体上进行的,严格意义上不能称之为手术。”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功能神经外科副主任胡永生教授则认为,“手术应该是指在活体上进行的操作,在遗体上进行的实际是解剖或解剖学研究。”

胡永生介绍,当前的医学技术完全可以做到血管、神经、肌肉、骨骼的重建吻合,但是最关键的问题是离断后的脊髓如何能够完美地做到神经再生和功能重建,国际上还没有突破性的研究进展,“现在就谈什么活体头颅移植,实际上没有太多现实意义。”

“我认为应该先充分地进行动物实验,手术技术和神经再生方法得到充分证实后再考虑人体实验,这样才是对病人真正负责任的做法,也更加符合医学伦理。”胡永生说,“将来,头颅移植完全有可能成为现实,但现在还差得太远太远。”

尽管对活体头颅移植持谨慎乐观态度,但胡永生也认为,这个解剖学研究可以被看作是对真正的“换头实验”的前期实践。“它的顺利实施仅仅迈出了第一步,而人类距离真正实现活人头部的移植还有很远的距离。”(本文来源:上观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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