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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排有新情况

2018-01-09蔡红光

长江文艺 2018年1期
关键词:黑子支队战士

蔡红光

独立排正儿八经的名称是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某总队某支队某大队七中队三排。驻守在中国某省的某劳改农场。这个劳改农场很大,占地有十多万个平方。农场四周的围墙上有六个哨楼。由于监控范围大,上级从实际的执勤需要出发,将七中队的队部驻扎在农场的西北角,抽出七中队三排驻扎在农场的东北角,叫单独执勤排。

三排的战士喜欢叫自己“独立排”。听上去豪气,就像《亮剑》里的李云龙的嗷嗷叫的八路军“独立团”。独立排的人写家信一定会在信封的落款处写某农场驻警独立排。

队部的人也管三排叫独立排。中队长王策也管三排叫独立排。去年王策在中队刚换防到此农场时曾对独立排的排长齐传超说,三排长,你们现在既然成了独立排,就要搞出点独立排的特色。

排长齐传超刚上任一年,年轻有闯劲,也想搞出点不同凡响的动静。但左思右想,觉得这事不太容易,你训练别人一样训练,你执勤别人一样执勤,哪有啥特色玩意儿?

办法当然是人想的。

独立排位置偏僻,营房后面荒地不但多而且还不要钱。齐传超想,搞点农副业生产也是特色嘛!他带全排开了几亩地。地不肥,只能种上容易生长的蔬菜。他将地里大部分种上了南瓜。南瓜成熟的季节,地里硕果累累。全排一天三顿吃南瓜,最后吃得人人倒胃,放屁都是南瓜味儿。正是夏季,气候潮闷,加上卫生条件不好,排里大部分的戰士裆部长了湿疹,只能抹上药膏,训练走路都罗圈着腿。这让队部的那帮兵看了笑话,说独立排还真有特色。独立排颜面尽失。独立排的战士也借题发挥,都说烂裆是因为吃南瓜上火引起的。排长齐传超无奈只得让大部分南瓜烂在地里。

这是独立排去年发生的事。

今年独立排又有了点新情况。

这事是炊事班的一个炊事员从村里带回一只小狗开始的。

中队部的营房靠近劳改农场家属区,那里有几个管教干部家属开的小卖部,还有一个农场办的商店。队部的战士买日用品很方便。独立排身处荒郊,只有五公里外有一个叫十里堡的村子,村子里有小商店,还有一个卖菜的小集市。独立排的战士要买日用品就得走上二十几分钟的路到村里买。

有一天,独立排的炊事员到村里买菜,路过一个村民的家时,见村民屋前有几只刚满月的小狗在嬉戏,看着挺好玩,就下了自行车上前蹲下逗了逗。村民问,喜欢?喜欢就抱一只走。在当地狗不值钱,下的小狗都是送人。炊事员就把小狗放进自行车后面的菜篓里带了回来。

小狗带回了营地,大家都很新奇,结束了训练或下了哨都喜欢逗一逗小狗。也难怪,独立排驻地偏僻,平时里生活单调枯燥,除了训练站哨,娱乐项目就是打牌下棋看电视。小狗的出现倒是给大家的业余生活增加了些趣味。

排长齐传超没事的时候也喜欢跟大家一起来逗逗这只小狗,官兵同乐。

没过多久,排里有战士到十里堡买牙膏、洗衣粉时,又陆陆续续带回了三只小狗。加上前一只,共四条狗,两公两母。狗窝就安在了食堂屋檐下的一个角落里。

排里每天四条狗窜来吠去,排长齐传超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了。首先是营房的卫生出现了问题,几条狗随地大小便。然后是排里每日的剩饭不够喂狗了,有战士就直接用整个的馒头喂狗,造成了粮食浪费。还有就是几条狗爱叼东西,经常在夜里把战士床前的鞋子叼走,害得战士早操的时候先找鞋。还有一次,一条狗竟然把不知谁的一条“跑马”裤头叼进了狗窝里。

那么,营区究竟能不能养狗呢?齐传超在寝室翻开《内务条例》仔细查找,只找到了一句“城市驻军不得在办公、宿舍区饲养家畜家禽”。非城市呢?根本没提。

齐传超自语道,这是个新情况。

军营毕竟是军营,该规范还是得规范。

齐传超在全排会议上讲了几条规定,一是谁的狗在营区内拉的屎谁打扫;二是只准用剩饭喂狗,不够自己想办法,买面包火腿肠随便;三是全排的宿舍每晚睡时关门,不能让狗叼走鞋子,影响出操。

几条狗依旧神气活现地在营区内跑来窜去。这几条狗一只花,两只黄,还有一条黑。

黑狗是一个叫李宝敬的湖南籍战士养的。李宝敬这个战士平日学习训练都一般,但他对狗却有着超出常人的热情。他给自己的狗取名叫黑子。也不清楚李宝敬具体是湖南什么地方人,反正口音特别,它喊“黑子别人听着像喊“孩子”。李宝敬每天下哨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找黑子,大声“孩子孩子”的叫。他整天跟狗腻在一起不说,喂狗就用自己的饭碗,津贴有一半买了火腿肠。有一回竟然将狗窝搬回到自己的床下,后被班长发觉后扔了出去。

李宝敬肚子里还真的有一本狗经,什么牙狗草狗三根箭五根箭,如数家珍。就连对警犬他好像也了解不少。他告诉大家,我们省武警总队的警犬基地训练的警犬大都是德国黑背,这种狗智商高,忠诚又凶猛。但是价太高而且稀有,所以这几年别想分到我们这儿来。

李宝敬对大家说,看我把我的“孩子”训练成警犬。每天午饭后别人忙睡觉他就忙训狗。经过他几个月的努力,他叫黑子坐黑子偏偏站着,他让黑子站黑子偏偏趴着,他让黑子出击黑子偏偏到地上打滚,他扔出一只鞋叫黑子叼回来,黑子干脆一溜烟跑到荒郊找野母狗去了。大家都笑他,李宝敬只得作罢。

中队长王策每个月都会不定期地到独立排转几次。今天一进营区就不幸中招,踩上了一堆新鲜的狗屎。齐传超刚迎出来,见状一脸的尴尬。

当干部几年并且长期与战士生活在一起的王策性格沉稳中还不失随意,他一边把脚往地上使劲蹭一边笑着说,难道我要走那什么运?

几条狗献媚似的围上来对王策摇摇尾巴撒撒欢又迅速跑开了。

王策说,好家伙,越来越多了。

王策把脚在地上蹭得差不多了又使劲跺跺。望着狗群说,三排长,咋喂这么多狗?

齐传超没想到王策来到独立排不问执勤站哨竟谈起了狗,就把自己的疑虑及临时采取的措施向王策作了汇报。

王策听罢沉吟着说,这是个新情况。

齐传超说,现在只能这样了。不知道支队以后会不会有相关规定。

王策说,咱们支队是刚从城市换防过来的,来到一个新地方肯定会遇到一些新情况。据我所知,咱们兄弟中队最近也有养狗的。相信支队会有相应的措施出来的。

齐传超认真地听着。

王策继续说,教育训练整顿月要结束了,别因为狗的问题掉了链子。狗的数量不能再增加了,别到时候狗比你们排里的人还多,得控制好。再就是千万不能影响排里的日常工作,特别是训练执勤。

齐传超说,这个肯定不会。

这天傍晚刚吃罢饭,天边的黑云就蠢蠢欲动。大家说,晚上可别下暴雨啊。又有人接道,下暴雨是免不了的,可别停电啊。

前半夜,空气闷热得让人透不上气,到了下半夜突然暴雨倾盆,雷电交加。停电了,农场围墙上的照明灯灭了,哨楼上的探照灯灭了,营房里的灯也灭了,整个世界一片漆黑。

“嘀嘀嘀嘀……”哨楼上的哨兵、营房自卫哨兵把哨声吹得急促尖利。熟睡中的战士们迅速起身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鞋子,在几个班长的手电光照下呐喊着迅速包围监区围墙,以防止犯人趁机越狱。

排长齐传超飞快地穿好衣服,双脚往地上一伸,没鞋子。用手在床下一探,只有一只。齐传超顾不上多想,扔下鞋子光着脚就冲了出去。

这场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约大半个小时后雨停了,电也来了。监区、营房一片光明。

排里的战士浑身湿透,疲惫地往营房走,一边走一边议论刚才独立排跟队部比哪个的速度快。

进了营房,值日班长让大家列好队等着排长对刚才的行动作讲评,这才发现不见了排长。大家东瞅西瞄,正议论,就见一个泥人光着脚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大家仔细一看,正是排长齐传超。

原来齐传超在包围围墙的过程中由于泥滑就崴了脚,回来的时候摔进了路边的水沟里。

值日班长上前敬礼,报告,全排集合完毕,请排长讲评。

齐传超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道,不讲评了,大家解散吧。

李宝敬心喊不妙,在队伍解散后赶忙来到黑子的窝旁一看,不出所料,黑子枕着一只解放鞋睡得正香呢。李宝敬弯腰拿起解放鞋,也不认方位“嗖”的一声使劲扔了出去。

齐传超回到屋里才隐约想起昨天睡觉时,因天太热自己没关房门,料想自己的鞋子肯定是四条狗中的一条叼走了。心里忿忿地想,队长刚交代不能影响执勤,它就偏惹事。看样子,这事迟早得解决。

月底,支队开展的“教育训练整顿月”要检查验收了。检查组下午要到独立排,齐传超从早上就开始布置忙活。自己排的监控区域无犯人逃跑事故,这点很重要,中心任务必须无懈可击。营区卫生打扫好,尤其地上不能见到狗屎。全排战士换新军装,指甲剪好,胡子刮干净,军容军貌不能含糊。哨楼的哨兵必须枪不离肩,平时有哨兵嫌累就把枪靠墙放着。菜地再整一整,地沟用背包带拉直了比着修平修直,让菜地看着都那么有精神。

吃罢中午饭,全排集合完毕,检查组的两辆吉普车开进了独立排。齐传超低声交待,都给我精神着点。

但是,出人意料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吉普车一停稳,副支队长和支队参谋长刚一下车,齐传超就大声发出命令,敬礼!哪知道口令刚一发出,正在食堂后玩耍的以黑子为首的几条狗像得了指令,一起冲向检查组,瞪眼龇牙,狂吠不止。他們才不管什么支队长参谋长,狗眼看人低嘛!

检查组的人没想到有这种情况出现,有些不知所措。副支队长故作镇静的调侃了一句,哟,挺热情的嘛!

齐传超一下傻了眼,暗恨自己百密一疏。赶紧冲上去隔在狗与检查组中间,对狗挥拳作势,但丝毫不起作用。情急之下齐传超冲自己的队伍喊道,谁的狗谁赶紧带开。立刻,从队伍中冲出几名战士上前把狗拖开。狗一直是放养的,连个拴狗绳也没有,几名战士只得揪着狗耳朵将几只狗关进了食堂。

检查组的人经此一役,仿佛对独立排最后的检查结果已经有了定论。接下来的检查过程就马马虎虎走了个过场,省去了一些检查环节。原本计划检查的营区卫生、军容军貌、擒敌训练、执勤站哨、内务卫生、农副业生产等只简单抽查了两个项目就提前结束了检查验收。果然,检查组的注意力在几条狗身上。

参谋长问,怎么喂了这么多狗?

齐传超一时语塞,只能站直不说话。

战士养宠物,像话吗?狗的数量快赶上人的数量了,我问你,你们这里究竟是军营还是狗场?参谋长训斥道。

上个月十中队的战士私自养的狗咬死了农场家属喂的一只鸡,严重影响了军民关系。参谋长继续说道。

这些狗都是农村的土狗吧?打过狂犬疫苗吗?咬伤、抓伤了战士怎么办?你们想过吗?他犀利的目光扫过齐传超。

齐传超瞬间冷汗直冒,他真的从没想过这一点。

检查组走了。

过了几天,评比结果以文件的形式下发。七中队就因为狗的问题被扣二十分,名次在全支队垫底。中队长王策被点名批评,排长齐传超因管理不力作书面检查。责令独立排排长齐传超本月底以前必须将狗处理掉,并将处理结果以书面形式上报支队。

与评比结果同时下发的还有一份文件,文件的名称是《关于在营区禁止养狗的通知》。

折了不大不小的一阵,齐传超这几天心情无比沮丧。但上级的命令还是得不折不扣的执行,他限几名喂狗的战士月底前务必将狗送往附近农村。

因为狗的问题影响了中队荣誉,排长也因此挨批,几名养狗的战士也心存愧疚。所以不用多做工作,虽心有不舍,四人中有三人还是在四五天之内将狗送到了十里堡。

当然,剩下还没处理的是李宝敬和他的黑子。

齐传超找到李宝敬想跟他谈谈心,还没等张嘴李宝敬就说排长你啥都不用说,不是还有几天吗,让我再跟黑子待几天。

齐传超说,早送晚送都是送,早送早了断。

当天晚上夜很黑,没有风。李宝敬是下半夜两点到四点的自卫哨。他肩着枪在营房门口无聊地走来走去,时间难熬。李宝敬低声冲食堂的屋檐下喊了一声,黑子。

黑子正在窝里睡觉,听到主人的叫声,起身慢吞吞地朝门口走来。这几天没了伙伴,黑子的情绪也低落了很多。

李宝敬蹲下身摸摸黑子的头,又用双手抱黑子的脸亲热地摇了几下。对黑子说,好了,回去睡吧。

黑子发了一会呆,却朝门外慢吞吞走去,它有时候会到外面荒地里找几只野狗玩耍。李宝敬见状也不拦它说了声,去吧。

远处监区围墙上的电灯发着昏暗的光,两边哨楼上的探照灯射出的光束在监区的上空交叉划过。李宝敬把肩上的枪取下来,枪托落地,右手持枪。抬起左腕看了看手表,还有二十多分钟就要下哨了。他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汪、汪、汪,远处传来狗的叫声。李宝敬知道这是黑子的声音。叫声紧张而凶狠,跟平时明显不一样。李宝敬大喊一声,黑子!黑子在远处又是一连串狂叫。听声音,黑子的位置应该在围墙大概中间的位置。

李宝敬提起枪朝狗叫的方向奔去。他一路狂奔,看见了黑子。

李宝敬往地上一看,围墙下低矮的地面杂草中有一个几乎跟人头一般大小的洞。

有犯人挖洞越狱。这是李宝敬的第一反应。借着围墙上昏暗的灯光往洞里一看,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人头。洞中的人见被发现,只得艰难地往回退去。黑子一边“呜呜”的叫着一边使劲把头往洞里探。

李宝敬情急之下,“哗啷”子弹上膛,对天鸣了一枪。

听见枪声,刹那间,两边哨楼上的探照灯一齐照了过来,哨楼上营区里的哨声响起,独立排、队部灯火齐明,士兵们叫喊着迅速朝监区围了过来。

李宝敬看见了跑在第一位的齐传超。

齐传超人未落脚就急问,什么情况?

李宝敬一指洞口,有人越狱。

齐传超问,人跑出来没有?

李宝敬说,没有,缩回去了。

齐传超朝后一挥手,跟我来。带队伍绕道南边从大门进入监区,终于在一处废弃的水泥管子里抓住了浑身泥土的逃犯。

请功报告连夜就报了上去。

支队对此捷报反应神速,第二天就决定为李宝敬记三等功一次,为独立排记集体嘉奖一次。

第三天,在七中队举行了颁奖仪式。支队长、政委均到现场。

当三等功的军功章挂在李宝敬的胸前时,李宝敬兴奋地对支队长“啪”地敬了一个军礼,转身又使劲对全体战士敬了一个军礼。满脸通红,两眼放光。

表彰会后独立排的人余兴未消众口热议。热议一,黑子成就了李宝敬。如果没有黑子发现逃犯,李宝敬的三等功就无从谈起。热议二,黑子拯救了排长齐传超。如果真从独立排的监控范围跑了犯人,排长齐传超肯定会被上级追责。大家议论得最多的就是黑子的命运。在這个问题上大家的意见几乎惊人地一致,认为黑子肯定还是得送走。因为黑子虽然在此事件中起了重大作用,但齐传超已经在狗的问题上栽过跟头,并且上边已经明令禁止养狗,并限期处置。所以借齐传超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留黑子。

最后有人说,要是黑子是警犬就好了,不但能正大光明地养,而且有了立功表现还能得军功章。大家一阵叹息说,出身很重要啊!

然而黑子就是一条土狗。那天发现逃犯狂叫不止其实就是它的一种本能,就像平时在野地里发现一只野兔就狂追一样。它心里压根就没有抓逃犯这一概念。直到今天,它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整天还是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该撒欢撒欢,该随地拉屎撒尿还是拉屎撒尿,该去村里找野狗交配还是找野狗交配。

离支队规定处理狗的期限只有最后三天了。李宝敬明白自己与黑子相处的日子不多了,每天下了哨什么也不干就跟黑子待在一起。有时带它在田野遛遛,有时候坐在地上抱着它说话。黑子好像也看出了端倪,就老老实实地趴在李宝敬身边,两只眼睛把李宝敬看着。

没错,排长齐传超的确不敢留黑子。虽然他对黑子也心存感激,但军队就是军队,军令如山。

炊事员要去村里买菜,推着自行车刚到门口,齐传超追上递上几张钞票和一只军用挎包,说用火腿肠把它装满。

齐传超把买回的一挎包火腿肠递给李宝敬说,别难受了。宝敬啊,你现在把黑子送到农户家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经常去看看它嘛。

李宝敬抚摸着黑子,低着头也不说话。

齐传超一声叹息,背着手往寝室走。

路过八班宿舍时,听见里头传出的说笑。驻足仔细一听是一个叫蒋开的战士在给大家讲笑话。蒋开生性幽默,讲起笑话来,绘声绘色。他讲道,他们这个排也搞农副产业,也种菜,但他们这个排种的可不是南瓜,南瓜烂裆。他们种的是大蒜。这一天,大蒜丰收了,排长带领大家把大蒜装上车。这时候,一位首长刚好转到这里。排长一见赶忙上前报告。蒋开说着打了个立正,举手敬礼,报告,我排官兵正在装蒜,请首长指示。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有人就看见了齐传超。

这是一个老梗,按说齐传超是笑不出来的,可在大家的注视下觉得自己端着也不合适,就哈哈大笑了几声。

战士话有所指,自己还不能对号入座。为化解尴尬,齐传超又无聊地接一句,我们排种的是南瓜,我是不是得这么报告:独立排全体官兵正装瓜,哈哈哈!

装蒜。回到寝室齐传超胸口像被一团棉花堵着。

傍晚,齐传超接到了中队长王策的电话,王策说,三排长,狗都处理掉了没有?支队等着结果呢。写个报告给我,明天得上报支队。

齐传超一个人慢慢走到营房外,扫视着茫茫荒野,又慢慢将目光转向监区。监区围墙上的电灯已经全部打开,哨楼内,哨兵的身影在窗口轻轻闪过。齐传超又慢慢踱回寝室里,坐下来,拿出纸笔,想想写道:支队首长,我独立排原有四只家犬已处理三只,目前仅剩一只名叫黑子。鉴于黑子在8.21制止犯人越狱事件中起了重大作用,我独立排全体干部战士要求能破例将黑子留在营中。望上级批准。排长齐传超。

齐传超到达队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王策把齐传超交来的报告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说,眼下支队的规定正在积极传达落实阶段,你这个要求好像不大现实。

齐传超情绪有些激动,说,只要是我带独立排,黑子就必须在这儿。

王策又把齐传超交来的报告反复看了几遍,最后拿出笔,在报告的后面签上:中队长王策。

日子很快。独立排还是独立排。每天清晨一声集合哨,全排战士在薄雾中列队出操。队伍就在荒野中雄赳赳地行进。

队伍的边上跑着的是排长齐传超。

队伍的最后面,一名战士牵着一只撒着欢的黑狗。

选自《水镜文艺》2017年第2期

责任编辑 丁东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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