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中的小小美文

余映潮

全国著名特级教师

全国中语会学术委员会副主任

《论语》首创语录体的写法，内容多为语录，语言精警生动，充满智慧;格言警句，美不胜收。有些语句、篇章形象生动。是很有欣赏价值的微型美文。

如下面一则语录，就是一则小小美文：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其大意为——

孔子说：“贤德啊，颜回！一竹筒饭，一木瓢水，住在穷巷陋室里，别人都忍受不了这種清苦贫困，颜回却没有改变他好学的乐趣。真是贤德啊，颜回！”

孔子在这里赞美的是颜回的高尚品质与情操。

现在我们来欣赏其章法与手法之美：

1.两次“贤哉回也”，首尾照应，反复议论、抒情，表达内心由衷的赞叹。

2.“贤哉回也”是“回也贤哉”的倒装，“贤哉”的赞叹于前，富有情感的力度。

3.“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从吃、喝、住三个方面选取典型材料表现人物生活的穷困清苦，角度精致准确，事实极有说服力与表现力。

4. “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运用对比手法，表现人物的美好品质。

5.“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与“回也不改其乐”同样形成对比——物质环境如此贫苦，心境竟然恬淡依旧。

6.两次“贤哉”的赞语，反复点题，显现出作者表达的立意高远。

整章语录，章法严整，手法生动，人物形象丰满，语言抒情性强，有一种感人至深的艺术魅力。

如下面一则语录，也是一则小小美文：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其大意为——

孔子说：“吃粗粮，喝冷水，弯着胳膊当枕头，乐趣也就在这中间了。那不合道义而得来的富和贵，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天上的浮云一样。”

孔子在这里生动地描绘着自己的理想境界。

现在我们来欣赏其章法与手法之美：

1.层次之美。“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为“叙”;“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为“议”。

2.描叙之美。“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大笔勾勒生活情景，摹状生动传神，写出了生活中的穷苦。“乐亦在其中矣”，则欣然之情状跃然纸上。

3.抒情之美。“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是抒情，也是议论，精警深刻，哲理生动，表现出高度的自尊与自爱。可谓响遏行云，震撼我们的心灵。

所以钱穆先生在《论语新解》有这样的评说：

本章风情高邈，可当一首散文诗读。学者惟当心领神会，不烦多生理解。然使无下半章之心情，恐难保上半章之乐趣，此仍不可不辨。

这里所选的两则语录，前一则是孔子赞叹颜回，第二则是孔子自述心志。表现了人物内心力量的强大。它们言简意赅而描述生动，含蓄隽永但主旨鲜明，是记言的形式却有着浓郁的文学之味，这小小的美文值得我们好好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