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杜牧言

世间的秘密，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不必因为这些事情微不足道而感到懊恼，恰恰相反，你应该为此感到庆幸，庆幸这是多么安全的一件事啊。

那些极少数的秘密，危险，恐怖。它们不适合在光天化日之下说，要有特定的阴暗潮湿的环境来盛放他们。更有甚者，是在阳光下的。背后的阳光越灿烂，眼前的阴影，就越黑暗。

今天我们要讲的，就是这么一个，深沉的秘密。

一

路北是一个作家，网络悬疑小说流派的作家。文扑得厉害但仍旧锲而不舍持之以恒地坚持更新。她的梦想就是成为像阿加莎那样的超级悬疑大师，可目前点击量不断下降的文却让梦想黯然失色。

早上，路北下楼买早餐。正当她元气满满地上楼并告诉自己今天又是新的一天时，她看见家门口有一个男的靠在那儿，抱着手臂，眯着双眼打量著她。

怕不是神经病吧！路北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那个男的抓住了路北的手臂，路北吓得大叫起来：“抢劫啦！警察叔叔救命啊！”

对面的邻居打开房门看了一眼，撇撇嘴，又关上了门。路北：“……”人性呢？？？

那男人挥挥手叫来了一群穿警服的男人，然后斜了路北一眼，嫌弃地放开手：“带走。”

路北：“？”

二

警察局的单人沙发上，路北气鼓鼓地坐在那里。

寂静。

寂静。

寂静。

20分钟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Excuse me？为什么抓我！”对面的小年轻早已换成那个男人，也就是那个所谓的易寻警官。

“这是你写的书吧。”易寻掏出手机打开某网站。路北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易寻点上一支烟，然后猛地反应过来，问道：“不介意吧？”路北狂点头，腹诽：哪敢介意，不介意是几十年后死，介意是现在就死啊！

易寻点点头，在烟雾缭绕的氛围里开始讲述。

三

“你应该知道这两天这儿发生的事吧。快递员戴小霖被杀死在家中，凶手的作案手法和你的小说里描述的一模一样，密室杀人。这也正是我们怀疑你的原因。前天再次发生命案，酒店服务员毛芮娅中毒身亡，死因看似自杀实则为他杀，而这起案件的作案手法也是你的小说中所写到的。”

“由于一个真正的杀人犯不可能如此大胆地想叫警察的。”路北脸上一红，想到了早上的大叫声，就不禁很……尴尬。“所以我觉得你不是凶手。”

易寻平淡地讲述完，路北怔了怔，突然激动地叫道：“这么说，凶手完全是按我的行文作案的，那他一定看过我的文了！”易寻冷冷地打断了她：“看过你的文的读者虽然不多，但也不是很少吧！逐步排查是不可能的。”

路北泄了气，葛优瘫在了沙发上。

四

是夜。

路北接到了易寻的十万火急的电话：“你是不是又更新了！”“没啊，只是把初稿发到了读者群里而已。怎么了？”“又出事了。”

这次的死者是著名的大导演郑博文，死因……坠楼身亡，当场死亡。只是案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因为这就是路北刚写完的那个案件！

易寻沉吟片刻，让路北把群里的成员都发给他。经过刑侦队的排查，除去十二个不在线的五个没看过的——就只剩下三个人——逐步排查，易寻锁定了目标。

当易寻把那个人的照片放在路北眼前时，路北难以置信：这个名叫叶果的人早已在一个月前宣告死亡了，当时群里的人还一起哀悼她呢！那么，怎么可能……

怀揣着一肚子的疑惑，路北走回家。在月朗星稀的夜晚，寂静显得格外恐怖。他抬头却蓦然看见了叶果！一袭白裙，衣襟飘飘，脸上是惨白的笑容，眼神空洞。她似乎没有看见路北，只是径直向前走。

五

第四起案件又发生了。受害者是一个18线的小明星张落痕。与人搏斗后失血过多而死。利刃伤人。与更新的情节再次一致。借刀杀人？

警方认为，路北就是凶手。但易寻认为绝对不是。想一想，一个小女人怎么能与成年男子徒手搏斗？至少路北肯定做不到。

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晚，路比又见到了叶果。这次的她面带笑容，步履轻快。路北叫上易寻，跟踪叶果来到了……墓地。

叶果对着一块墓碑喃喃自语：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六

故事的结局太过沉重。

真正的叶果在一个月前确实已经死亡了，是自杀。叶果怀揣着一个明星梦，不断地去各个片场试镜。在某一次试镜中被著名导演郑博文羞辱，无奈之下，羞愧难当，跳楼自杀。外卖小哥戴小霖目睹了这一事件，却在金钱的诱惑下放弃了正义。酒店服务员毛芮娅，胆小懦弱不敢声张，间接导致了灾难的发生。郑博文是主谋，死法要与叶果一模一样！而小明星张落痕则帮助了郑博文！

这是每一个人藏在心底的秘密，被叶果字字泣血地写在日记本里。与身在美国的姐姐叶沐打了一晚上的越洋电话后，叶果跳楼自杀。

易寻找到了那个日记本，惨不忍睹的记述后，有一行截然不同的凌厉的字迹：

我回来了。

叶果的同胞姐姐决心要为妹妹的悲剧复仇。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姐妹俩并没有被人认出来。那些被杀的人还以为是厉鬼索命呢，于是，一幕幕夹杂着恨与悲的案件发生了。

太深沉的秘密了，重到不堪重负。

路北闭上眼睛，眼前一片阴影。她睁开眼，是易寻微笑的脸。

阳光正好。

★后记：

其实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