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酒里的记忆

陈玉莹

酒为欢伯，除忧来乐。

——题记

薄暮冥冥，依稀有人獨坐在院，乘兴饮酒，不料晚风微拂，拂走了唯一的兴头，留下了他的满目哀愁。

自有记忆起，外公就是个好酒之人。每遇外婆出门买菜时，他就总是偷偷地将自己所藏之酒掏出来饮，饮前还需四处张望，确认“安全”后即可享乐。酒香四溢，围观的我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外公喝。外公微酌一口，尽是满足，似不够尽兴，又酌一杯，随着兴致高涨，心中渐忘了对外婆何时回来的忐忑。直到外婆又开始手持拐杖“教育”外公时，外公才不得已放下了酒。入庭院，才见家禽们都为醉醺醺的模样，就连门前的八月桂也醉得轻摇枝叶，原来整个庭院都被酒香弥漫，被外公的好酒之情感染了啊。

每逢佳节，外婆才允许外公可以饮酒助兴。这便成了外公最愉悦的时候。外公衣袖一挥，豪酒一倒，豪饮一杯，棱角分明的剑眉更是衬得外公英气十足，颇有“酒剑仙”的架势。记得古时侠士饮酒饮得侠气正义，而此正好体现在外公身上。吹着适时的晚风，众人欢聚一堂，几重人间欢乐都汇于此时啊！更是让人不禁豪饮来庆祝此种好时光，酒的助兴将聚会气氛推向了高潮，人们更是有一番“仗剑红尘已是癫，有酒平步上青天”的气概。外公喜李白的，现场更是吟诗作对。人们举杯共饮，好生欢诗。

可“酒为欢伯，除忧来乐”，没有忧愁，又何来酒解呢？

桂是外婆平生最喜欢的花，可如今桂花缤纷，外公独坐院中饮酒，此后再无人担心他饮酒，再无人手持拐杖“教育”偷喝酒的他了。外公平凡一生，有了挚爱的爱人，儿女也已成家立业，似乎有了人间最平凡的幸福。可岁月流逝，他的眉间总有化不开的愁绪，应是因人生再无所求的忧伤孤独与对人生的反思吧……

李白曾有《月下独酌》一诗，一诗写尽孤独。“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在某种时刻，孤单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它为我们提供了时间，让我们饮酒时，通过酒来叹众生，鉴自己，思考自己的人生终究活成了什么样。人生无常，可人生苦短又何必念念不忘。

薄暮冥冥，望着外公独坐院中的身影，身边桂花缤纷，或许外公此时饮的不再是哀愁，而是通过酒来敬朝阳，敬月光，敬故乡，敬远方，敬明天，敬过往，敬自由，敬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