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官场突遭“性害虫”冲击

张珺

“他一次次地將手放在我的膝盖上……”

近日，常被看作是英国首相特蕾莎·梅“接班人”的国防部长迈克尔·法伦牵涉进了一件“性骚扰丑闻”。

英国媒体人茱莉亚·哈特利一布鲁尔称，15年前，“某位内阁成员”在一次晚宴上，曾经有意对其进行骚扰，哈特利一布鲁尔称自己当时“冷静又礼貌”地告诉那位阁员，称如果他再这么做，就会直接给他的脸一拳，“他收回了手，事件结束。”

次日，法伦承认“某位内阁成员”就是他本人，但也同时声明二人已经在15年前、事件发生时和解。“过去这些年，文化已经变了。15年、lO年前可以接受的事情，现在显然社会是不能接受了。”他称。

迈克尔·法伦（左）和特蕾莎梅（IC图）

实际上，自10月底以来，英国不少官员在一连串愈烧愈烈、难以冷却的性丑闻曝光风潮中“中箭”。

“他们告诉我。无处可去”

就在“大腿门”发生两天后，法伦又被曝出“激吻门”。

前记者简·梅里克在英国《卫报》发布文章回忆了细节，标题为《我将不再沉默：午饭后，迈克尔·法伦向我扑了过来》。

14年前，梅里克是一名29岁的初级时政记者，她每周会邀请议员一起吃饭，“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她和每个人都相处融洽，唯一一次越过“红线”的就是法伦。

“我们在奎里纳酒店吃饭，那是一家高档又亲切的意大利餐馆，距下议院只有五分钟路程。”梅里克回忆道，他们聊到了保守派当时的新星、后来的首相大卫·卡梅伦，兴致一来，便多喝了几杯酒。

返回议会大厦威斯敏斯特宫办公室的路上，两个人穿过一个安静的房间，法伦突然冲了过来。

“那不是一种告别的吻，也不是一个浪漫的吻，而是一种直接的、突然向我的嘴唇袭来的吻。”梅里克说，她低着头跑回了办公室，感觉自己受到了侵犯。“我感到羞愧、羞耻。难道是我的错？因为我不该和他喝酒？”

当时，梅里克只在议会大楼工作过两年，她不敢向保守党党鞭举报此事。

实际上，当时，对一些政治人物的“抱怨”已累积多年，但议会大厦内的“权力”分配极不平衡。下议院的几百名助理和其他T作人员，与议员和其他官员的关系就像是老板和小工。“在威斯敏斯特宫，权力和忠诚都是硬通货，我害怕成为敌人，担心自己会被列入不值得信任的黑名单。”梅里克说。

议会大厦里，工作人员没有独立的员工组织，如果有所抱怨，他们必须告知各党派的党鞭，但党鞭被认为会为了党派的利益、自己的目的，而将信息压制。据称，每一任没有将“秘密”公之于众的党鞭都会在一本“小黑书”中收集和记录下这些信息，并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将其当作交换的资本。

新闻媒体也更倾向一些公职人员滥权的报道，而非冒着被诉诽谤的风险去批评“私领域的问题”。

36岁的杰斯·菲利普斯是一名议员，她回忆起2015年刚刚进入议会时，向一位高级同事询问，如果她的助理在工作时遇到争议或困难应该向谁投诉？“他们告诉我，无处可去。”菲利普斯说，“但是我看到很多年轻女性在这工作，周围都是拥有权力的人，我很担心。”

现在，菲利普斯开始接到投诉，尽管有些“抱怨”没有达到犯罪的门槛，“但是关键在于有人敢于说出问题和真相，事实的程度无关紧要。”

11月1日，梅里克的文章发布几天前，5点，她给唐宁街打去电话，向首相的一名助手举报了法伦。

150分钟后，7点半法伦正式对外宣布，“闪电辞职”。

“最近出现了很多指控针对英国议员，其中一些涉及到了我此前的一些行为。”在写给首相特蕾莎·梅的一封信里，法伦说，“很多指控都是假的，但我承认，过去我的行为没能达到我有幸代表的，武装部队的高标准……因此我决定辞去国防部长的职位。”

“我很难过，这句话意味着，这么多年过去，法伦依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悔悟。”梅里克认为，法伦的这种说法，听起来像是他在某种程度上比其他议员有更高的标准一样。

除了两位记者的指控外，下议院领袖安德里亚·利德索姆称，法伦也对她进行过语言上的骚扰。

一次，她曾抱怨自己手冷，法伦说，“你可以把它们放在那什么地方，我保证那能让你暖和（warm up）起来。”——他的“暖和起来”似乎带有其他含义。

但法伦并没有承认此番言论有何“骚扰”意味，只是回应确实有些“不恰当”。

“完全虚假”、“想要抹黑”？

“对您严肃的态度表示欣赏，您为军人、女性和其他人树立了榜样。”接到法伦的辞呈后，特蕾莎·梅在回信中，表达了称赞。

此时，她正在艰难尝试打破脱欧谈判僵局，法伦的辞职对其是个重大打击，在今年6月的提前大选时，特蕾莎失去了不少“人气”，不过法伦一直是她的忠诚追随者之一。

可是现今的威斯敏斯特宫正发生着改变。

10月底，英国议会一些匿名的工作人员起草了一份“爆炸性”文件，他们正在或曾经为英国执政党保守党籍的议员和内阁成员工作。

据媒体报道，这份文件中将36名保守党官员——其中有21名是现任或前任部长级官员，归类为“性害虫”，揭发了一些亲身经历或了解到的议会里不为人知的“潜规则”，其中，不仅包括性骚扰、性侵犯下属，还有官员强迫员工堕胎及付钱让女职员收声。

一些匿名的指控现在仍然未经查实，其中包括在聚会里对别人动手动脚、永远是恼人的醉态，甚至还有“要求三个男人在自己身上小便”、喜欢“与擦女人香水的男人做爱”等令人目瞪口呆的细节。

但如今，有6位内阁部长已被曝光。

國际贸易部副大臣马克·加尼尔正因“情趣用品门”接受调查。据称，他曾要求私人助理卡若琳·爱德蒙森为他在一家情趣用品店铺购买两个按摩棒，其中一件给他的妻子，另一件给他办公室的一名女职员。而且，还在一些场合对爱德蒙森进行言语上的性骚扰。

对这一指控，加尼尔回应，这是一场“瞎胡闹”，当时他们在一顿圣诞节午餐后逛街购物，“我在店外面闲逛，她进了店铺，就是这样”，他认为爱德蒙森是因为与他发生过争吵，才心怀不满、别有用心。

前就业与养老金大臣斯蒂芬·克拉布则被曝光曾在2013年一场面试后，向一名19岁的女性应聘者发送色情短信，克拉布10月28日就此发表道歉声明。去年，他就因被揭露曾向另一名年轻女性发送色情信息而被迫辞职。

而梅的副手、首席大臣兼内阁办公厅大臣达米安·格林也被卷入到这场风波中。

前警官鲍勃·奎克向媒体透露，格林在议会办公室的电脑中存有大量视频——他因为工作需要查看了格林电脑中的部分视频——一些内容“尺度极大”。

但格林回应，前警官奎克与保守党“有仇”，因此他提供的消息不可靠也不属实，“完全虚假”、“想要抹黑”。

对此，特蕾莎·梅承诺将成立一个跨党派机构，对有关不当行为的投诉进行调查，这是一些女性议员多年来一直寻求的。

但这其中还有党派攻伐：在首批被调查的议员和内阁成员中，有8位是保守党籍，4位工党籍。

“英国的政客阶层现在非常脆弱。”《政治》杂志的英国首席记者汤姆·麦克塔格说，当这样的事情开始发生时，议员们感觉失去了控制，不知道怎么继续，不知道有多少指控悬而未发，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11月7日一早，英国威尔士前社区和儿童事务部长卡尔·萨金特被发现死于一所房间之内，并被认定是自杀。

他今年49岁，是两个孩子的父亲，2003年进入到威尔士地方政府工作，去年5月，他被提名担任威尔士社区和儿童事务部长。

萨金特也被举报性侵，并在11月3日宣布辞职，而他所属的工党也宣布暂停他的党籍。

“有关性骚扰的举报令我既震惊又痛心。”辞职时萨金特说，他要求工党就此展开独立的、紧急的调查，并希望能在重获清白后重返政府。

对他的自杀，工党领袖杰里米·科尔宾在社交媒体说“非常震惊”，并对萨金特的家人和朋友送去慰问。

萨金特的家人说他是“最体贴的丈夫，最好的父亲、儿子和朋友”，在性骚扰嫌疑被证实前，他们“坚信他是无辜的”，但被开除出党，刚好给了他最后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