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群就退群
2018-01-04泡泡唐
泡泡唐
李先生加入的第一个微信群是什么群,他早已经忘记了,反正早就退了。去年,某个晚上,他睡不着,把手机打开,挨个退群。也没有具体原因,就是觉得这些群很烦。每次打开微信,没有朋友的问候,扑面而来的都是群,一排的红色标签,显示别人已经聊了几十、上百甚至几百句。他是一个有强迫症的人,受不了这些数字,一定要全都消除掉,只得不停地点开这些群,然后再退出。这实在很烦,相当于别人嗑瓜籽,嗑完后让他去扫地。扫完了,别人再嗑,无穷尽也。
退的都是什么群呢,他自己也不大记得住了。大约都是同仁、同好、同乡之类的群。有的群里熟人很多,有的群里几乎没有啥熟人。可是,跟谁都聊不到一块儿去。李先生常常怀念过去坐火车的时候,那时跟人胡侃,也听人胡侃。他说部队的事,人家说工作中的好玩事,总能侃得很忘我。现在,几乎是没有啥好侃的,大多数人都是在自我表扬。还有做广告的,有的互相吹捧好像在开小组会,没完没了地斗图,转发心灵馊鸡汤。线下干的套路,线上继续。线下不好意思的肉麻,线上就成了时髦。
平心而论,李先生也觉得自己在现实生活中有点不合群。不过,他也并不想太急于向人说什么。森山大道在《迈向另一个国度》里面说:“极端来看,我没有,也不想拥有人际关系。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能拥有一个人静静发呆的时间,如此而已。”李先生觉得这有点过分了。有时间的时候,他有很多事要做,写大字什么的,愉快而充实。李先生从内心里还是需要交往的。所以,只要有人拉,他还在不断地加群,然后又在某个时候偷偷地退出来。这个时候,他就想:不合群就不合群吧。
李先生的微信群已经很少了,但一直保留着两个同学群。这两个群里,几乎有一半的人还在老家。最初加入这两个群时,李先生曾十分兴奋过,因为很多少年时代的记忆开始复活,他甚至记起了自己少年时的模样。同学们偶尔会聊些自己生活和工作的情形,特别是那些在老家的同学,常常在群里发布消息,要搞聚会,还会把聚会时的图片、视频发出来。李先生很少发言。他只是常常在翻看同学们只言片语的生活时,想起刚当兵时候唱的一首歌:“林中有两条小路都望不到头,我来到岔路口伫立了好久,一个人无法同时踏上两条路……”这样的时候,他就会觉得自己好像自己同时走了两条路,甚至是两条以上的路。
也有的时候,他会觉得有些淡淡的失落,觉得自己当年,其实不应该走得太远。
饿死撰稿人
文/冯磊
曹丕撰写《典论》,称“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这番宏论自古被人反复提及,并推崇备至。但是,对于饿着肚子的人来讲,这高论实在是害人不浅。当画家梵高饿着肚子作画的时候,除了对绘画那偏执的热爱,他最渴望的恐怕还是一个温饱富足的生活环境。
诗人李白应诏觐见,玄宗皇帝吃惊地发现,这位传说中的诗坛大佬“烨然若神人”,压根不把最高统治者放在眼里。李白们之所以如此,恐怕与唐代的科举制度有关。在唐代,写诗可以谋个金饭碗,文人的社会地位自然就高一些。至于吃饱,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一句话,要想有尊严,吃得饱很重要。
我有小友,生活拮据但偏爱文学,这精神令人十分敬佩。但是,生活问题不能解决,毕竟是个大事情。所以,作为过来人的我自以为亲近,屡屡提醒他一定要先解决生活的问题。“文章千古事”这种高论,归根结底是曹丕那样的人吃饱了喝足了戴着放大镜审视生活后得出的结论。至于我们,先安顿好一家老小的吃喝才是大事。
这种话说多了,我就成了惹人烦的人。但是,单纯的我总是固执地认为,吃饱肚子真的是重要的。
1902年2月5日,《伯尔尼城市报》上刊登了一则启事: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愿私人为大学生或者中学生彻底讲授数学和物理学。本人持有苏黎世联邦工学院的教师资格证书,住正义街32号一楼,试听免费。
据说,当年爱因斯坦他爹做生意失败,伟大的阿尔伯特读书基本是靠叔叔资助完成的。爱因斯坦大学毕业后没有工作,也是找关系进的伯尔尼专利局。
大人物尚且有穷愁潦倒的时候,何况我等后生小子?爱因斯坦的故事告诉我们,即便你学富五车或者五十车,关键时刻,去给人家孩子当个家教也没有什么不好。换言之,现在干家教的年轻人中,将来出几个爱因斯坦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是多么励志的故事呀。
想当初,美国南北战争爆发,得知消息的馬克思因此夜夜失眠。这位巨人担忧的不是美国人民的命运,而是这场战争会令他的收入锐减。伟大导师的担忧绝对不无理由:连年内战,会让美国读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只关注国际形势,不再关注欧洲新闻。而这,可能要夺去燕妮女士的脂粉钱和一家老小口中的肉食。
彼时,马克思受雇于美国《纽约论坛报》,是一名自由撰稿人,负责提供欧洲新闻。马克思的困窘,与当下众多自由写作者境遇相仿。未来,或许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撰稿业的前景才会明朗。
近日看新闻,发现关于人工智能写作的话题很多——机器人能不能完全取代人类进行写作?它们今天顺利完成了一则短消息,将来会不会搞出皇皇巨著?
我想了又想,直觉软件写写消息稿或许可以,但无论如何写不出《百年孤独》或者《静静的顿河》。机器人中间,恐怕出不了李贺、李商隐这样的诗人,也出不了萨特、帕斯卡尔这样的精英。
至于真正有趣又有深度的文字,肯定还是要付费的。如果真饿死了诗人或者作家,就只能面对涛涛不绝的口水和平板化的苍白了。不过,这似乎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