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妈妈的母爱
2018-01-03邢增仪
邢增仪
这次牢记教训,谁也不敢再说什么,蹑手蹑脚上得楼去躲在一旁欣赏了一幅大猫、小猫翻滚、嬉戏的“母子其乐融融图”。
刚作母亲的猫妈妈——阿欢的鸣咽与嚎叫,把平平静静的中午搅得鸡犬不宁。
我赶忙叫莫玉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莫玉往阿欢住的五楼跑。一会儿她下来报告说:“那两只猫崽好像又不见了。”
语音未落,阿欢又嚎啕起来,我当即给莫玉下令:活要见猫、死要见猫尸,马上去找!
莫玉又踅身上楼,那阿欢陡然来了精神,急猴猴地跟了上去,往上跳一级台阶回头瞅莫玉三次,寸步不离莫玉前后,那意思像是在引路,又像在催促,活像一个母亲求人去救她遇难的孩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原来那两只小猫钻进顶楼一只立柜的底层去了。”莫玉下来报告。
那立柜底层的洞原本是耗子弄出来的,阿欢当然钻不进去,猫崽不知为什么又不愿出来,所以阿欢急得快要发疯了。莫玉搬开立柜,阿欢一见猫崽便两眼发光,那叫声立刻变成了温柔的呢喃。
我对莫玉说:“难道你还不明白,每次它这样叫肯定都是猫崽出了事。”
已经是第三次。
阿欢变成幸福的母亲那是两个月前,它一胎产下了四崽,三黑一白。刚开始那会儿,我们收拾起好奇心,半点没敢去打扰它,因为都说猫这种动物特别小气,如果谁触动了它的孩子,它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抛弃它们,甚而将它们吃掉。
可再过几天就憋不住了,迫不急待将它们展示给朋友,并许诺等猫崽大一点任朋辈们来挑选。可哪知道还真就是讲不得,当天晚上阿欢就率子女们集体出逃。虽然那出逃的过程很艰苦,据目击者说它是每次叨着一只小猫的脖子很吃力、很仓皇地往楼上跳,但它还是不厌其烦、不辞劳苦地躲了个无影无踪。
大家都怪我,说我不该当它面说要将它的孩子送人,可我实在无法服气,我决不相信猫能听懂人话。若真是那样,我还说过如果阿欢的伙食费不够,我宁愿自己不吃饭也要让它吃好、吃饱的话,为何又没见到阿欢有任何感动的表示呢?
又过了几天,它秘密安在五层阁楼一角的新居终于被我们发现了,这次牢记教训,谁也不敢再說什么,蹑手蹑脚上得楼去躲在一旁欣赏了一幅大猫、小猫翻滚、嬉戏的“母子其乐融融图”。
岂知好景不长,没过几天,阿欢又叨着她的猫崽们举家逃遁了。这次逃得彻底,干脆就离开了我们的地盘。
在牵挂和寻觅中过了数日,一天晚餐时间,那失踪几天的阿欢突然回来。自然是携家带口举家归来,不过让人感到怪异的是,它把从来秘不示人的猫崽全都叨到了众人的面前——阿欢把它们公然放在了餐桌底下:三只畏畏缩缩靠在边上,一只骇然摆在正中间,只不过正中这只已是身首异处,它不知被什么咬断了脖子,已经死去多时了。
大家正在不知所措间,阿欢一改往常腼腆、温顺的性格,骤然在我们跟前上窜下跳大叫起来,将一个痛失爱子的母亲的哀痛、疯狂表现得淋漓尽致。
阿欢时而背弯如弓、虎视眈眈,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怒吼;时而浑身无骨,悲痛无边,瘫了一样依偎在那只死小猫身边;时而脑袋低垂倚墙靠角,怒不可遏,像是要和谁决斗;那变换着姿态,声调、频率的叫声像是在控诉,在哀怨,在自责,好像在说:“作为人类,你们为什么不帮助我?”或是说:“你们一定要帮我严惩凶手!”。
那叫声、那场景令人心碎,令人不忍卒听、卒看,我心惊肉跳,赶紧就逃了出去,晚饭也没有吃。
十天之内,阿欢慢慢抚平了心头的创伤,也吸取了教训,安份了许多。它第一次按照我们的安排,老老实实呆在别墅里,心满意足地接受我们每天供奉给它的半斤鲜鱼,努力去做一个温良、恬静的母亲。
但不幸又一次降临,十天之内阿欢又一次失去了一个孩子。
那是一个晚上,和上次一样,大家不知事出何因,也不知凶手是谁,那情、那景更是无从想象。只是自阿欢它第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响起之后,大家便知道准是它的孩子又出事了。
据说阿欢整整嚎了一个通宵,不能制止,无法劝解。据说凡是勉强能入睡的人都作了一晚的恶梦。
幸好,阿弥陀佛,那晚我不在。
我现在只愿阿欢剩下的两个孩子能平安长大,只愿那丧子之痛永远不再重演。
李明摘自《现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