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蜻蜓

王丽芳

案上有一幅画，友人送的，画面是一方寒塘，数只红蜻蜓停落在秋天的苇杆上，透出萧索的意味。

记得在乡间居住时，临村的一片荒野里也有这么一个长满芦苇的大塘。春天涨水，便有许多鱼虾和螃蟹爬满近水的苇丛，只需用竹箪那么一舀，就能有不错的收获。

一到夏末秋初，芦苇渐渐变成青黄，苇塘的上空，有一种极美丽极玲珑的红蜻蜓成群地低飞，那小小的薄翼在风中颤动，很好看。

若干年前，曾一个人悄悄坐在塘边，在黄昏里看飞动的蜻蜓和云彩，感受寂寞的快乐。

塘的东岸有一棵很老的树，孤独地伫立在岁月中，雀鸟不来，风雨不喧，也没有见它开花，秋风乍来，铜钱似的黄叶便纷纷脱落，如一树寂寞的乐音。

那時候，红蜻蜓就会静静地，仿佛一片朝云升上树巅。天地间吹动着自然的音符，在芦苇、水塘与孤树之间，美丽的红蜻蜓就那么款款地飞动着，直到许多年后那景象依然鲜明。后来走了许多地方，却再也没有见着那样荒凉却很美丽的苇塘。

人总是会寂寞吧？就如那棵树。这个时候，便总会有那么美丽的红蜻蜓从记忆里款款飞来，心里便生出愉悦的温暖。

这使我想起人的一生，往往是不管你经历了多少沧桑，不管你旅行到何处，你也走不出故乡那木枷一样笼在头顶的古老月晕，走不出那美丽的红蜻蜓。那月晕与红蜻蜓，带着秋的意味与乡情的意味，所以即使在最寂寞的时刻，我们都会有一种与故乡有关的让人眷恋的记忆来抚慰心灵。

风中的红蜻蜓，故乡的红蜻蜓，在岁月的苇塘那边，就那么款款地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