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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诗如画的老鹳窝 扎心的思乡之歌

2018-01-02

戏友 2017年3期
关键词:幻境大槐树思乡

王 芳

如诗如画的老鹳窝 扎心的思乡之歌

王 芳

鹳窝是什么?

鹳窝是大槐树上鹳鸟给自己筑的巢,那是它的家。

什么是老颧窝?

它是家,是万千游子思乡的魂魄。它是望穿秋水的双眸,它是余光中的诗,它是满场观众落下的泪水。

大槐树下的陆槐根被抓了壮丁,他的妻子杨腊月带大了他们的孩子,给婆婆养老送终,苦守四十年等他归来。他被迫去了台湾,因缘际会,在台湾结婚生女。四十年后,两地通禁,他终于可以回到故乡,见到老鹳窝……

貌似一部政治戏,却在伦理、人情、人性的演绎中,在故事发展的转折中,于毫厘之间,消解了它的政治性。它讲的是我们每个人都会有的乡情乡愁,讲的是在世界大背景下每一个渺小人物不可扭转的命运。因为自己无法掌握,而给予深深的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整部戏节奏紧凑,音乐舞蹈能辅助剧情发展,细节考究,把你紧紧地摁在剧场,不敢有一秒钟走神,你不由自主地随他们哭,随他们笑,随他们飞越过台湾海峡,随他们喝一口黄河水,随他们生生死死遂人愿。

看到动情处,不由自己失态地连喊了三声好。仔细回味,好处有几:

一、制造幻境

清代戏剧家李渔在《闲情偶寄》中说过:戏剧的长处和难点有三,制造幻境、设身处地、代人立言。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制造幻境。

本剧便用好了这一点。杨腊月在悲伤时会呼喊自己的婆婆,婆婆便会在幻境中出现,一共出现了两次(谢幕时不计算在内)。第一次出现时,杨腊月苦度时光,发出了亲人要团圆的呼唤。这也是李渔提到的,要代人立言,这一次是从小人物的个人感情出发的一次呼喊,杨腊月希望幻境中的婆婆给自己一点力量,让她能坚持下去。第二次出现,发出了“江山无墨千秋色,流水含情万古歌”的浩叹,这是主创把主题交给了幻境中的婆婆,大槐树在等亲人回家,世上的凡人都需要团圆。这种幻境,犹如《红楼梦》开卷的意味,却把全剧的宏大主旨搁在了这里。

二、注重心理刻画

黑格尔说过:戏剧冲突的使命和动因在于表现心灵,借以展示出心情和性格的巨大波动。

本剧便是如此,故事发展有时候一句话、一句唱词便带过了,而心理发展、心灵剖析却不放过。

杨腊月与满仓本已有情,又各自有自己的度量,满仓想表白却欲言又止,杨腊月想答应又想起丈夫,那种心理刻画真是细腻之极。

陆槐根回乡了,见到杨腊月,曾经的感情,一度的愧疚,杨腊月的思念得偿,却又怨意满腔,也是动人之极。

三、音乐设计得好

唱腔在保存了蒲剧的老腔外,又有了音乐上的链接处理,过渡得自然而不突兀。陆槐根思乡不能归,唱出了人的眼泪,杨腊月得知陆槐根还活着时,内心翻江倒海。最后,陆槐根和杨腊月见面时各自内心的剖白,赚走了多少人的泪啊!

四、地域文化与戏曲的完美结合

地方戏阐释地域文化,这是相得益彰的事情,在本剧中,二者也是衔接得天衣无缝,大槐树、壶口、鹳雀楼、女娲补天、尧陵、广胜寺、梆子戏,这些文化元素都一一出现在剧情中,妥帖自然,成为人物的合理标配,真是“天然去雕饰”。

晋南是中华祖脉,是随便抓一把泥土就能攥出文明汁液的地方。而对于许多外地人来讲,它依然不被熟知。我们的妖娆三晋,有太多可以傲视群伦的文化。我们利用每一种形式、每一个事件、每一张口去宣传、去推介,哪怕只是微小的努力,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我们这一块土将成为人们追逐的地方。用文化元素丰富戏曲,用戏曲艺术演绎地方文化,这是相辅相成的事情,也是我一直推崇的。

五、余光中的诗化用得好

“我们在这头,老娘在那头”,那一句著名的诗句唱出来,一刹那,全场人泪飞顿作倾盆雨,化用得细雨无声,谁没有这样的感受呢?剧情不过是个引子。

六、作为戏核的最后一场戏编排得好

最后一场,四十年后,陆槐根与杨腊月相见,他们不是故作疏离,而是有肢体接触的,符合人性。一件嫁衣,两个人的现场调度如诗如画,如禅如梦,他们有情有义,有泪又有痛。那时候,全场安静下来,只听一把二胡响起,那真是摧人心肝。

七、结构合理

全剧开头用抓壮丁开始立主脑,之后便是大陆和台湾双线并行,各自发展,到最后两条线索又归于一处,结构奇特。

除此之外,剧中人物姓名起得好,每个人的名字都是有寓意的,昭示着他们的命运和结局。陆槐根,他终究还是要落叶归根,回到大陆的大槐树下。杨腊月,终究还是像腊月一样,冷冰冰地度过了四十年凄凉岁月。满仓,最后应该有一个好的结果,尽管戏中没有。那些同样流落在台湾的人,也用了晋中和长治这样饱含故土情结的名字。

戏里没有,却可以延伸出来的两个隐身命题也值得一说:一是全场人流下的泪,并不仅仅是儿女情长的轻浅,还有更远更大的主题,那就是战争。战争改变了人的命运,也带给了人满目创伤,不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人类因此背上了家国债,最后要用人的生死伤痛来救赎。对于战争这个机器,我们每个人都无可奈何,也只有回到故乡,才可以抚平创伤,才可以让荒芜的内心长满青草。二是现代的人即使找得到形式上的故乡,又能回到心灵的故乡吗?你的灵魂是否能真正地安放?好戏便是这样吧,众多线索处于胶着状态,却又合情合理。

本剧也有不完美的地方,比如说,几个主角的唱腔没有解决好,青年、中年、老年的唱腔没有区分开;上世纪70年代末就提到了日子越过越好,是不对的,那个时候文革刚刚结束,一切还来不及,谈不上日子越过越好;灯光处理得不够好。

说完了戏本身,还要说一下这个演出团体——临汾蒲剧院小梅花蒲剧团。前一段时间,他们刚刚在东方卫视《喝彩中华》中大放异彩,他们扎实的身段和功夫让人记忆深刻。关注他们,当看到他们要来参加首届山西艺术节,我推掉了一切行程。

小梅花蒲剧团是临汾蒲剧院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从娃娃们抓起的一项成果。这些孩子小小的年纪就得过“小梅花”的荣誉,到今天,他们终于“朵朵清骨吐奇香”。要知道,他们不是几个,而是一群,从乐队、舞美到演员,齐刷刷地成长起来。他们让我想起那首诗:天街小雨润如酥,绝胜烟柳满皇都。青青的一片绿色,长满了戏曲的春天,这是多么让人欢呼雀跃的事情。

今天他们满足了我的期待,我也得为他们喝彩!

这一份乡愁啊,

长相思,摧心肝。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鹳窝之波澜。

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槐树难。

家在这边,亲人在那边。

王 芳,女,《映像》杂志社编辑。

(责编:武 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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