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老祖寺
2017-12-29王春芳
王春芳
一片秋叶安静地落在石阶上,没有声息,它静静地卧在青色麻石上,叶茎还是那么分明,没有忧伤,只有坦然和宁静。它老了吗?
薄雾缭绕下的紫云山,怀抱老祖寺,托着碧云湖。红墙黛瓦,雕梁画栋,飞檐斗角。一袭黄袍,手执念珠,步履轻盈,从幽巷深处走来。这庙宇,这僧人,这回廊,似乎构成一幅画,一个传说。他们似乎是千岁宝掌从梁武帝年间一直走到了现在,整整走了1800年。一年多来,我常常回忆那画面,那份幽静。在城市的喧嚣中,变成我心灵渴望的净土,成了我放不下的某段情缘,像伤口上的落花,花落情犹在。
门口的石雕,有背柴的僧人,有读书的孩童,背上都有重重的行囊,可是他们轻松快意,脸上依然舒心地笑。
大堂神像下,有人擲币,有人在进香,嘴唇上下翕动,许下他们心中的愿望。世俗的气息就那样,如同野草,只要稍稍提供土壤和空气,便能在他们身上显山露水,甚至一览无余。想想也无可厚非。尘世的利欲与狡诈就像一张壳,置身其下,不堪重负。我们到寺庙来,不就是为了卸下那张壳么?至少可以获得一种安慰,一种轻松吧。鸟儿在寂静的深林中啾啾,显得空远,嘹亮。有人在打坐,闭目修炼。我也有一种渴望,期待有位僧人邀请我一起打坐,但我能做到心如止水吗?
寺庙的钟声响了,我看见僧人和香客在进餐。吃不言,睡不语,这些古老的说套,也许只有在这里才能传承下去。如今的我们,走进酒店大厅,虽然穿着不一,面目各异,但是所做的事却一律相同,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禅房简单朴素,上下铺排列得那么整齐。洁白的被子叠成四方形。无论高官显宦,还是草根贫民,在寺庙都是众生平等。生命终将是寂寥的,最终回归尘土。所有的美丽都将零落成泥,就像红花和绿叶,都只是一茬生命而已。
当最后的夕阳余晖收进紫云山的那一刻,这深秋、暮色、薄雾,又构成前所未有的寂静。鸽子闲庭信步在碧云湖旁,在游人的脚步中来回穿梭,不曾惊慌。时而吃下游人喂给的食物,时而站在栏杆上,观赏碧云湖水。或许,生活在这祥和的氛围里,它们只知道从容和淡定。湖水波澜不惊,倒映着青山和天上的流云。观音高耸云天,俯瞰众生,以她慈悲的心怀,怜悯苦难的生灵。
山下,已是万家灯火。我的眼前浮现出红绿灯前奔涌的人流。他们被裹挟着向前,面无表情,抢着,争着,如惊慌失措的凶猛动物,风度尽失。他们似乎患上了焦虑症,什么都怕落后,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人们常说心态,说心态源于修养,我们都得了修养缺乏症吗?好像也不是。
禅房的一面墙上,题有一首诗:“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可是,现在提“闲”字,似乎有意添愁,就像站在洪水当中,能停下来吗?能逆水行走吗?在这嘈杂的社会中,我们得老老实实扮演自己,哪怕不喜欢,决定权也不在自己手里,谈何闲?
责任编辑:黄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