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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2-29张建春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7年12期
关键词:草头方子秘方

张建春

药隐在草中,星星点点地开花,不紧不慢地结籽,绿得和青草没有两样,却可识得,对称于茎上长叶者,必有毒之性,为药。是药三分毒,凡毒药三分,上下左右搭配。

小时我随爷爷,田埂地头跑,识得不少种草药,比如:葵菜,治疮肿;荨麻,疗风咳;龙葵,保肝脏;野薄荷,解鱼虾毒;夏枯草,助睡眠;车前子,止咳嗽;如此等等,有病地头走,总有一款子草药相对应。儿时闲不住,乱窜,虫咬、蜂蜇是常有的事,扯把猪耳草、奶腥草,揉揉,去痒止痛,又活蹦乱跳。蛇子出没,有俗语说,水蛇咬个疱,去家就要消,毒蛇咬个洞,去家就要送。送是死的代名词。不怕,有毒蛇出没的地方,一定有半枝莲,它是蛇毒的克星,我们都识得,嚼碎了,敷在伤口上,一样的无事。大自然,相生相克的事多得很,草药算一例。

海哥被村里人奉为戳疱医生,草药认得多认得全,会熟背《汤头歌》,隔三岔五,荷把锄头,采一些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草棵,晒干了当药。为人治病,大多送手,有感激的,送上半口袋米或杂粮,他也收下。经他手的病,治好不少,有治坏的,多认命,不纠缠。海哥最拿手的是治疮肿,他有秘方,祖传的。常见他从瓶子里镊出物来,敷在毒疮上,任毒疮红肿欲裂,三两天就肿消痛去,灵验得很。秘方终被村里的二猴子破解了,二猴子精,盯了海哥的梢。原来治毒疮的药,是苍耳子秸秆里的虫子,又叫子午虫,白露前后,虫肥药性足,用芝麻油泡了,管用得很。

我五六岁时和大妹一起过天花,烧得昏天黑地,差点背过气去。妈妈懂草药,在后院里挖了萱草根,萱草也就是黄花菜,煎了水,撬开我和妹妹的牙关,灌了下去,花表了出来,一身红疹子,高烧随之退了。妈妈转悲为喜,三天三夜没合眼,终于搂着我和妹妹睡去。天花给我的脸上留下了几个麻坑,妈妈调侃,一麻俊,二麻俏,三麻四麻喜爱人。不过,我记下了草的功效,草药治病,又留命。似乎略大点时,对草药留心,和这也有关。

药长在土地里,是对乡土人的厚爱,如果没有它们,人生的疾苦,不知要多上几重。后来村里出现了赤脚医生,海哥当头,还是一把把草药当家,只是煎熬得精细些。苦日子,草草当付,草命草来医,无趣但有味,活下来是真实的。不久两部电影到处放,《红雨》和《春苗》,主题歌好听,故事却不真实,但草药的香味可以闻到。

西药是乡村另段故事。村里的宽爷节省,女儿病得重,草药拿不下,花大把的钱用了西药片,女儿好了,剩下了不少药,想也没想,宽爷一把吃了去,和吃剩菜剩饭一样。宽爷西药中毒,要不是海哥用了草头方子化解,宽爷的命就没了。草头方子来自田埂荒丘,一股子土腥味。

这些年,我时而下乡走走,最爱的是走田埂荒地,但总是小心又小心。小草披绿,香气四溢,虫子们奔奔忙忙,一片和諧。我生怕踩中卷耳、蒲公英、鸭跖草、马兰头、酢浆草、通泉草之类,它们是乡村的药,尽管被弃之,不金贵了,但也是土地的良心。

责任编辑:赵晨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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