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散花
2017-12-29杨向红
杨向红
校园里那棵紫薇树又开花了，一嘟噜一嘟噜地垂挂着，像个羞涩的少女。倪红坐在紫薇树下看书，不时地还发出轻微的笑声。
“喂，你在看什么书？那么高兴？”
“是你啊，徐莉莉！你把我吓了一跳！”
“季老师找你，快去吧！”
“有什么事吗？那么急？”
“你去了就知道了。”
倪红站了起来，与徐莉莉急步向音体美教研室走去。教研室里已经来了七八个女同学了，季老师说，国庆节快到了，区里要舉办一次文艺比赛，学校准备参加比赛，她想让大家讨论一下出什么节目好。
“我看民族舞蹈挺好的，我们跳个孔雀舞吧！”
“锻炼身体要紧，不如大家跳个健美操吧？”
“不不，我们可以用迪斯科做基本舞步，自编自演！”
讨论来讨论去，大家的意见也统一不起来。最后，季老师说：“我看，咱们就跳个古典舞吧！题目叫‘仙女散花，这个舞蹈，据说从没有人在舞台上表演过，一定会让观众有新鲜感的。”
“好！”大家一致赞成。
季老师又说：“这个舞蹈需要9个人跳，有一个领舞的，你们讨论一下由谁来领舞？”
这一下，大家的心里都炸开了锅，因为谁都想当领舞的人，可自己又不便说。于是大家推来选去也没有一个结果，最后还是由季老师来决定。她说：“时间比较仓促，既然一时半会儿你们选不出来，那就由我来定吧！徐莉莉是三好生，就让她来领舞好了。”
“跳舞跟当三好生有什么关系？”倪红心里很不服气。凭长相、身高和跳舞水平，这个领舞者的角色，理应她当才对，可惜她不是三好生。她也知道，自己是当不上三好生的，一是她的学习成绩在班上总是排在十名之后；二是她性格活泼、为人直爽，说话直来直去的，不会搞“群众关系”，同学们都不选她；三是她长得可爱，又会弹钢琴、跳舞、唱歌、画画，还会写几首诗，班上有不少女生都很嫉妒她。
虽然她心里不痛快，想跟老师说自己不打算跳这个舞了，但又觉得不妥，生怕季老师对她有什么看法。
从音体美教研室里出来后，她一直闷闷不乐，回教室拿了书包就回家了。到家后，妈妈已经下班了，见到她进门，便小声说道：“红红，叶鸿江刚才来找你。”
“来就来吧。”说完，倪红坐到书桌前，打开作业本开始写作业。可是她脑子里却乱成一团，怎么也集中不起精神来。她两只眼睛盯着本子，咬着钢笔头，发起呆来。
这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倪红妈妈去开门，进来的人正是叶鸿江。
“倪红，你做作业呢？”叶鸿江直冲倪红走来。
倪红头也没抬，只是“嗯”了一声。叶鸿江便说道：“我这儿有两张今晚的芭蕾舞演出票，是美国的‘克里夫兰芭蕾舞团的演出，你不是喜欢跳舞嘛，今晚咱俩一块去看吧！”
倪红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我不去，晚上我还要做作业呢！”
“你的作业好说，一会儿我帮你做。”
“不用你帮，今晚你跟你妈妈一块去看不就得了。”
“红红，晚上你就陪叶鸿江去看芭蕾舞吧，机会难得。”倪红妈妈站在他们俩身后说。
倪红看了看妈妈，只好答应道：“好吧。”
叶鸿江听了，立刻高兴起来：“这两张票我放在你这儿吧，吃完晚饭我来找你。”
“不，还是你拿着票吧。六点半你来找我好了，现在我要先写作业。”
叶鸿江刚要离开，又回过头说道：“听说你们女生正在练什么‘仙女散花舞？你是领舞的吧？”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一样扎进倪红的心里，“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不过我不是领舞的，而且我也不想跳。你先回家吧，我要做作业了。”
于是，倪红妈妈将叶鸿江送到门外。
等到快六点半的时候，倪红趴在床上突然喊肚子疼。这场芭蕾舞当然就看不成了，倪红妈妈说：“你这个人啊，就是没福气！瞧，这么好的芭蕾舞都看不成了……”她哪儿知道，这是倪红在搞鬼，是“金蝉脱壳计”！倪红没当上领舞，心里不高兴，就连自己最爱看的芭蕾舞都不想看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倪红噘着嘴说：“妈，老师让三好生领舞，我不是三好生就当不上领舞，所以我不想跳了。”
妈妈听了说道：“如果你是颗钻石，到哪儿都会发光的。妈妈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舞蹈演员，有一次我们跳‘荷花舞，九个人中有一个人跳白荷花，其他八个人跳红荷花，本来应该是我跳领舞的白荷花的，但后来导演为了讨好当时的文化部部长，就让部长的女儿跳白荷花，把我替换下来。我当时想，为了集体的荣誉，我就跳红荷花吧，一个好的舞蹈演员，应该能当主角，也能当配角。几次演出后，观众们都有了意见，还有鼓倒掌的，要轰跳白荷花的那个女生下台……最后，导演被逼无奈，只好又让我跳白荷花……后来，我们的舞蹈团渐渐名声大振……”
听了妈妈的话后，倪红决定去跳“仙女散花”了。
开始排练了，教大家舞蹈的是歌舞团的郭阿姨。郭阿姨经常当着大家的面夸倪红学得快、动作好，不过郭阿姨不夸她还好，越夸她，她心里越不是滋味。
郭阿姨伸展着她长长的腿，舞动着她柔软的胳膊说道：“你们的动作要大一点，要甩开！跳舞的时候一定要记住这个舞蹈的主题：仙女在天上种了许多鲜花，这是一种幸福的花，谁得到它谁就会获得幸福。当鲜花开满天的时候，仙女没有忘记人间，她把鲜花撒向人间，让人间也充满幸福……”
多么美好的主题啊！倪红边跳边琢磨。
给“仙女散花”伴奏的是比倪红高一年级的男生，他叫东方志华。他弹的钢琴悠悠扬扬，忽急忽缓，动人心弦，仿佛在引领大家走向美好的未来……倪红跳着跳着，仿佛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仙女，她跳得那样动情投入。东方志华的目光没有落到领舞的徐莉莉身上，却时常落在倪红的身上。他这种细微无声的表现，反而让倪红觉得自己确实比徐莉莉跳得好。
排练结束后，大家都回去了。倪红刚走了几步，又返回去拿落下的小说，这时，她正好碰上东方志华。东方志华说：“我们一起回去吧。”
倪红点了点头。
当他们走到那棵紫薇树旁的时候，倪红很有感触地说：“我很喜欢这棵紫薇树，它的花特别美，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这花虽不艳，但很雅致，像个沉着稳重的少女。”东方志华说，“我很喜欢‘仙女散花这个舞蹈，但总觉得领舞的人应该是你。”
倪红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世界上没有绝对公平的事。领舞的人不一定是跳得最好的，不领舞的人也不一定就比领舞的人跳得差。”
到了分手的地方，两人都停下了脚步。
“再见！”倪红说。
“再见！”东方志华挥挥手说道。
文艺比赛就要到了，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领舞的徐莉莉病了，她得了盲肠炎，需要动手术。怎么办？谁来领舞？
“我觉得由倪红代替徐莉莉领舞比较好。”东方志华勇敢地说。
季老师看了看倪红：“我同意，就这么决定了！”
倪红听了，高兴得快要蹦起来了。她很聪明，很快就掌握了领舞的动作，而且跳起来比徐莉莉的舞姿还要优美。
没想到天底下还会有这种机遇啊！
文艺比赛那天，大家都跳得很起劲，倪红跳得也很好。最终，她们获得了文艺比赛一等奖，并且还被推荐去参加市里的文艺比赛。
那天，倪红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了。endpri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