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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其:纵情播撒科学的种子

2017-12-29冯晓蔚

科学导报 2017年12期

1 “去掉人旁不做官,去掉金旁不要钱”

高士其1918年考取清华留美预备学校(即清华大学前身),1925年以全优成绩从清华毕业后转入美国威斯康辛大学攻读化学。由于成绩优异,他插入化学系三年级,一年后即以全优成绩毕业。正当他准备在化学领域继续攀登时,传来姐姐不幸死于流行性疾病的消息,他痛定思痛,认为当前最重要的是把祖国人民从疾病的死亡线上拯救出来,决心走巴斯德的道路,攻读转向细菌学这一冷门。

1927年暑假以后,高士其成为芝加哥大学医学研究院的研究生,读医学博士的功课。第二年,他被芝加哥大学聘为细菌学系试验助理。起初,高士其研究的课题是“食物毒细菌”,为了研究食物毒细菌对人体究竟是怎样危害的,他竟然亲自吞食了一种病菌菌液。吞食以后,高士其做了认真仔细的记录。老师和同学在为高士其担心的同时,又被他那为科学献身的精神所深深感动。

第二年暑假过后,高士其回到研究院又开始研究起脑炎病毒。他不幸被病毒感染了,从此留下了终生不治的残疾。但他没有被病魔所吓倒,带着重病的身体坚持读完了医学研究院的博士课程。

1930年夏天,高士其乘坐輪船回国,归国途中他实地考察了美洲、欧洲、东南亚等国,掌握了世界公共卫生的现状及发展趋势。归国后,他作为全国5个微生物学家之一,受聘于南京中央医院担任检查科主任。但是科学家正直善良的秉性与腐败罪恶的社会现实格格不入,他断然辞职。

失业后,高士其的病越来越重了,写字都很困难。他在上海的一间狭小的亭子间里住了下来。要进行细菌学的研究是不可能了:没有助手,没有实验室。他想,把自己知道的科学知识、细菌知识,告诉给广大的人民群众,宣传科学,不也是很重要的工作吗?就这样,他用颤抖而快要瘫痪的手紧握着笔,在旧中国这块荒芜的土地上开垦起来。

1934年,他在发表第一篇科普作品《细菌的衣食住行》时将原名“高仕锜”改为“高士其”。一个朋友在报纸上看到了高士其的名字,问他:“你为什么改了名字了呢?”高士其爽朗地回答:“去掉人旁不做官,去掉金旁不要钱。”这一声明成为他终身恪守不渝的誓言。

1935年,在著名哲学家艾思奇的建议和启发下,高士其毅然拿起笔来用颤抖的手从事当时还无人问津的科普创作。他把科学知识和文学艺术融合在一起,用浅显易懂的拟人手法写出了许多生动有趣的作品。

2 科普园地的辛勤园丁

1949年,在开国大典的那天,他坐着手推车到天安门前参加观礼。他说:“我的病和我的一切痛苦,都被胜利的风吹走了。”他要求党组织不要把他当作病号,他要做一名战士,为人民工作。

此时,高士其已接近于全身瘫痪,党把他安置在北京医院,要他在那里长期养病。他为自己不能为党工作而整夜整夜不能成寐,他请求党组织“不要把我当成病号看待,我还能为祖国出力,给我分配工作越快越好”!

周恩来总理同意了他的要求,安排他担任文化部科学普及局顾问。除了大量的日常工作外,高士其还坚持搞创作。他要为新中国而写作,为社会主义而写作。本来,他已经掌握了英语、法语和德语,那时他又在学俄语了。他说:“知识犹如人体的血液一样宝贵。我的病不能降低学习的要求。”

但作为一个身患残疾的人来说,每写一篇文章都要付出常人难以付出的艰辛。无论是几千字还是上万字,他都要在大脑里整理成章,然后一字字地叙述出来,再由秘书一字字地记录下来。他用模糊不清的喉音一遍遍地说着,碰到难懂的句子和字,有时要反复说上七八遍才能听懂,实在听不懂时,他就用手哆哆嗦嗦地写出来。有的字别人要好长时间才能辩认清楚。他风趣地说:“我的字是天书。”

高士其创作非常认真,每一篇文章都要从一稿开始一直改到七八稿及至十几稿。送到编辑部去后他还会让秘书打电话,要求记录或修改几句话。

以后,他还担任中华全国科普协会顾问、中国科学技术协会顾问、中国人民保卫儿童全国委员会委员,并被推选为第一、二、三、四、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从此,他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献给了科普事业,成为科普园地的辛勤园丁。他在全身瘫痪的情况下,还深入实际,到石景山钢铁厂参观,写下了《炼铁的故事》;到云南个旧锡厂拜访,发表了《锡的贡献》。从1949年到1964年,他发表了800多篇文章和诗歌,出版了近20本科普书籍。

3 写不完的生命史诗

“文化大革命”期间,高士其已经到了古稀之年,但同样遭受了残酷的迫害。在这个非常时期,他没有静止观望,在几度病重、几次半夜里被急送医院的情况下,他还不断向全国人大、国务院和有关政府部门写了十几封建议书,要求恢复受摧残的科普事业和科协工作。在此期间,他写了《杀菌的战术》,直到“文革”后才出版。

粉碎“四人帮”之后,召开了全国科学大会,全国人民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科学热潮。高士其繁忙的工作开始了。各种约稿纷至而来,高士其夜以继日地进行创作。这使他全身原本僵硬的肌肉更加僵硬,喉部的肌肉也呈现出了一种僵化的状态,造成了严重的吸入性肺炎,为此他大病了一场,经过大夫3个多月的抢救和治疗才转危为安。

这场疾病剥夺了高士其唯一的工作方式——口述。对此高士其感到十分痛苦,因为他认为无所事事是最不幸的,但他不甘心向厄运屈服。早在1939年高士其就丧失了写字的能力,在停笔40年之后,他毅然拿起笔来锻炼写字。他用僵化变形的手夹着笔哆哆嗦嗦一笔笔地写着,刚开始一天只能写几十个字,但逐渐增加到一百多字、二三百字,最后达到每天写1500多字的水平。他往往要从早上9点写到夜里11点钟。他经常控制不住疾病所带来的颤抖,在笔记本上留下无数道划痕。

1983年春天,正在开全国人大会议的一个星期天,原本也是没有星期天和节假日的他从早到晚写了整整一天,完成了6份提案共1878个字。

1984年夏天,北京医院的大夫们作出了高士其进食改用鼻饲的决定。鼻饲以后,高士其更加快了工作节奏,他常常一边进行鼻饲,一边题词、作文、写回忆录,好像食物是灌到一个与他完全不相干的身体里去了一样。

1988年12月19日,高士其与世长辞,中共中央组织部称他为“中华民族的英雄”。

1999年12月14日,为纪念和表彰高士其对科学与人类,特别是对中国科普事业的发展所作出的杰出贡献,经国际小行星命名委员会审议通过,将中国科学院紫金山天文台发现的一颗国际编号为3704的小行星正式命名为“高士其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