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突厥通史》与“突厥语国家一体化”畅想

2017-12-28王艳

世界知识 2017年23期
关键词:纳扎尔巴耶夫通史突厥

王艳

据哈萨克斯坦通讯社2017年9月27日报道,哈萨克斯坦国际突厥学院9月27日在哈国首都阿斯塔纳举行了《突厥通史》(上册)教材编写总结会。该册内容主要讲述远古时代至15世纪的突厥历史。据悉,突厥语国家合作委员会和国际突厥学院的参会代表审议通过了此教材最终版,初定于2018年3月公布教材内容,最终计划引入突厥语国家中学课堂。

“突厥语国家一体化”的具体实践

突厥语国家是以语言为划分标准,将主体民族操突厥语的国家称之为突厥语国家。目前世界上共有六个突厥语国家,分别为土耳其、阿塞拜疆、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土库曼斯坦。

编写《突厥通史》教材是苏联解体后土耳其倡导的“突厥语国家一体化”的重要内容。“突厥语国家一体化”的内涵是将六个突厥语国家联合起来,在占据400多万平方公里的区域内形成统一的“突厥认同”,努力将“突厥语国家首脑会议”作为最高政治协商机制,并在此框架下开展更广泛的经济与文化合作,在国际竞争中保持对外一致性。此教材的编写就是“突厥语国家一体化”畅想中由土耳其前总统居尔提出的“六个民族一个国家”目标在文化领域的具体实践。

2017年9月,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在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斯塔纳与哈总统纳扎尔巴耶夫会面。

事实上,《突厥通史》教材的编写并非一蹴而就。2012年,时任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在第二届突厥语国家合作委员会上正式倡议编写此教材;2013年第三届突厥语国家合作委员会正式通过编写决议,并授权总部位于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斯塔纳,其宗旨为“传播突厥文明对世界文明贡献”的国际学术机构——国际突厥学院负责编制。2015年9月,第五届突厥语国家合作委员会正式宣布将推出《突厥通史》;2017年9月,《突厥通史》(上册)编写完成并审议通过。

目前此教材的具体内容仍在保密期。当前,除突厥语国家外,在中国新疆境内还有包括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乌孜别克等民族在内的一千多万人操突厥语,他们与突厥语国家人民有着密切的语言与文化联系。鉴于此,该教材的编写与推广动向值得我们关注。

中亚突厥语国家意识形态构建的现实需求

意识形态是政权存在的基础,各国政府历来重视意识形态的建构,以确保国家政权的稳固。英国地缘政治学家麦金德曾称中亚为世界岛的“心脏地带”,是世界帝国安身立命的枢纽。苏联解体后,中亚地区暂现意识形态真空,特殊的地理位置促使大国势力进入中亚,中亚国家采取“左右逢源”的对外政策以获取生存空间与发展机遇。事实上,中亚国家至今并未形成完善的意识形态建构,更迫切寻找合适的独立发展之路,“突厥认同”就成为中亚突厥语国家唤起民族自尊、建立统一的民族与国家认同、走向自强道路的战略选择之一。《突厥通史》教材是中亚突厥语国家意识形态建设的文化策略,它在培养民族自豪感方面有特殊意义。它通过对突厥历史的书写,将“突厥认同”内化为突厥语国家学生的信念并转化为行为实践,在肩负“国家未来”的青少年中产生持续性影响,进而推动其民族自豪感与国家精神的形成。此外,中亚国家也需形成合力以提高国际竞争力,此教材的编写目的就是努力将突厥语国家联合起来,进而提高区域合作水平,获取更多的政治和经济利益,并最终提升其地缘政治与文化影响力。因此,编写推广此教材对突厥语国家而言既是现实需要也是发展诉求。

土耳其、哈萨克斯坦的积极姿态

纵观整个教材的编写过程,时任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正式倡议,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也着力推进。这两国为何热衷于此教材的编写与推广?

土耳其一直将自己视为突厥语世界的“潜在领袖”,因此注重发展与“外部土耳其人”的联系,并通过语言、文化的相似性加大与突厥语国家的接触,将经营突厥语国家作为其实现“大国梦”的先手棋。苏联解体后,土耳其提议建立“突厥语国家首脑会议”,努力推动“突厥语国家一体化”的发展进程。1992年10月,首届突厥语国家首脑会议在土耳其安卡拉召开。埃尔多安强调“突厥语国家”要在共同的历史、语言与文化联系中加强彼此的团结与协作。1992年?2010年间,突厥语国家首脑会议共举行了十届,为“突厥语国家一体化”的形成奠定了政治基础。自正义与发展党执政以来,土耳其实行“战略纵深”外交理念,将突厥语世界作为“战略纵深”的目标区域之一,努力发展与突厥语国家的全方位外交。多年来,土耳其加强对突厥语国家文化领域的影响,如资助中亚突厥语国家卫星电视的发展以取代俄语频道在中亚的地位、为突厥语国家学生提供奖学金、向其派遣教师、开展各类短期培训、出资建立学校或开展联合办学等。

哈萨克斯坦欲做中亚地区“老大”,希望借助突厥历史助推其实现文化大国地位。因此,纳扎尔巴耶夫总统积极响应“突厥语国家一体化”畅想。1995年,在第三届突厥语国家首脑会议上,纳扎尔巴耶夫宣布要与土耳其实现更加紧密与超越性的经济一体化合作。2006年,纳扎尔巴耶夫在第八届突厥语国家首脑会议上提议建立突厥语国家议会大会。2009年,在第九届突厥语国家首脑会议上,纳扎尔巴耶夫提议成立研究突厥语世界的国际学术机构。2010年,纳扎尔巴耶夫出席国际突厥学院的成立剪彩仪式。2015年,纳扎尔巴耶夫会见国际突厥学院院长,肯定该学院在保护和发扬突厥语世界精神文化方面所做出的努力与贡献。2014年,纳扎尔巴耶夫在第四届突厥语国家合作委员会上又提出助推“突厥语国家一体化”的相关建议。目前,纳扎尔巴耶夫在突厥语国家中有较高威望,不少中亚民众将其视为突厥语世界的领袖之一,包括土耳其在内的多个突厥语国家还设立了纳扎尔巴耶夫雕像。

突厥语国家反应不一

在突厥語国家中,阿塞拜疆总体上是突厥文化的坚定支持者,并积极向土耳其靠拢,对《突厥通史》教材的编写态度较为积极。但中亚国家的历史发展脉络既有不同也各有侧重,“突厥认同”在中亚突厥语国家的影响力不一,这种差异将影响中亚国家对此教材的态度。

塔吉克斯坦是中亚唯一一个非突厥语国家,其主体民族塔吉克族并不拥有“突厥认同”。除在塔吉克斯坦外,塔吉克族人还分布在中亚其他国家,如在乌兹别克斯坦的撒马尔罕就生活着大量塔吉克族人,他们与突厥人相互融合。因此,中亚地区本身就未形成完整的“突厥认同”板块。乌兹别克斯坦以中亚文化大国自居,其粟特文明远早于突厥文明。早在中国隋唐时期,粟特文明就在这一地区大放异彩,而中亚的“突厥语化”进程始于15世纪,这就局限了乌兹别克斯坦对突厥文明的追随热情。实际上,乌兹别克斯坦并未加入突厥语国家合作委员会,还曾公开称其有“泛突厥主义”之嫌。土库曼斯坦相对封闭,一般不会轻易追随外部势力。它虽然是突厥语国家,但至今仍不是突厥语国家合作委员会的成员国,对“突厥语国家一体化”的态度有所保留。吉尔吉斯斯坦近年来虽然总体支持“突厥认同”基础上的地区一体化,但吉尔吉斯人自认为本国历史比土耳其和哈萨克斯坦更久远,吉国新史观也在积极论证公元8世纪出现在本地区的辉煌文明,这对“突厥认同”也是不小的挑战。

此外,中亚意识形态圈错综复杂,其他外来思潮在中亚也有一席之地,比如“欧亚主义”就会限制“突厥认同”在中亚的发展空间。部分中亚国家间关系微妙,常因历史问题产生意识形态争论,部分中亚国家因边界勘定分歧导致边民冲突频发,中亚水资源问题也未得到妥善解决,中亚国家间关系也会影响“突厥语国家一体化”进程。此外,即使中亚突厥语国家有愿望推行该教材,但用何种语言推行也是问题。土耳其致力将土耳其语作为推动“突厥语国家一体化”各组织的官方语言,而实际上土耳其语并未在中亚普及,俄语仍是中亚国家间的通用语言。因此,在中亚错综复杂的意识形态与现实境遇下,该教材能否进入中亚突厥语国家中学教材计划,尚有待进一步观察。

(作者为新疆师范大学助理研究员)endprint

猜你喜欢

纳扎尔巴耶夫通史突厥
中国货币通史陈列
中国货币通史陈列
西方音乐通史写作中的流行音乐
书介:《中西文化关系通史》
哈萨克斯坦6月提前大选
Or.8212/76突厥鲁尼文文书译注
哈总统反对用其名命名建筑
古突厥文碑铭中ik刍议
暾欲谷碑所見古突厥文詞彙“騰格里”()釋讀
古突厥人的词语Ortuq (Ortaq)“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