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性世界
2017-12-28徐骄杨
徐骄杨
无论如何,宇宙也是我们的生活场所。我们与曾生存过的人类一起仰望星空,而最终我们都会变成星尘。
——马丁·里斯
一切的元素都产生于恒星内部氢原子与氦原子的核聚变。与地球上的一切一样,我们产生于早已灭绝的、散落的天体的遗骸。
我们不过是恒星的放射状尘埃而已。我们仍然不能明白宇宙的过去、现在抑或将来。
黑暗在远处那片未知里渗透一切,留给我们的这个看得见的世界大约只占宇宙的百分之四。
我们对环绕着我们的,那种名为暗物质的神秘能量实在了解得太少。它不发射辐射电磁波,更不可见。人类想不到任何探测它的方法。就像《三体》第二部中所描绘的那样,我们好像一个在黑暗森林中跌跌撞撞的孩子,试探着发出讯息来寻找同伴。
我们挥手,我们在空旷的宇宙里高声呐喊;我们期盼回应,但同时我们也害怕回应。没有人知道那片黑暗里藏了什么。或许是一个同样茫然无助的孩子,又或许是一只凶恶的猛兽在虎视眈眈。
可是人类仍然在寻找。
我们害怕死亡,我们同样害怕孤单,渴望陪伴。
无数个我们组成世界,无数个小世界组成无边的宇宙。
我们像头顶的繁星一样孤独。
每一个人的前半生,都仿佛是在一个他人看不到的戏台上唱着属于自己的独角戏。我们所扮演的角色,性格怪戾、乖张甚至荒诞,可我们沉醉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这一场幻梦中,迟迟不肯醒来。
我们肆意伤害彼此,享受着这个疼痛的过程。
人类短暂的一生使我们在太多时候都看不清这个世界,更没有可能与这片笼罩整个世界的寂寞感同身受。
宇宙的法则在世界的周围布下荒芜,然而身处世界中心的年少轻狂的我们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我们肆无忌惮地去伤害,去毁灭,然后让自己忘记。
回忆与现实的相撞令我们痛苦。即使曾经最甜蜜的回忆到最后也会成为负担。
人的每一次回忆,都与无数神经元有关。杏仁核、嗅球、灰质……它们被气味、味道,甚至一段旋律中的某个音符牵动。一个小小的触发点就能让我们以为失去的过去“起死回生”。每一次記忆,都改变着我们大脑的结构;每一次回忆,我们都在被脑海中的某个片段不知不觉地改造成另一个人。
人的脑细胞新陈代谢的周期大约是50年。50年之前是对酒当歌鲜衣怒马,50年之后是蜕尽铅华往事放下。
时光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带走太多太多。作为补偿,它让我们在知天命之年获得重生的机会。用放下前尘往事的目光,清醒地看一看这个寂寞了太久的世界。拨开那繁华的纱幕,我们终于亲眼所见那被无数人以过来人的口吻描绘过的隐藏在无边宇宙里的那场盛大的孤独。
一切的恨意与纠纷仿佛都化作泛黄的时光里一场可笑的闹剧。我们从这一刻开始渴望重回最初那三两好友并肩而行的年少时光。
可是已经太晚了。
我们改变世界的雄心壮志,最终还是被浑浊的眼神、双鬓的白发和日渐佝偻的脊背所打败。
衰老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过程。
所以人类依然世代孤独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