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山花烂漫时

吴奇原

窗边的花开了。

素雅的花儿撒下几缕幽远的清香，弥漫了整个书房。我执笔凝望着，双眼逐渐变得模糊，思绪飘回了那儿时的故乡。

那时的我，总喜欢一个人坐在江边，仰头看天空过往的鳥儿，心里却默数着拍岸的波涛。偶尔有江风吹起我的衣角，轻拂我的脸庞，我便静静地享受着这来自自然的亲切与温柔。

儿时的故乡，给我留下了太多美好的曾经。

每逢春天，万物生长。麦秸秆下的冬苗冒出了嫩角，门前的老树抽出了新芽，满山的花儿正竞相开放，如朱熹笔下的“万紫千红”，如嗣宗口中的“出墙红杏”。烂漫的山花点缀了这如梦如幻的春天，而春天，则唤醒了这争芳斗艳的山花。春天无花则无生机，花不逢春便不艳丽。

我喜爱这故乡春天里遍地绽放的山花。团团簇簇，开满了我短暂的回忆。而此时的我，却难以嗅到那山花的芬芳。或许我们都在时间的长河里失去了彼此，回首时，才发现已不再是曾经。我就像一个远行的游子，身在异乡，才明白思乡的苦痛，也才懂得：纵使四海漂泊，也终不会忘记故乡的方向。

我模糊的双眼又渐渐清晰。窗边的花儿依旧开着，但纵使它开得再鲜艳，因为有了故乡山花的思念，便不能让我再多看上一眼。偶有空闲，我便会独自一人登上那座不知去了多少次的山。山顶之上，风景依旧，人也依旧，于是渐觉无味，索然离去。沿着下山的石阶，人工种植的各色花卉在两旁灿烂地开着，可我却始终找寻不到那种熟悉的味道。爬山就权当是走个过场，一上一下便只是愉悦心情罢了。即使有山有人，有风有景，我却不再陶醉，也不再迷恋，留给它的只是我曾来过的身影。

喧嚣的城市中难有乡村般的宁静。即使入夜，也依旧是万家灯火。我曾苦苦追寻一方净土，可到了最后，才知道那是多么的渺茫。小时候的我总是对城市有着无限的憧憬与向往，而现在，我却放不下那错过了的故乡。人的确是可笑，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人又是多么可悲，丢掉了才学会苦苦追寻。也许世道轮回，这便是我们所应有的结局吧。

古人有采菊东篱、把酒黄昏般的悠闲，也有歌舞升平、丝竹笙箫般的快乐。我在这偌大的城市之中难寻一方净土，实为一种悲哀与无奈。然而，我却又难以在田野中荷锄西归，对酒当歌，去找寻一份心灵归属的感觉。因为幻想终究难敌现实，只能被狠狠地拍在柔软的沙滩上。不过即便如此，在我心里，也总留有一方土地，那儿的一年四季总是开着迎风摇曳的山花，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未来，我们谁都不敢预料。也许会在繁华尘世之中起起落落，也许会在风雨飘摇之中仓皇逃窜。但即使这样，如果故乡的山依旧，水依旧，待山花烂漫之时，便是我回乡之日。

点评

有一种思念，悄无声息，却暗藏心底；有一种情感，久久积淀，却不愿割舍。那便是思乡之情。本文作者用饱满的情绪、深情的文字，向我们诉说其对家乡的不舍与思念。但与此同时，作者虽渴望归家，却又羁绊于现实，“难以在田野中荷锄西归，对酒当歌”。这是一种无奈，更是现代人的一种悲哀。本文情感真挚，剖析深刻，结尾处不落俗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