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

孔子文涵

早上6：50，我一如平常地出现在离家约300米的公交车站，等待着不那么准时的900路公交车能准时地送我到学校。

几分钟后，900路车车头上方的红色数字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越来越清晰。

上车时已经没有座位了。车上的座位遵循着“先到先得，先得先选”的原则，后到的我只好站着，还好车不是太挤，我还可以选个舒适的角落扶好站稳。我站在车后方，得益于地形较高的优势，车上的景象几乎尽收眼底。

早高峰的公交车上很多都是上班族，人虽不少，但还算安静。可能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人意识还未彻底清醒，可能是一夜的睡眠让放松过后的身体还保持着慵懒的惯性，一天的活力还没有被彻底唤醒。

车上偶尔有手机发出的声响和到站的提醒，除此，几乎再无声音。车前门和后门之间，右侧靠窗一列的四位乘客，竟无一例外地把头扭向窗外。根据那很长时间都不晃动一下的脑袋判断，他们的眼神很可能是放空的，没有目标，沒有焦距地看着窗外后退的景象，他们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看到的是什么。这种行为应该就是老师批评我们时说的发呆吧。

过道左侧座位上的姑娘正在用手机看剧，脑袋低垂，落下的长发遮住了她半边面颊，让人从侧面全然看不到容貌，穿行在黑色长发间的白色耳机线格外醒目。一早起来就开始看剧的人，不知道是忙碌，还是清闲。

姑娘旁边站着一位三十多岁身材微胖的女士，她左脚微曲，重心放在右腿，背部倚靠在扶手上。因为她面朝着我的方向，所以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面部恍惚的神情，她的目光飘忽到长发姑娘的手机屏幕上时，涣散的眸子似乎精光一闪，有了聚焦。

车门开开合合，乘客上上下下，车上却始终保持着这种安静。如果是晚上的公交肯定不会这样安静。“我给儿子报了个英语班”“商场打八折，我新买了件大衣”“晚上吃什么”等等，从吃穿住行，到儿子、老公、婆婆、七大姑、八大姨，你会听到各种或平常或奇葩的话题。当然，话题的深入程度，取决于聊天的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在这样的公共场合，一般情况下，常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寒暄，不会涉及很深入、很隐秘的话题。但有时也会有例外的情况发生，比如，大家对隐秘程度理解的偏差，或者在情绪高涨到难以自抑，喷薄而出时的一通电话。在“冲动”的魔鬼的掌控之下，说话者会自动忽略场合的制约，对问题的探讨从浅尝辄止到追根溯源，进而带出一串儿新鲜事儿。而站在旁边的你，就有幸增长阅历或颠覆认知了。一周前，我在公交车上就听到，一个鞋店的售货员颇有些骄傲地向她的朋友介绍自己和同事如何用仿版鞋子替换品牌鞋子的“机智”。

安静的公交车上，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最先唤回我意识的是脚面上的一阵疼痛，我几乎喊出声来，本能地弯下腰去抚摸脚面。脚边不远处有个白色的手机，它应该就是砸到我脚上的东西！旁边座位上浅睡着的乘客，被我的叫声惊醒，看到地上的手机才明白过来，连连道歉。车上无数双探究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我这神游天外的逍遥旁观者，一下子成了被观看者。

“陇海路伏牛路站到了，下车的乘客……”

“没关系。”我瘸着脚匆忙往下车门挪去。

我坐过站了！

点评

本文采用意识流的写作手法，以内心独白的形式，叙述了“我”在清晨的公交车上见到的情景，以及因这些情景而展开的联想。文章情节并无太多波澜，但由于作者观察细致、体验真实，使文章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增强了其可读性。此外，文章的结尾很是巧妙，以“我”坐过站来体现一路的神游天外，使前文看似凌乱的思绪有了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