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老公爹

张学伟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海燕被公认为是孝顺老人的标兵。海燕是儿媳，在医院无微不至地伺候公爹是出了名的。

海燕的公爹突然得了脑溢血，醒来就瘫痪了，脑子也不大管用，公爹一住院就是三个月。

老人家儿女7个，四个儿子三个闺女，加上媳妇海燕，轮流到医院伺候，

起先，病房里的人都以为海燕是老人家的闺女，因为她对老人家伺候的很是周到。公爹一身管子，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一天，海燕夜里值班，一不小心睡着了。凌晨3点，海燕被一阵臭味给熏醒了，睁眼一看，公爹的手在不停地抓挠，天哪，他把身下的脏东西，抓起来，都抹到墙上了，臭烘烘一片。海燕急忙出去端水，马不停蹄，忙乎一通。

先是给公爹用温水洗下身，又是洗手，又是洗褥子的，还把墙上的脏东西擦得干干净净。一直忙乎到天大亮，海燕才得以喘口气。

两个老病友一直看在眼里，等海燕忙乎完，递过来一句：“看来你是她的亲闺女喽，伺候得这么细致，这么耐心，难得呀。”海燕抹抹头上的汗，笑笑，说了句：就眯了会，脏成这样，唉，以后必须睁大眼睛看护了。

早上9点，护士来了，要扎针输液，检查病人的导尿管。10点，海燕发觉公爹的手又在摸索。掀开薄被一看，天哪，老头竟把导尿管拔下来了。喊了护士，护士插上，不到半个小时又被老头拔掉了，一上午光喊护士插导尿管就三次，第四次时候，护士嘴里应着，一直没有过来。海燕一急，这也不是办法呀，干脆自己动手给公爹插导尿管得了。儿媳给公爹插导尿管，海燕起先还害臊，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了。只要公爹偷偷拔掉导尿管，海燕也就不再喊护士了，而是麻利的自己动手插上导尿管。随后，把公爹的手擦了一遍又一遍，还像教育小孩似得，手不要乱动好不好？两个老病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见海燕，就竖拇指，说这闺女不错，不嫌弃老爹，也不嫌害臊，亲自给老人家插导尿管。海燕一听，脸一红，眼皮一耷拉，似乎有眼泪流出，本来想解释，自己是儿媳，好半天，才嘣出一句：他病成这样，大脑不好用了，不细心伺候不行啊。

老人家时清醒时糊涂。周日，孙男娣女都来看望他。病房里有人问：老人家，谁对你最亲，谁对你伺候的最好呀？老人家嘟哝一句：海燕。以后，再问什么，老人家也就这一句：海燕。从此，病房里的人以及亲属包括医生和护士都知道海燕是最孝顺的了。可老人家的亲闺女不大愿意了，向病友解释说，海燕是儿媳，不是亲闺女。问哪个孝顺，老人家说海燕，不过是海燕这个名字顺嘴罢了，老人脑溢血，脑子不管用，只会顺着说的。病友不管这些，总爱有事没事逗逗：老人家，你的儿女哪个最坏，哪个最不好呀？按道理，老头应该顺嘴说海燕这两个字，奇怪的是，老人家一听这些话，竟然一言不发。看来，老人家脑子还算清晰的，知道好与不好。说海燕孝顺，确实是老人家心里所要表述的。

一个儿媳对公爹这么无微不至的伺候，海燕的孝心，很快被一个电视台记者打探出来了。这一天，记者带一行人，找到了孝顺儿媳海燕。一听说要采访自己，海燕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说啥也不接受采訪。岂料，这个记者不依不饶，在医院一守就是三天。这天下午，待海燕去洗衣房给公爹洗脏褥子时候，被记者一下子堵在了门口。海燕躲不过去。她说：“伺候公爹难道不是我儿媳应尽的义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