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是有实力的

石勇

我持续地收到19封读者来信，对我原来讲“心理正义”这个故事的文章发表看法（见本刊2017年第13期《维护正义的社会机制为何失灵》）。尤其是一些年轻人感慨，坚守善良、良知总是屡屡吃亏，在劣币驱逐良币的社会背景中，到底值不值得？如果一种价值理念是让人吃亏，成全了那些背离这种价值理念的人去占便宜，那么它的必要性、合理性在哪里？

这涉及到一个人在人生中成为什么人的重大选择，加上疑惑的人似乎应不止這19个人，我在年末时一并回复。

善良、良知，意味着一个人在用他的真自我和世界打交道—它们是真自我的一种品质。而虚伪、突破道德底线、不择手段、阴险……则是假自我的道德内涵。所以，从心理机制上，其实是坚守真自我还是出卖真自我，用假自我来“玩”的问题。

我承认，道德理想主义是没有多少意思的。从历史上看，道德理想主义或者是流于清谈，或者是被屠杀，或者是一些伪君子的遮羞布。道德如果只是“理想主义”，处境并不妙。

坚持真自我的第一个理由，也是“心理正义”的第一个内容，就是真自我会给我们报偿，即可以保证有幸福和内心的安宁。而出卖真自我，且又体验到了一种自我憎恨的人，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但是，仅仅是这个理由，心理正义仅仅是这个内容，我会保持沉默。它是有漏洞的，只是一个弱的理由。

说它有漏洞是因为两点原因：

第一，它仍然是一种道德主义（尽管不理想），只是说这样才幸福那样就不幸福。可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偏好、价值观。假自我们能占有更多，能在心理上碾压别人，能折磨别人，这就是他们的幸福。他们只会对我们认为的幸福进行嘲笑。而你还拿他没办法，因为他并不认可你的观念，你的评判标准无效，双方是无法对话的。

第二，心理正义在这个层面，不是普遍有效的。对于一些在道德上处在野蛮状态的人，他做了坏事根本就不会有心理后果。

既然真自我对内心幸福的影响不是一个必须坚持它的强的理由，那有强的理由坚持它吗？

有的！

坚守真自我的第二个理由是，它有用，可以形成强大的内心实力。

假自我是不认道德的，但它认实力，也只服实力。

所以，在这个层面，真自我和假自我终于可以对话了。他们共同处在一个游戏规则下。规则就是“实力”，不再是内心幸福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实力这样的语言，出卖真自我的人听得懂，任何一个假自我都最能听懂。

我列一下智商的公式：

智商=智力×知识×思维×逻辑×经验值×心理人格的影响

假定一个真自我和假自我博弈，他们的社会实力一样，智力、知识、思维、逻辑、经验值等内在实力也一样，那么真自我足以占据优势。原因很简单，真自我的心理人格对智商的贡献是正值，而假自我则不是。如果真自我在历史上一直是被吊打的命，人类早就回归霍布斯所说的自然状态了。

如果关于这个公式不明白，我想我还可以再提出两个链条：

道→天道人心规律→真自我→心的原理→创造性

术→社会游戏规则→假自我→经验→套路

综合而言，真自我的内在实力，比假自我的多，假自我更多是利用社会游戏规则去积累社会实力而已。它的最大优势和创造性是根据人心的弱点，在利益分配和博弈中对社会游戏规则的灵活运用。这点是真自我的软肋，但也不是不可克服。

所以，抛开社会层面，在面对内心时，我们没必要把自己在某方面吃亏怪到真自我头上，它无法单打独斗，而其本身的实力也远没有被挖掘出来。善良是有实力的，对此，我们还是要保持理论自信、道路自信、价值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