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想家的电话

宋超

二十年前，我头一次离家去浙江打工。

进厂没多久，工友们开始想家，就去附近的电话亭往家里打电话，我却一次也没打过。当时电话还不普及，想和爹娘通话得花好几天时间。电话打到乡里，乡文书捎信给村主任，村主任再通知家人约个时间来乡里接听电话，往返几十里山路很不方便。

爹娘身体又不好，都有慢性支气管炎，走不了多远就喘得直不起腰，已经十多年没去过乡里。老婆又有身孕……

即便想家，我也只能憋在心里，晚上一个人躺在出租屋里默默流泪。

中秋节快到了，工友们又陆陆续续往家里打电话，我终于憋不住也去打了电话。隔天，当电话里传来娘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我忍不住一下子就哭了，娘——

顺……娃，你怎么了？我听见话筒掉在桌上的声音。

我想您……我说。

顺……娃，有啥事跟爹说……爹也在一旁喘着气说。

我想您……我说。

要是跟爹娘不方便说，跟我说也行，千万别掖着……没想到老婆也来了。相隔千里，一家人哭成一團……

第三天中午，出去上厕所的三娃子在厂门外大声喊，顺娃，你家里人来看你了！我一愣。

透过窗户，爹娘还有挺着大肚子的老婆，正一个扶着一个吃力地从车里往出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