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在飞快地稀释,而价值则在浓缩之间
2017-12-26孙钰洁
孙钰洁
人云亦云,我们在速度中随波逐流。生命的一叶扁舟,依托着心灵的掌舵,滑进时光的江河。初心未变,或许是本心的恪纯在岁月中易变,我们终会在百年之后抵达人生的彼岸。回首,几多欲语还休。
界定生命与价值的尺度,却使我感怀颇多。在这追求效率的时代,在这力图稀释的时代,我们需要的价值,究竟在何处?化学家眼中,萃取与提纯在倾刻间得到浓度,而人生的纯粹,亦要浓缩后的完满。
这世间千万般选择,入世与出世的辩题鲜少有所休止。孔子讲求“学而优则仕”的家国情怀;老庄提倡“道法自然”的冯虚御风。于是,千年来无数人实践。和珅上官仪之流,浸淫在权力带来的花团锦簇中功成名就;阮籍陶渊明之群,游离于超然营造的理想国度逍遥快意。他们的生命,有价值吗?许多人大抵会万分肯定,那样名垂千古的人们啊,怎能没有价值?路由自己择选,悲喜冷暖,亦只有自己明晰。
于是,“自择”成了价值判定的第一要素。自己所选择的,是提纯的第一步。人类的个体差异性,臻至世界的多样性。复制千篇一律的人生,终究是以自己独特的生命践行重演他人的故事。
柳永少年期盼功名,但被世人铭记的却是那洒脱的“奉旨填词柳三变”;陶潜出世如斯,而最为世人所传颂的却是那“结庐在人境”的大隐心怀。因为他们有风骨,这风骨是气度,是情怀,让他们成就着自己的人生与价值,书写着属于自己的传记。“自择”的艺术在于,实现的是自己独到的、浓缩后的人生态度。
那么,有价值一定等同于快乐,而成功并不一定相伴着满足欣喜,相反,可能是更加无穷的欲望,甚至孤独。拿破仑称雄于欧洲,这位“欧洲雄狮”却叹息:“我从未过过一天快乐的日子。”拿破仑十分简单,他用远征俄国的铁骑宣布了自己不悦的根源在野心。他在科西嘉岛时,那少年的期冀与初心在讨伐中失色枯萎。初心的迷失,意味着价值的缺憾。
当“初心”成了价值判定的第二点要素时,我们都会回首遥想,孤独是多么可悲。这两个字中,有稚子孩童,有瓜果飘香,有走兽飞虫,俨然乡村的恬适风光,而伤感在于俯拾一枚落叶时惊觉自己意识和现实同时的孤立无援。余秋雨先生曾在《文化苦旅》中说道:“孤独不是一种脾性,而是一种无奈。”无援和无奈想来不能是价值的完美载体。速成后的初心迷失并非浓缩的精彩,这世间从来不乏无趣的傀儡木偶,有趣的灵魂往往包裹在初心依旧的身体!
我曾在日本寻觅过这样一位老人,他被称作“寿司之神”,已然90岁高龄,他在银座商业区地下室经营一家不足50平方米的“数寄郎之屋”的手作寿司。穿过一条漆黑潮湿的走道,我推开木扉,入眼便是日本“枯山水”布置格局下的和风仙境,而那位老人负手而立,眉目含笑,瞬间仿若置身幻世。
我拜会那位老者,实则是一次寻觅“匠心”之旅。包裹在美丽寿司中的鲜鱼,永远来自北海道渔场的第一网;章鱼手动按摩一小时,保持爽脆的口感……很是不巧,老先生已经定量完成了那天的50份艺术品寿司。“我可以和你聊聊孩子。”他谦和地笑着对我如是说道:“你要说匠心,我十分重崇拜你们的匠人啊,几十年的手作,人生可能就是一种工艺品呈给皇帝呢。”我有所愕然,在官营手工业的高压统治中,中国似乎是更为精致,上至政体,下至黎民,在细致中满足欢欣。人生如此简单,并富于价值,不知何時我们在飞速中被稀释得越来越淡,失了耐心,成为一个自己的匠人?
很显然,一切都在商品化、效率化,而持之以恒、精雕细琢的匠心文化在这时十分无助。姑且放慢一点,哪怕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快速前行到目的地,欣赏沿途风景,匠心生活,依旧可以浓缩出价值。
韩国著名电影《熔炉》中有这样一句话:“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不让世界改变我们。”人们对价值的感悟千差万别,自择道路中的初心相伴匠心雕琢,让人生精彩纷呈。回望人生路漫漫,远兮如梦,不悔执着。
淡然如水的稀释,浓缩间见价值,譬如朝露,稍纵即逝。生命与价值的对谈,我不愿停笔在此间……
指导老师 刘 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