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要爬过墙的小树

姜波

〔摘要〕十岁男孩小新，父母长期关系不好经常打架，两年前父亲又突然失踪，使小新变得紧张焦虑，缺乏安全感，经常情绪失控。一次，小新因书丢了，在学校门口再次出现情绪失控，学校心理教师进行了危机干预，使小新情绪有所缓解。后又通过绘画治疗、沙盘游戏治疗等方式对小新进行心理咨询，小新有了明显好转。

〔关键词〕自闭症；安全感；绘画治疗；沙盘游戏

〔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671-2684（2017）35-0045-03

一、個案辅导

下午，学生入校以后，一名保安急匆匆地跑到德育处请我帮忙。原来，学校大门口的伸缩门关上以后，一个四年级的男孩钻到伸缩门空里，死活也不肯出来。我过去时，他的姥爷正试图伸出手往外拽，他又踢又打发出阵阵的尖叫声：“我不走，我就待在这里，谁再拽我我就杀了谁。”

他面部扭曲，呲着牙，紧紧握着拳头，眼睛好像要喷火。

我轻拍他的肩说：“我看到你心情很不好，我带你到屋里坐会好不好？”

他大叫：“别碰我，我哪都不去，我什么也不想说，就在这待着。”

我连忙放下手：“好，那我们陪你待在这里，什么时候你感觉好点了告诉我。”我稍稍向后退了些，向他姥爷了解事情的经过。

这个男孩叫小新，他借了学校图书室一本书，归还时间到了，老师让今天把书还回来，可上学时他却找不到书了，便不想上学，姥爷命令他必须上学，并强制把他带到学校，进了学校，伸缩门关上以后，他就突然钻进去，死活不出来了。通过了解，这几天在家里和学校并没有发生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仅因丢书这件事就让他情绪失控了。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了，一年级学生马上要放学了，可男孩依然不想出来。他姥爷急了，强行把瘦弱的小新拖了出来，推到门卫室的门口。

小新尖叫着：“我不出来，我要杀了你们，让我死吧……”他使出全身力气对姥爷又踢又打，试图跑回那个门空里，姥爷便死死拽着他，他们就这样僵持着。

我看到男孩死死攥紧姥爷衣领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姥爷，听到他咬着牙不停低吼：“放开我，让我过去，我要杀了你们。”此时，我看到的是一个又恐惧又愤怒的孩子，他由于缺少安全感而要攻击，因为害怕受到伤害而要躲到一个他认为安全的地方——小黑门洞里。

这时，班主任和一些老师纷纷来劝他，他更加暴躁了。当一位老教师走近他说：“小新，我知道你最爱上我的科学课了，我们一起看看我们种的辣椒吧？”他没有反应，但没有大叫。老教师又接着问这问那，他依然不回应。当问他：“上次我送你的小蝌蚪长大了吗？”他突然点头，说：“嗯。”他的回应让我找到了突破口。我开始问他小蝌蚪的一系列问题：“我从来没见过蝌蚪的卵，它长得什么样？你知道蝌蚪的成长过程吗？你能帮科学老师把蝌蚪的成长过程画下来给老师当课件吗？”他有点意外地看着我，然后点点头说：“好。”于是，我让人迅速拿来一叠纸和水彩笔，他开始认真地画了起来，在此期间，他渐渐放松下来。（找到突破口，尝试通过绘画治疗走进孩子的内心深处。）

小新边画边回答我每一个问题，我惊叹：“你真是太聪明了，怎么会懂得这么多，这些知识你是从哪学来的？”

“从书里看到的。”

“你很喜欢书？”

“嗯。”

“我可以这样理解吗？今天你喜爱的书丢了，这让你很生气难过是吗？”他点点头。

我摸摸他的头：“老师理解你的心情。”

他好像终于感受到有人理解他了，一下来了精神，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了蚕变成蛾，毛毛虫变蝴蝶的过程。

当他讲到毛毛虫冲破无数的磨难变成蝴蝶时，我问他：“一个小小的生命来到这个世界容易吗？”

他有些难过地说：“真不容易。”顺着这个话题，我问他：“那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容易吗？”他低着头答：“不容易……”（给予鼓励，与他共情。）

“你知道人是怎么孕育出来的吗？”

他快速回答：“和小蝌蚪一样。”

我笑着说：“我给你画画人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好吗？”

他点点头。

我拿过一张纸边讲边给他画起来：“爸爸和妈妈在一起，爸爸的几十亿个精子拼命赛跑，只有第一名的冠军才能和妈妈的卵子友好地在一起，变成受精卵，住到妈妈的子宫房子里。你知道你是第几名吗？”

“第一名。”他看上去很开心。

“是的，你在几十亿个同伴比赛中得了第一名，你厉不厉害？”

他使劲地点点头。

“你要相信你是最棒的，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他点着头说：“嗯，我相信”。

他对我的话题越来越感兴趣了。我想对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进行生命教育是有必要的，便顺势问他：“那我们是不是要好好珍惜生命？”他再次点点头。于是，我们开始讨论如何珍惜生命，如何开心生活每一天，如何通过体育锻炼、音乐、绘画、意向对话、腹式呼吸等方法来调整情绪。（通过积极心理学改变认知，帮助他重新找到自信。）

聊了一节课的时间，我问他：“现在的你感觉怎么样？”

“非常高兴。”

“那你能把这个高兴的感觉画出来吗？”我希望通过绘画治疗能进一步走进他的内心。

“好。”他很快地画了一幅画。

“能讲讲这里的故事吗？”

他便指着画讲了起来：“这是小树，这是大树，这是弯弯曲曲使劲向墙里爬的树。”

我疑惑地问：“那墙在哪呢？”

“你们都看不见，只有我能看见。”

我问：“墙那边是什么样的呢？”

“我想那里应该是很好的地方吧。”

我接着问：“画里面有你吗？”

他指着那棵弯曲的树说：“这就是我，它正使劲往墙里爬呢。”endprint

“你为什么要爬到墙里？”

“墙外很可怕，有好多的野兽。”

“野兽在哪呢？”

“你们看不见，只有我能看见。”

“爬到了墙里是不是让你感觉很安全？”

“是的。”

“在你害怕时，躲到像伸缩门洞里这样的地方是不是让你感觉到舒服些？”

他用力点头：“是的。”

我拉过他的手：“下次再感觉害怕就来找我，我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吗？”他很感激地望着我点点头说：“好”。最后我们约定，每周给他做一次咨询。（通过绘画看到了孩子内心的恐惧，初步建立了良好咨询关系。）

之后，我对小新的家庭情况进行了了解：父母关系不好，经常打架，两年前父亲突然失踪至今没有消息，他的性格开始变得古怪，经常发怒大叫，在学校偶有攻击行为，常躲到角落里不肯出来，一年前小新的左耳失聪。班主任曾要求家长带孩子去医院看心理医生，家长没有说明诊断结果。（家庭背景的调查）

事后，我对这个个案进行了一下思路整理：妈妈和姥爷性情暴躁，常打骂小新，爸爸的失踪让小新更加没有了安全感。长期的压抑、恐惧让小新有了会因一点小事就会产生愤怒情绪、惊恐的尖叫、往黑洞里躲避等行为，根据这些表现，我初步判断男孩可能有自闭症的倾向。于是在整个的交谈过程中，我不断对他的身体进行抚触：轻抚后背脊柱、拍肩、拉手、抚头等，逐渐舒缓他紧张情绪，让他有份安全感。然后通过绘画让他把内心压抑的情绪释放出来，他的那棵弯弯曲曲努力要爬过墙的小树和看不见的墙和野兽，正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内心扭曲、成长艰难、对外界恐惧、有幻视的可能，这让他感受到极度的痛苦和无助，同时也有一份努力向上成长的力量，如他所说：“我是一棵要爬过墙的小树。”

根据他的情况，在接下来的咨询中，我为他进行了绘画治疗和沙盘游戏治疗，并得到了很好的效果。同时，我建议他的妈妈能亲自照顾孩子，与孩子多交流多鼓励，多进行抚触按摩，让这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能感受到更多的爱，为孩子创造一个自由、安全、受保护的空间。这样他才会有力量应对各种问题。

二、反思

小新的問题，让我想到：一个孩子的问题，往往来源于他的家庭。在帮助孩子的同时，更重要的是他的家庭模式要有所改善，治标才能治本。所以，在给孩子做咨询的同时，我会常与他的妈妈进行沟通，对她的一些教养模式提出一些建议和意见，希望他的妈妈也能有所改变。作为一名二级心理咨询师，我会尽我所能去帮助他。希望学校和家庭能共同努力，给予这棵弱小的弯弯曲曲努力向上爬的小树更多的爱与力量，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

注：本文获第七届“健康杯”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优秀成果评选活动三等奖。

（作者单位：河北省秦皇岛市文化里小学，秦皇岛，066000）

编辑/左文萍 终校/温尔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