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加尔湖畔:愿纷飞冰雪里,往事随风走
2017-12-21紫陌
紫陌
“太阳渐渐西沉,周围山峰的景色,变得越加绚丽如画。我欣赏着天空乍明乍暗的变幻,欣赏那永葆青春的大自然的姿容,她那巧装盛饰的美貌。最后,一切从我眼前消失,隐匿在朦朦的雾霭里。”
——瓦西里·帕尔申《外贝加尔边区纪行》
飞机渐渐接近地面,重重的云朵像普希金笔下忧郁的诗句,遮蔽了天空,机翼下沉默的公路与森林显现出水墨画般的色彩。
并没有想象中寒冷,但却比意料中更为冷清。
似乎准备了好久,我却迫不及待地想与她相遇。
褪色的“东方巴黎”,好在还有美食犒劳
忧郁的云朵覆盖在伊尔库茨克的上空,“东方巴黎”显然没有正牌巴黎那样光怪陆离,整个城市几乎都陷入了雪后的泥淖之中。铅灰色且了无生趣的前苏联时代楼房、已有百年历史的歪斜木屋共同组成了这座城市。
路旁一闪而过的陈设,除了名人的雕像,还有货真价实的战斗机、坦克、多管火箭炮……这些大家伙。伊尔库茨克这座城市从最初就有着极为浓重的军事意味,伊尔库茨克共青团重型机械厂依然是远东地区重要的军工厂,亦是这座城市支柱产业之一。
大约下午4点,已近黄昏。出了旅馆,消灭完路边超市购入的奶味儿超浓的冰淇淋之前,我们到达了伊尔库茨克的“王府井”——卡尔·马克思大街。街道斜斜地从东北方向向西南方向延伸,直到和列宁大街汇聚在一起,而列宁雕像就伫立在这两条大街的交汇处。继续往前走,伊尔库茨克最繁华的130风情区映入眼帘。
很是不巧,Snezhinka“雪花”餐厅已经关门,好在紧挨着的Figaro餐厅也是不错的选择,这里主营的是意大利菜,门脸并不太显眼,但装修不错,更凑巧的是我们遇上了一个会中文的服务员妹子,颇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感。
一份牛排、海鲜沙拉、鲑鱼,再来一份招牌意大利面,空空如也的肚腹終于得到了慰藉。
我们显然低估了冬日西伯利亚的萧条,晚上8点过后,走出餐厅,伊尔库茨克的“王府井大街”就只剩寥寥几个行人。整个城市似乎早已入眠,漫无目的地在覆盖着积雪的街道上踱步,陪伴我们的只有扫雪车巨大的轰鸣声,似乎在提醒我们这些外来者:宴会已经结束,主人已经开始打扫房间了。
贝加尔湖,翡翠之海
你无法想象贝加尔湖的辽阔,3万多平方公里的它完全当得起“世界上”“全人类”这样宏大的词语。
冰封的季节到来,湖面被厚达1米以上的冰层完全覆盖,巨大的冰裂缝则是由于温度变化造成湖水不断压缩和膨胀而形成——你静静站定,还能听到那细微而又清脆的冰开裂的声音。那如梦如幻的气泡冰,有的像汩汩冒出的白色小球,有的则像无数的射线——它们是湖底植物释放的沼气,在靠近冰面之时,瞬间被封冻了。
用任何语言来形容蓝冰覆盖的贝加尔湖都是贫乏的,人类1/5的淡水被封冻在这片冰蓝之下,站立其上,如浮于一片深不可测的幽蓝之上。岸边的大块岩石周围形成了大片的冰挂,有的甚至还形成了冰洞。冰封的湖面并非一平如镜,很多地方都有大片的起伏,还有一片片如同切割过的玻璃一样的冰片。最吸引人的依然是那长长的白色裂痕,它们深至冰层深处,延伸向无尽的远方,危险而又美丽。
奥利洪岛是湖中最大的岛屿,我们就住在岛上的胡日尔村里。苏联时代简陋又坚固的面包车带着我们从封冻的港口踏上冰面,然后一路向北,直至奥利洪最北端的合波角——那是一大批形同前冲的犀牛一样的巨大岩石,被散发着蓝绿之色的蓝冰所簇拥。
冰封的贝加尔湖居然颇为“热闹”:
俄罗斯大叔在冰面上凿洞钓鱼;年轻的俄罗斯妹子踩着溜冰鞋在冰面上舞蹈;飞驰的老旧红色拉达在蓝冰上飞驰;而一队拖着行囊的冰上徒步者从我们面前鱼贯而过,他们今晚将在冰上露营。
中午时分,我们的车拐进了一个背风的角落,这里已经聚集了好几辆“装甲车”,午餐是司机准备好的烤鱼、土豆泥、面包和奶茶,简单却美味。
我的目光被一辆三轮摩托吸引:载着鼓鼓囊囊装备的蓝色摩托在空旷的蓝色冰面上是如此诱人,蛊惑着你跨上去,驱动引擎,和心爱的人一起直至世界尽头——那是一个穿着迷彩的俄罗斯妹子和她的男友,他们愉快地和我们闲聊,然后在我们艳羡的目光中远去。
阳光、云朵、蓝冰——贝加尔湖的白天与夜晚的星空一样令人着迷,只是在大风而又漆黑的夜里,你很难找到一只不怕冷的狗与你一起仰望撒满了无数碎钻的天鹅绒般的夜空,那些这个时节北半球能够看见的星座在夜幕中熠熠生辉,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掠过。
夜幕与地平线接壤的地方,冰封之湖的岸边,似乎有一万亿株白桦,如哨兵般静静地矗立在闪耀的星星之下。
整个世界,都沉醉于其中,不愿醒来。
坐着狗拉雪橇,雪野飞驰
万万没想到,在利斯特维扬卡的一次狗拉雪橇之行居然成为了艰苦的雪地行军。
从伊尔库茨克乘车,只需不到2小时就能到达利斯特维扬卡,100年前,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驿站,而现在的它也不比那时大了多少,这个小镇由5个位于山谷的居民区组成,沿湖的公路“高尔基大道”将它们串联起来。
纷纷扬扬的雪花洒了一路,而利镇雪橇基地却藏在山谷最深的某处。寒风刺骨,脚下湿滑,贝加尔湖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世界之中,冷清的码头上航船都已停航。
西伯利亚人显然都是热忱的,无论是身着皮草大衣的俄罗斯大妈、耳朵上夹着铅笔的木工大叔,还是在自家咖啡馆前扫雪的小伙儿,都对我们的疑问做出了热情的回答——但他们显然都不懂英语,而我们对俄语也是一窍不通……直到我们遇到另一个斯拉夫小伙,他仔细看了我们地图上的标识,索性打了个手势让我们跟着他走。
这一天,我们花了2个小时,在雪地里跋涉了7公里。
嗨!在林海雪原上尽情燃烧肾上腺素吧!
雪橇犬们住在一个个形同雪窝似的、用彩色的厚木板做成的小窝里,一支雪橇需要8只雪橇犬通力合作。俄罗斯小伙儿一声吆喝,基地里所有的雪橇犬都朝天长啸,似乎在为同伴们助威。我惊讶于这种默契,以至于没有丝毫心理准备,雪橇就像箭一样射了出去。
雪花打着旋儿从我的耳旁掠过,雪橇飞速跑动带来的风让我的面部很快就麻木了,贝加尔湖畔的旷野与森林笼罩在一片灰白之中。狗群在前锋飞速地跑动、转弯,雪橇犁开了地上的白雪,以每小时30公里以上的速度飞快地向前飞驰。雪地并非一直都很平顺,有时会剧烈地颠簸一下,好像要把人颠出去。
风,只有风;雪,只有雪。我们的雪橇在风雪中前行,在西伯利亚里的丛林中开道,直至无边无垠的旷野。或许数百年前的拓荒者们,也是用这样的方式探索着这片至今依然充满原始味道的土地。
激情过后,还有美味的奥姆利烤鱼温暖我们的胃和心灵。利镇湖边鱼市场边的小食店里,口味明显偏重的羊肉抓饭、烤肉串和现烤的奥姆利鱼让我们忍不住一杯一杯地前往服务台添加茶水。
在鱼市场里,有腌制和新鲜的奥姆利鱼出售,依照大小从200卢布一条到400卢布一条不等,食客可以买来后让小食店免费加工,现场烤制。这种据说只有贝加尔湖才出产的秋白鲑生长极为缓慢,而肉质却是出乎意料的鲜嫩。撕开烤得银白色中透着微黄的鱼皮,雪白细腻的鱼肉最能激发味蕾——最好的佐证是,在很快消灭完一条后,我们意犹未尽地去又买了一条。这种美味无疑让贝加尔湖的雪野之行更加完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