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文上市背后：网络文学冰火两重天

空城

11月8日上午，香港交易所一阵欢呼声，腾讯旗下的网络文学巨头阅文集团上市首日，开市首日股价最高涨幅达到100%，市值逼近千亿，在大厅内接受媒体群访的阅文集团联席CEO吴文辉也忍不住频频转头看向实时交易大屏幕。如无意外，阅文将成为港股有史以来第二赚钱的新股。

作为中国网络文学第一股，阅文集团背后是创世中文网、起点中文网、起点国际、云起书院、起点女生网、红袖添香、潇湘书院、小说阅读网、言情小说吧等一系列网络原创与阅读品牌。阅文成功上市，网络文学迎来了久违的春天？还是将被资本市场拉入寒冬？

阅文集团是什么来路

作为“网络文学第一股”的阅文集图，在港交所一经登陆就引发资本狂欢，不禁令人好奇：阅文集团究竟是什么来路？公开资料显示，阅文集团始于2002年成立的起点中文网，后者于2003年首创付费在线阅读模式，奠定了网络文学商业模式的基础，并将行业发展引入快车道。

2004年，盛大集团收购起点中文网，扩张盛大文学。2015年3月，由腾讯文学与盛大文学整合而成的閱文集团正式成立，统一运营管理QQ阅读、起点中文网、起点女生网、创世中文网、云起书院、潇湘书院、红袖添香、小说阅读网、言情小说吧等业界知名品牌，成为国内最大的网络文学平台，腾讯文学CEO吴文辉和盛大文学CEO梁晓东共同出任阅文集团联席CEO。

经过十五年的发展积淀，阅文集团在网络文学各领域的领先优势明显。阅文集团招股书显示，截至2017年6月30日，阅文集团共有文学作品960万部，其中920万部为原创，覆盖200余种题材类型，满足读者多元需求。占据国内IP改编市场优势份额，成功输出《鬼吹灯》《盗墓笔记》《琅琊榜》《择天记》等大量优秀改编作品。另据百度排名显示，2016年中国搜索率最高的TOP10网络文学作品中，9部来自阅文集团内容库。

2016年，阅文集团作家数量占中国网络文学作家总数的88.3%。截至2017年6月30日，阅文集团旗下作家人数达640万名。据Frost & Sullivan的调研报告，2016年中国前50位最受欢迎的原创网络文学作家中，已有41位与阅文确立独家出版关系。同时，阅文集团已建立起一套完备的内容分发渠道。除QQ阅读、起点中文网等自营渠道外，阅文还与股东兼战略伙伴腾讯合作，在手机QQ、QQ浏览器、腾讯新闻、微信读书等平台独家发行其文学内容，亦与百度、搜狗、京东、小米多看等第三方伙伴建立了内容分发合作，实现内外渠道广覆盖，触达数亿用户。截至2017年6月30日，阅文集团产品及自营渠道的平均月活跃用户数已达1.918亿，成为中国网络文学名副其实的“一哥”。

除在线阅读外，阅文集团招股书显示，2016年，按网络文学作品改编数量计，阅文集团在以下改编行业排名第一；票房收入最高的20部国产改编电影，阅文占比65%；收视率最高的20部国产改编电视剧，占比75%；播放量最高的20部国产改编网络剧，占比70%；累计下载量最高的20个国产改编网络游戏，占比75%；百度搜索排名最前的20部国产改编动漫作品，占比80%。

在收入结构方面，阅文集团的主要盈利方式包括在线阅读、版权运营和纸质图书。其中在线付费阅读是阅文集团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分别占阅文2014年-2016年总收入的97.2%、60.5%和77.1%。版权运营则是阅文集团收入增长最快的部分，2014至2016年版权运营业务收入的复合年增长率达到350%以上，主要是将自持的版权内容授权给影视、游戏等制作公司和出版商，通过许可费和收入分成的形式获益。

此前因为缺乏对标样本，关于阅文集团的估值亦一直成谜。2016年，阅文集团入选艾瑞发布的《2016年中国独角兽企业估值榜》。作为榜单前30名中唯一的数字文创企业，阅文集团被估值20亿美元。对于这个估值，吴文辉曾公开表示，阅文集团的价值被严重低估。后来吴文辉接受媒体采访时谈道，“哪里估值合理，阅文会选择哪里上市”。

这次，阅文集团选择在港交所上市。“随着越来越多的网文作品被改编成影视、动漫、游戏等作品，充分证明了网络文学中也可以产出符合大众审美需求的作品，也可以获得大众的认可，包括今天阅文的股价走势，亦可看出资本市场对网文产业的认可。”吴文辉在阅文集团上市首日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

网络文学的现状与格局

一位资深的网文读者感叹，十几年前一些“票友”更新原创小说的网站，竟然成了千亿市值的上市公司，网文的魅力真是深不可测。业内人士认为，未来十年，网络文学还将处于黄金发展期。

得益于独具特色的本土化商业模式，网络文学已成为互联网时代中国文学市场中增速最快的领域。数据显示，中国网络文学2013年至2016年的复合年增长率达44.9%。其中，2016年的市场规模为46亿元人民币，占中国文学市场总规模的11.4%，且仍处于快速增长中。截至2017年6月，中国网络文学用户规模达3.53亿，占网民总体的46.9%。

“网文市场并不算大”，今年8月，北京市新闻出版广电局局长杨烁介绍称，截至2016年底，中国网络文学用户规模超过3亿，2016年中国网络文学市场规模达到了90亿元人民币。那么规模不到百亿的行业怎么孕育出了千亿市值的公司？

“网络文学在线阅读的市场规模并不大，阅文集团在这个并不大的市场里所占的份额也不算太高，但我们在作家的数量上占比超过七成，并且内容质量业内处于领先地位，同时，网文产业并不是一个孤立的产业，它可以撬动有着8000亿市场规模的泛娱乐产业，这也是包括阅文在内的网文公司未来发展的一个重要爆发点。”在阅文集团的上市现场，阅文集团联席CEO梁晓东表示，“如果我们能够对整个泛娱乐产业链不断深入挖掘，在整个产业链里面占据一定的份额，那么我们的营收及规模就会有大跨步提升。”endprint

虽然阅文集团被冠名为“中国网络文学第一股”，但在阅文上市一个多月前，另一家网文产业相关公司也已经收获了20多个涨停板，它就是掌阅科技。在中国目前数字阅读市场上，掌阅科技和腾讯旗下的阅文集团无疑是规模最大的两家公司。

资料显示，2016年，阅文集团总营收人民币25.68亿元，较2015年的16.06亿元增长59.1%，同时2016年获取的利润为3040万元，占据头把交椅。而掌阅2016年营业收入为11.97亿元，营业利润为7880万元，紧随其后。阅文集团和掌阅加起来，几乎占据了网文市场70%以上的市场。尤其是借着此次阅文集团的上市，阅文集团和掌阅都成为了A股市场炙手可热的股票大受资本市场的欢迎，可见双寡头在阅读行业的地位，大局已初定。

从早期以PC网文为主的网络文学1.0时代，到之后的移动时代网文2.0，在IP爆发的时代，有业内人士指出，以IP为标志，2016年后网络文学正式步入3.0时代。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中国网络文学将会持续经历快速增长，Frotst&Sullivan 報告曾预测到2020年，中国网络文学市场规模将达到134亿元。而以掌阅科技、阅文集团所领头的第一梯队或将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起到引领市场的作用。

虽然，中国网络文学双雄阅文集团与掌阅科技可能会在不同的战略下走不同的路线。而从目前的内容体量来看，掌阅科技与阅文集团都各自拥有不少自己的头部IP。但相较起来，背靠腾讯的阅文集团积累的资源可能稍胜一筹。从已有的内容来看，掌阅在IP开发方面的动静并不大，而阅文相对来说先行一步。然而，到目前为止，尽管IP的全产业链开发潜力被寄予厚望，但截止到目前尚未有一个IP能够在影视、动漫、游戏等多个维度上实现商业价值的最大化开发。可见，未来两家企业在IP开发上还有相当大的空间。

阅文上市后的危与机

阅文集团的上市标志着全球资本市场对网络文学发展前景及其IP内容变现潜能的看好。借助资本力量进一步在海内外传播正版精品、孵化成熟的IP开发制度、辐射更广泛用户，是上市后的阅文集团继续扩大市场和领军地位的关键机遇，也是挑战。

对于阅文集团来说，上市受资本追捧更像是对吴文辉团队过去15年深耕网文市场迟来的肯定。尽管市场追捧将市值迅速带向千亿港元，但对于阅文集团来说，如何优化现有的盈利模式，开拓新的盈利增长点才更具挑战。

根据招股书显示，阅文集团2014年、2015年、2016年的总收入分别为4.66亿元、16.06亿元、25.56亿元。其中，来自在线阅读的收入分别为4.52亿元、9.7亿元、19.74亿元，占比分别为97.2%、60.5%、77.1%。2017年上半年，在线阅读业务的收入占总收入的比例为84.9%。有外界曾质疑盈利模式过于单一，此前吴文辉曾经透露，付费阅读是目前阅文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和盈利方式，“未来阅文的营收结构会略有改变，但不会特别大”。在他看来，版权费虽会不断上涨，但数量有限，比不上不断膨胀的付费阅读人群消费额的增长。

梁晓东则表示，在线阅读的增长空间仍然很大，但版权运营可能成为未来的重要爆发点。“阅文正在向整个泛娱乐产业渗透，整个泛娱乐产业预计到2020年会达到8000亿元市场规模”。

另外一种声音来自对阅文集团利润率的担心，根据阅文集团招股书显示，2017年上半年阅文集团营收19.24亿元，期内盈利2.13亿元，去年同期为亏损238.1万元。不过从过去三年看，盈利状况逐渐扭亏为盈。2014-2016年，阅文集团营收分别为4.66亿元、16.06亿元、25.56亿元；净利润则为-2113万元、-3.54亿元、3040万元。梁晓东回应称，从2016年开始公司毛利不断提升，得益于内容上的合理控制以及规模化之后，固定成本占收入比例下降。长远看还将取决于未来的增长速度与收入规模。

阅文集团成功登陆港股市场，不得不提的还有盛大文学。2011年，盛大文学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递交招股说明书，走上IPO之旅。彼时网络原创文学是盛大文学的最大标签，盛大文学的招股说明书显示，过去三年其收入分别为5298万元、1.34亿元、3.93亿元，2011年第一季度收入为1.4亿元。值得注意的是，据招股说明书披露，盛大文学2010年总收入为3.93亿元，传统书籍的出版业务却占到其总收入的47%，网络文学占其总收入的比重下降到26%。

从当时的基本面看，盛大文学当时的营收快速增长得益于线下业务的快速增长，最大一块收入来自传统出版业务。当年盛大收购起点中文网后整合盛大文学，最大业务卖点即是付费阅读，不过彼时这部分业务仅占其总收入的比例约26%。不过在业内人士看来，从2002年起点中文网成立到登陆港股，吴文辉团队用了15年证明网文付费阅读模式，但从长远看，未来阅文集团需要在版权运营和泛娱乐资源的布局上进一步突破。

此外，“互联网+”时代，不同地区与文化间的壁垒逐步被打破，规模持续扩大的全球文创市场已然成为一个开放的大舞台。而中国网文IP精品，也将踏上海外破壁之旅。2017年，阅文集团推出起点国际，取得了阶段性市场成果，为企业未来在全球范围内展开更全面的、深化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根据阅文集团招股书，阅文在扩大作品、作者影响面之际，还将结合当地语言、本土特色及本土资源，推动原创文学的本土化生产创作。通过与全球出版、发行及内容改编伙伴合作，还将加快将中国IP精品以更多元的文化改编形态输送向全球舞台。

网络文学或将被资本绑架

当前电影和电视剧市场已基本被金融资本绑架，荒诞到“唯以票房论英雄”。近几年，随着网络文学、影视、游戏、动漫等不同的内容形态互相跨界，互利共赢，诞生了许多“现象级”的作品，“IP”一词迅速蹿红，成为泛娱乐产业最热门的词语。而围绕一些热门IP进行影视、游戏、衍生品开发成为行业标配。虽然IP的源头很多元，但从内容发展的态势来看，网络文学已然成为IP最主要源头。endprint

北京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副院长陈少峰曾这样表述自己对国内IP运营的看法：当下国内的情况是，IP运营无论是授权方，还是被授权方，都比较急功近利。 我们现在过多依赖IP一次授权带来的利益，缺少一个培育IP的过程。过度依赖IP、对IP运营的把握度不够、行业内抄袭风严重、没有统一标准的运营手法……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国网络文学 IP运营的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依托于IP运营、想尝试营收渠道转型的网络文学，或许其春天从现在才刚刚开始。

有舆论认为，中国的网络文学和美国好莱坞、日本动漫、韩国电视剧并称当代世界四大文化现象。据清华大学课题组发布的《2016中国IP产业报告》，中国IP影响力排名前100位，网络小说就占了61部。这意味着，无论你读不读网络小说，将来你看的电影、电视剧，听的歌曲，玩的游戏，很可能都跟网络小说有关。可以说，我们正处在“网络文学+”——一个由网络文艺“接管”大众文化的时代。

对此，11月16日，《人民日报》刊发评论文章《莫让网络文学被资本绑架》称，阅文集团的上市反映了当前国内网络文学行业发展的强劲势头，如今的网络文学已不再是最初仅限于网络写手的自娱自乐，而是已逐渐形成固定庞大的读者群体以及完整闭环的商业模式。网络文学行业的发展不排斥商业逻辑，但并不意味就要屈从盲从。那些披著商业运营外衣，唯点击率至上，将“流水作业”代替原创，夹杂色情、暴力、媚俗等“精神鸦片”的行为，只能是自我陶醉的泡沫，泡沫消散，未来将难以为继。

知名网络小说家、中国作协网络文学委员会副主任唐家三少认为，网络文学作家应肩负起“推动中华文化走向世界、传遍世界”的责任，创作出更多有世界影响力的中国IP，为繁荣发展新时代社会主义文艺、凝心聚力共筑中国梦贡献自己的力量。

资深学者、财经评论人周俊生表示，当下的网络文学看上去很热闹，但作品集中于一些不着边际的题材，丰富性明显受限，特别是由于网络文学的读者主要是青少年，题材单一造成的后果是，使青少年读者的文学鉴赏单一化，长此以往也会影响到文学在未来的质地。因此，网络文学应该看到自己的短板，在作品多样化上作更多努力。成功上市的阅文集团已经拥有雄厚的财力，如果能够在这方面有所作为，开拓出一条新的路子，不仅有利于网络文学更全面的发展，也有利于其在市场上树立更好的形象。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