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孩子

古净

可怜的小梨呀，你眼睛看不见，妈妈也走了，就这么孤零零地坐在家门口，等啊，等啊，妈妈会回来吗？

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被子，好看极了。而她自己的身上，正粘着一片可爱的小雪花呢！

“啊，你真美！”雪花看着梅花，忍不住赞叹起来。

“你也好漂亮呀！”梅花笑着说。

“你还特别特别香，我还从没闻过这么好闻的香味呢！”雪花吸了吸鼻子，高兴地说。

“跟别的花儿们比起来，你也好特别啊，像水晶一样。”梅花说。

“能停留在你这里，真是太好了！”

“你能来这里陪我，我也好高兴！”

两个好朋友互相表达着对彼此的喜欢。

她们在一起，就成了冬天里最美的风景。

是呀，对雪花和梅花来说，这真是一场最美丽的相遇了。

月光透过窗户，一个小女孩静静地坐在摇椅上，她的眼神空洞，无一丝波澜。女孩的妈妈忧伤地望着女孩，心情沉重地说：“小梨，妈妈要出一趟门，你能照顾好自己吗？”小梨坚强地点点头。

妈妈把烙好的大饼放在一个盒子里，并叮嘱道：“饿了就吃一块，妈妈很快就回来。”小梨“嗯”了一声，空洞的眼神盯着窗外。她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能感受到外面正飘着鹅毛大雪，小梨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妈妈赶紧将一床厚厚的毯子盖在了小梨身上。

“妈妈要走了。”妈妈收拾好一个包袱，开门走了。小梨脸上划过一丝忧伤，但仍跟妈妈道别：“妈妈再见。”她从摇椅上下来，摸索着向前走去，一个不留神，被旁边的凳子绊住了脚，整个身子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这一跤惊动了屋檐上那只不肯南飞的小鸟。它揉了揉眼睛，说：“小梨没事吧？”

小梨咬咬下唇，用虚弱的声音问道：“是谁在说话？”小鸟俏皮地飞到小梨栗色的头发上，说：“我是你跟妈妈救的那只小鸟。”小梨想起来了，初冬的时候，有一只小鸟受了伤，摔在了她们家门口。妈妈替小鸟包扎好，并在屋檐下给小鸟筑了一个温暖的窝。

“原来你会说话！”小梨温和地笑笑。小鸟挺起了胸膛，笑着说：“我是一只会说话的小鸟。”“小鸟，我想到外面走走。”“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小鸟用颤抖的声音说。

小梨若有所思地望着冷风吹过来的方向，说：“我想看看跟妈妈一起堆的雪人。”

小鸟望着有着圆身子、龙眼核眼睛、胡萝卜鼻子的雪人，大声说道：“他很好，我带你去看他！”小鸟用嘴巴啄住小梨的大棉袄。小梨被小鸟引着路，跌跌撞撞地来到雪地上。

小梨的脑海里浮现出昨天跟妈妈一起在雪地上堆雪人的画面来。妈妈努力地滚雪球，小梨兴高采烈地找龙眼核和胡萝卜。妈妈说，让雪人给你做伴吧！一想到这儿，小梨的眼睛湿润了。

这时，一双冰冷的小手，一点点将小梨的泪水抹去，小梨惊喜地望向那双小手的主人。可是，她什么也看不见。

“我是雪人，以后就由我来陪伴你吧！”小梨开心极了，没想到雪人也会说话。小梨一把将雪人抱在怀里，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来。

一年前，小梨当海军的爸爸因为一场海上事故去世了，这个原本温馨幸福的家，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彻底坍塌了。妈妈整日以泪洗面，而从小就失明了的小梨，每晚都能在睡梦中听见妈妈的哭声。

“你在想妈妈吗？”雪人忐忑地问。小梨点点头。“我也好想有个妈妈呀！”雪人耷拉着一张脸。小鸟飞到了雪人的头顶上，轻轻啄着雪人的脑袋说：“我也是！”三个没有妈妈的孩子抱在一起大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小梨勇敢地抬起头，说：“我们做自己的妈妈吧！”

他们手拉着手，一人，一雪，一鸟从高高的雪坡上滑下来，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雪人牵着小梨的手，小鸟抱着雪人的帽子，他们在冰天雪地里转圈，他们的笑声一阵又一阵，传出去很远很远。

小梨玩累了，尽兴地躺在柔软的雪地上。雪人告诉小梨，天是蓝色的，云是白色的，而風是无色的。风刮过脸时，就像刀子一样割得生疼。而树木是枯黄的，像什么呢？雪人形容不出来了。

小鸟自豪地拍拍胸脯，说：“树木是青翠的。”雪人不悦了，说：“树木是枯黄的！”“翠绿的！”两人争来争去。

小梨呵呵直笑：“冬天的树木是枯黄的，春天的树木是翠绿的。”

小鸟与雪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说：“你怎么知道？”

小梨笑了，说：“是妈妈说的。”

这时，大家都不吭声了。

夜里，雪人还是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外，他望着屋里的小梨，欣慰地笑了。小梨亲吻着小鸟的尾巴说晚安。小鸟笑了笑，飞进巢里，用围巾盖住了整个身体。

半夜，小梨摸索着走到炕边拿水时，不小心将凳子踢到了火炉上，而桌子上的煤油灯掉了下来，整个房子瞬间着火了。这时，屋檐下的小鸟闻到了一股烧焦味，惊悚地睁大了眼睛，“救命啊！”

雪人闻声，立刻赶了过来，可是每当他试图靠近屋子，身上就会流出一层雪水，不由得大汗淋漓。当他看见小梨晕倒在火炉旁时，心一横，一头冲了进去。他努力扛起小梨，费尽力气往外跑。小鸟也用力地啄着小梨的衣服往外拉。

雪人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小，变小，再变小！

终于，小梨被拖了出来。房子燃起了熊熊大火。瞬间，房屋倒塌了。

小梨慢慢地苏醒，而雪人正慢慢地融化。

“雪人，雪人。”小梨大声地呼唤着。雪人微笑着朝小梨招手，“再见，小梨。”说完后，雪人变成了一摊雪水。小梨仿佛猜到了雪人的命运，泣不成声。小鸟也默默地流泪。他们的泪水与雪水融合在了一起，就好像他们永远也不会分离一样……

小梨苏醒的时候，听见妈妈与外婆的低语声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她又是惊愕又是惊喜，“妈妈！”妈妈摸着小梨的头，说：“妈妈找到了传说中的神医，明天我们就动身，他一定能治好你的眼睛。”

小梨喃喃自语道：“原来妈妈没有抛弃我！”小梨把妈妈搂得更紧了。

“雪人，我的妈妈回来了！”

小鸟欣慰地看着这一幕，开心极了。

“小鸟，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小梨问。

小鸟眨了眨眼睛，“冬天过去了，春天马上就要来了！这里就是我的家，春天就是我的妈妈，我不会离开的。”

“我会再回来的。”小梨朝小鸟招手。抬头，小梨仿佛看到了一朵白云，幻化成雪人的身影。

突然一阵风吹过，仿佛有人在小梨耳边轻轻地说道：“我的妈妈是白云，雪融化成水，水变成水蒸气飞到天空中，然后变成白云，我也找到妈妈了！”

小梨笑了，这一次是幸福的微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