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柳的『障碍』
2017-12-20□黄
□黄
颜柳的『障碍』
就楷书学习而言,古人先学小楷,由小渐大;今人则往往是先学大楷。古人写文章用小楷,实用,我们不但用大楷,还要用有装饰性的大楷。装饰性的大楷,对我们深入学习行草的障碍是非常之大的。多年以来,我们培养了很多写颜字、柳字的小学生,但会写行书的非常少。因此,写颜体可以一钩就钩,不要那么复杂,把颜、柳挑踢的点画舍去装饰性,还原其自然。现在的一些书上,解剖用笔全是画了图的,有很多小箭头,很啰唆。有些字帖上,三点水还要绕一个“油条”在里头,建议不要学用这种方法。
古人说,先学楷后会行,所谓先能站而后会走,以此比喻楷行的用笔关系。但根据实践经验证明,古人泛指的楷书并非指中唐这种华饰成分较重的楷书。当然,学习楷书而后过渡到行书的用笔方法,并不排除笔力、结字和眼手配合等其它训练,如果这样认识,颜柳楷书自然具有同等价值。
但就楷行笔法的连续过渡而言,古人实指晋楷一系,学者不可不知。米芾《海岳名言》说:“颜鲁公行字可教,真便入俗品。”又说:“石刻不可学,但自书使人刻之,已非己书也,故必须真迹观之乃得趣。如颜真卿,每使家僮刻字,故会主人意,修改波撇,致大失真。唯吉州访庐山题名,题讫而去,后人刻之,故皆得其真,无做作凡俗之差,乃知颜出于褚也。又真迹无蚕头燕尾之笔,与郭知运《争坐位帖》,有篆籀气,颜杰思也。”不难分析,米芾在这里已经把自己为什么对颜体行书评价如此高,而对其楷书评价如此之低的道理讲明。他认为颜真卿楷书渗入了刻者的刻字习惯,因而失真。他所言“做作凡俗”即指“蚕头燕尾之笔”,亦即我们前面所指出的“华饰”现象,可见,米芾已看到传世颜真卿碑刻与初唐楷书的这一差异,以及唐代楷书自颜真卿为一大变这一事实。
《多宝塔碑》(局部)唐·颜真卿
米芾对颜行与颜楷天壤之别的判断,也说明这种楷书笔法与行书笔法的差距。所以,他在《海岳题跋》中说:“颜真卿学褚遂良既成,自以挑剔名家,作用太过,无平淡天成之趣……大抵颜、柳挑剔为后世丑怪恶札之祖,从此古法荡无遗矣。”米芾的审美立场是以晋人法度为出发点的,但从东晋二王以至唐宋元明,凡行书笔法未有大变,因此,正确理解米芾所点明颜柳楷书与晋人楷书一系的笔法不一,是非常重要的。颜真卿书法在唐朝的地位并没有那么高,到了宋朝地位才得以提升,尤其是苏东坡的推崇。米芾讲他不好,对他的行书认为“颜行可教”,也就是说颜真卿的行书可以用以教学。
颜真卿对后世的突出影响分为几个阶段。宋代是一个阶段,到清代中期以后,刘墉、何绍基、赵之谦、钱南园、翁同等人都写颜体;民国时候谭延闿、谭泽闿写颜体;现在的少年儿童都写颜体、柳体,那么,全国是否要统一教材呢?比如,日本的小学生教材是欧体。统一来讲,写字就算了,但书法就没有道理了。欧字还比颜字好写一点,有的小姑娘长得蛮秀气的,家里让她写字,一落笔,拙、重、大。有人讲:“唷!这小女孩写得像男孩写的!”像男孩写的有什么好啊?这个思维上就有些不对头,女孩嘛,弄得像个男孩干什么?如果一个展览会上全是阳刚,不跟生活当中没有女孩子一样吗?
我要讲的是,我们没有摒弃写颜柳,但要告诉大家,在中国书法史上,从书法美的角度上讲还是有价值的。我们要指出它的华饰现象在楷书教学过程中是一大障碍,希望大家在今后的学习过程中多加注意,因为我们写行书一拓直下,使转翻折都在瞬间完成,没有必要在端点处穿靴戴帽。
《玄秘塔碑》(局部)拓片 唐·柳公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