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方服饰融合研究——以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西方首饰为例

何 芳，邹宁馨，北京服装学院

中西方服饰融合研究
——以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西方首饰为例

何 芳，邹宁馨，北京服装学院

19世纪鸦片战争以后，中国工艺品大量流落欧洲，欧洲设计师们通过对中国文化的理解认识将中国元素与西方特色融合，创作出了一系列经典作品。论文从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方的首饰特点入手，通过分析西方设计师在新艺术时期和装饰艺术时期设计出的“中国风格”的首饰作品，探讨“中国痕迹”在西方首饰设计中起到的突出作用，并以此对当今中西方首饰特点相互借鉴融合的方式和意义进行思考。

中国风格首饰；新艺术运动；装饰艺术运动；融合

1 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西方首饰

中西方首饰的时期特点反映了当时人们的审美和价值取向，要研究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中西方首饰相融合的现象，先要对这一时期中西方的艺术流派，造型艺术和首饰风格有一定的了解。西方新艺术时期和装饰艺术时期两个艺术风格的首饰特点鲜明，设计师们想法独特，吸收了很多外来文化。

（1）西方新艺术时期首饰

19世纪末期出现在欧洲并迅速风靡西方国家的新艺术运动是一次影响深远并且广泛的运动思潮。在首饰设计领域，这一时期的作品有着明显的自然主义色彩，并且深受东方艺术的影响。设计师钟爱动植物题材和柔美的女性形象，最被我们所熟知的勒内·拉里克最具代表性的作品“蜻蜓女人胸针”体现了新艺术时期的自然主义风格，女人体与蜻蜓翅膀融合，夸张的兽爪被艺术加工后放置在后面将整个首饰衬托出了一种神秘和异类的美感（图1）。

图1 蜻蜓女人胸针

这个时期的首饰设计师们将曲线运用到了极致，他们善于观察自然状态下的动植物形态，善于利用均衡构图使得首饰拥有整体的平衡感。

（2）西方装饰艺术时期首饰

20世纪初随着欧洲工业逐渐走向成熟，法国为首的欧洲设计师们开始对设计语言和装饰风格进行新的思考和探索。在设计领域，其设计形式多样却又具有统一风格，这一风格便是注重产品质感和光泽的同时强调采用几何形式进行装饰，颜色也偏爱纯色和对比色，这无疑造成强烈华美的作品视觉效果。这些特点凸显了当时人们的心理，战争过去人们为了摆脱战争的阴霾而强调视觉的冲击力，女人们因男性劳动力的不足而大批的涌入工作岗位，这种几何线条干练的感觉迎合了当时女性的心理需求。随着简洁的装饰艺术风格服装的流行，女性的脖颈、手臂等裸露的位置留给了几何元素首饰，这样的搭配使得女性穿着时髦又潇洒（图2）。

图2 几何元素首饰

装饰艺术时期设计师们不仅在欧洲原有设计思路上创新改进，还大胆加入了很多其他地区元素，比如埃及的图腾元素和中国式图案及构图与远东国家的装饰风格。

2 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方首饰中的“中国痕迹”

当一种文化对另一种文化产生影响，一般情况下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社会经济发达，文化内涵丰富；二是具有传播媒介和途径。在中国历史上，每个社会经济繁盛的盛世朝代，都有中国文化的对外传播。在大航海时代到来以后，中国的朝贡贸易、官方贸易、民间贸易等加速了中西方的文化交流，中国风格具有独特的文化内涵和悠久的历史气息，很快征服了欧洲的皇家、贵族、学者等。日本学者小林太市郎在谈及中国艺术对十八世纪欧洲艺术的总体影响时写道“在工艺美术方面，尤其在法国全面地学习中国，抛弃各种文化的中世纪残余，以理性来统一一切，使他们从现实生活中和艺术享受上全面地前进了一步，形成了法国的理性和享乐的近代文化。”虽然我个人认为这个说法有点极端，但强有力地证明了中国风格对欧洲艺术的影响作用。到了19世纪，更多绘画、艺术设计和装饰风格带有了“中国痕迹”。

（1）人文方面中国元素应用

中国远销世界各地的纺织品、瓷器、漆器、首饰和其他工艺品不仅仅具有实用价值，它们还是中国文化的一种载体。它们启发了设计师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丰富了欧洲的审美体验和艺术语言。正如雅各布森·唐针对十八世纪的欧洲“中国风”风格写道的：“‘中国风’是一种奇怪的现象。它确是一种欧洲风格，可是他的灵感却完全来自东方。真正的‘中国风’并非对中国物品苍白的不成熟的模仿，而是西方社会对这个遥远的、秘不示人的国度实在可感的想象的体现。”正是如此，所谓的“中国风”、“中国痕迹”“中国情趣”不仅仅是艺术风格或审美易趣领域，它涉及到对生活和自然的态度，反映着一种人类文明和价值取向。

19世纪末年，虽然人们可以自由出入积贫积弱的中国，但大多数西方人还是觉得中国是个“美丽缥缈的梦境”。中国文化的传播主要是通过丝绸和陶瓷两个媒介，十四世纪之后，来自中国的大量丝绸和陶瓷产品渗透到西方人的生活中，西方人通过这种颜色缤纷、纹样精细、做工精湛的丝绸和拥有绚丽多彩、丰富变化的图案、造型设计的陶瓷认识了中国。

通过那些绫罗绸缎上的花纹西方人认识了“盘龙”、“对凤”、“麒麟”、“狮子”、“天马”、“辟邪”、“孔雀”、“仙鹤”、“兰草”、“寿字纹”、“双胜”、“透背”等中国纹样。有些图案被西方人固定的记忆为中国纹样，比如菱形和圆形花样围着各种不同的动物形象，成为了中国丝绸在西方的常见图案，还有一些龙、凤凰、麒麟等神话动物图案半隐于中式卷云之中，或者是穿着中式服装的人物和中式园景等。到了十九世纪，由于刺绣、绘画和陶瓷等领域的影响，西方贵妇和上流社会女性不仅在工艺品上欣赏中国式人文图案，更是非常喜欢养植杜鹃、牡丹等中国花卉。

除了对纹样的喜好之外，西方人认为中国艺术品对色彩运用上也非常熟练大胆。将大红、石青、绿、紫酱等色调进行对比，搭配光彩夺目的金色银色描边形成了独特的中式审美内涵和设计形式。十九世纪末期之后我们可以看到西方中式首饰多用红黑、红绿、蓝绿等颜色搭配，很多首饰盒和烟盒上喜欢用黑色做底，上面装饰钻石或者红色珊瑚、蓝色青金石、绿色翡翠（图3），还有一些首饰灵感来源于代表中国的红色材料，比如珊瑚、红玛瑙等（图4）。

图3 镶嵌类首饰

图4 红黑元素首饰

在对中国审美的欣赏和钦佩的同时，欧洲本土也模仿或融合这些美轮美奂的纹样造型进行工艺品的制作。有些基本上在中国或日本瓷器绘饰上进行仿制，或直接间接采用来自东方的特殊图案作为一种背景或装饰，然后与欧洲的主题内容交织在一起。其中常常会有对中国文化的误解，比如有些仿制作品上洋葱图案是对中国水仙花的误解，有些中国桥梁被画成了装饰性的曲折线条。但是这些带有明显欧洲风格的仿中式作品的出现代表了中西方文化融合的一个重要阶段。

二十世纪初欧洲首饰中中国吉祥寓意纹饰非常常见，甚至还能在其中看到中国佛像元素，但珠宝设计师并没有直接照抄模仿中国元素，而是自信地用西方首饰文化解读中式风格，这种自信使得珠宝本身散发着一种错位美感。

（2）材质与技法方面中国元素的应用

中国式装饰的纹样和颜色的独特魅力离不开所用材料和技法的支撑。

嵌螺钿、错金银、花丝镶嵌、点翠等代表中国特色的独特技法给首饰染上了一层神秘色彩。卡地亚在1910年左右曾经收藏了一批中国运输过去的翠鸟羽毛，也曾经大量收购中国传统宫廷服饰进行研究参考，二十世纪初点翠工艺已经被西方首饰工匠用于冠冕和时钟上的装饰。在中国玉器大量流往欧洲的十九世纪末期，很多珠宝商关注到了中国玉器的美感，促使他们从希腊风格的玉雕首饰转向关注中式玉雕珠宝。随后我们看到很多运用绿色翡翠作为设计师点睛之笔的首饰设计，比如二十世纪初的镶玉珐琅化妆盒，红黑绿的配色和白色

钻石的搭配运用，使得这件中国文化影响下的精美作品到如今依然夺目（图5）。

图5 镶玉珐琅化妆盒

嵌螺钿和中式珐琅工艺也在首饰领域中被广泛运用，比如二十世纪初卡地亚制作的一个精致典雅的中式古典花园人物题材的化妆盒（图6）。

图6 中式古典花园人物化妆盒

化妆盒正面的画面源于路易·卡地亚拥有的一件中国康熙时期的瓷器，画中人物坐在石凳上，穿着打扮是古代女子的中袄长裙，手中拿着扇子，头微低，前面有一张茶桌，地上散着一些石头，也许是代表一些摆放在花园中的观赏石。画面左侧有竹子枝叶，画中的树看似是松，而花瓶上的图案也像是梅花图，整个画面取材于中国的“松竹梅三友”图。组成画面的材料中有西方人喜欢的铂金、钻石、蓝宝石和祖母绿，还有中国首饰中常用的螺钿，玉，珊瑚，东陵玉和绿松石，配以黑玛瑙和黑珐琅。盒子表面运用了嵌螺钿技法，螺钿互相填平后打磨光滑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韵彩。还有Verger Freres的红色、绿色珐琅片和钻石制成的手镯（图7），虽然这是一款“中国痕迹”十足的首饰，但却让人想到了盖茨时代的纸醉金迷。

图7 Verger Freres手镯

同一时期Lacloche Freres制作的首饰盒也是中国风格首饰代表，这款红色珐琅首饰盒上面东方风景装饰纹样华丽，中间玫瑰切割钻石组成的吉祥寓意“寿字纹”更是点睛之笔（图8）。

图8 Lacloche Freres首饰盒

（3）善于运用中国“痕迹”的西方首饰品牌

带有“中国痕迹”的首饰在欧洲品牌中数不胜数，其中被我们所熟知的尚美巴黎、宝格丽、宝诗龙和卡地亚等品牌中“中国痕迹”首饰数量较多，影响较广。

尚美巴黎带着法国皇室的光环，高标准的选材和技术促使上流社会的名媛贵胄对它趋之若鹜。1925年尚美巴黎设计制作的“嵌玉中式帆船胸针”精致奢华（图9）。

图9 嵌玉中式帆船胸针

同样出现在二十世纪初的“中国风格藏珍匣”将铂金、软玉、青金石和钻石搭配雕琢，是尚美巴黎中国风格首饰的典型代表（图10）。

图10 中国风格藏珍匣

正如人们所知，卡地亚至今已逾160年历史，设计师们善于从异国文化中吸取养料，吸收灵感，融合创意之美。从20世纪初的卡地亚产品中不难看出，这个品牌着迷于中国艺术，深受中国装饰风格的影响，作品中带有明显的“中国痕迹”。

“中国花瓶胸针”是卡地亚1927年的作品（图11），叶形雕花的红宝石与青金石雕花篮为主体，搭配着钻石和黑色玛瑙、珐琅。这个装满水果花朵的花瓶图案胸针，灵感源自明朝后期中国陶瓷和其他装饰品上的常用图案。小巧别致，不拘一格的造型迎合了西方人的审美易趣。

图11 中国花瓶胸针

1922年一款中国风格吊坠出现在卡地亚巴黎（图12）。由钻石、祖母绿、天然珍珠、珊瑚和黑玛瑙制成的吊坠长18.50厘米。黑色红色和白色的配色经典华丽，红色珊瑚上面镶嵌钻石，这样大胆的搭配只有在技法和设计都相当成熟的条件下才被实现，早在2 000多年前的商代中国有了佩戴护身符的习俗，而这款吊坠灵感来源于中国护身符。

图12 中国风格吊坠

卡地亚设计师迷恋这种充满浓郁东方情调的纹饰，其打破了透视，比例及对称原则，也是营造中国意境的关键。为了表现对中国文化的诠释和解读，有些作品直接植入中国艺术品造型，有些则择取中国文化元素，这些手法都在首饰中注入了中国文化精粹及数千年的文化底蕴，散发无穷魅力。

3 结语

西方设计师感知到了中国文化的意境美和高雅的审美情趣并与其自身表现手法相结合，形成了既有“中国痕迹”又具有西方风情的经典作品。无论是17-18世纪西方对中国文化的盲目模仿还是19世纪之后大型首饰品牌对中国元素的熟练运用，都让我们看到了西方设计师对中国文化的浓厚兴趣，也让我们认识到了文化碰撞产生的艺术设计是多么具有时代意义和独特魅力。每一个历史时期在其独特历史背景下的文化都是历史的瑰宝，是人类需要不断研究和积累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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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the Integration of Chinese and Western Costumes—Taking Western Jewelry in the Late 19th and Early 20th Century as an Example

After the opium war of the 19th century,Chinese arts and crafts fell into Europe.European designers have created a series of classics by integrating Chinese elements into western characteristics through their understanding of Chinese culture.Starting from the characteristics of western jewelry in the late 19th and early 20th century and the analysis of western architects in the new period of art,decorative arts,and the jewelry works of the"Chinese style",the prominent role of"China trace"in western jewelry design is discussed and the ways and meanings of the modern and western jewelry characteristics are thought out.

Chinese style jewelry;new art movement;decorative arts movement education;integration

何芳（1990-），女，北京服装学院，服饰艺术与工程学院专业：珠宝首饰设计，在读研究生。

邹宁馨（指导教师）（1958-），北京服装学院，首饰设计教研室，教授。

联系方式：18510362171，邮箱：631680956@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