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师，低调的法国精英教育

文/毕方圆

工程师，低调的法国精英教育

文/毕方圆

工程师教育被誉为法国高等教育“最闪亮的名片”。这一产生于拿破仑时代的精英教育模式，200多年来为法国培养了大批政治家、商界精英和科技人才，法国前总统德斯坦、空客创始人亨利·齐格勒、大部分知名法企的总裁都毕业于工程师学院，这也让法国素有“工程师治国”的说法。而与风靡全球的英美高等教育体系相比，法国的工程师教育体系显得低调而神秘。应法国驻华大使馆邀请，在巴黎、里昂走访了多所工程师学院，试图破解法国工程师教育成功的密码。

选拔严格，基础扎实

在法国，工程师不仅是一种职业，也是一种头衔和身份，在社会上享有很高的声誉。工程师教育也有着相当高的门槛。法国高等教育实施双轨制，分为综合大学和“大学校”。前者承担大众高等教育职责，大部分高中毕业生通过会考（BAC）后，直接申请便可升入综合大学。而“大学校”的定位是培养军政、高科技与工商管理等精英人才，秉承“严进严出”原则，学生只有通过严格考试和选拔才能进入。工程师学院就属于这种“大学校”。

进入“大学校”，要先读预科。高中会考后只有20%的学生进入预科，经过两年学习，再进行一次考试，才能进入“大学校”。法国目前有200多所工程师学院。只有排名在前10%的高中毕业生，才有机会考入工程师学院。入校后，一般3年后拿到工程师文凭。也有比较特殊的，比如里昂国立应用科学学院（INSALyon）直接招收高中毕业生，进校学习5年取得工程师学位。

法国尖子生在预科阶段打下了良好的数理基础和科学实验能力。就读于巴黎综合理工大学工程师项目的中国留学生姜凡说：“法国同学读预科时，上大量的习题课，老师用类似高考的模式教大学教材，法国学生的数学和物理都非常扎实。这些基础课很关键，如果底子打不好，后面学计算机算法时，可能就学不动了。”

姜凡所在的巴黎综合理工大学，是法国最负盛名的工程师学院，在法国各类院校中常年排名第一，被誉为“法兰西的骄傲”。这所学校隶属于法国国防部，法籍学生都发军饷，在每年法国国庆举行的阅兵仪式上都有方阵。

法国工程师教育一般是小班授课，老师能够对学生进行个性化指导。根据相关统计，法国工程师学院的师生比约为1∶6，而综合大学是1∶16；国家投入到工程师学院学生人均经费是普通大学生的1.5～2倍。

通识教育，能力全面

法国工程师未来将担任管理者，不但要掌握科学技能，还s要有人文素养和管理能力。在巴黎高科化学学校取得工程师学位的中国留学生马黎介绍说：“工程师在国内的语境中更像是工业体系中的一颗螺丝钉，懂编程、会计算、能画图纸就行。但在法国，工程师是一种精英教育，能力要求很全面，除了偏技术的专业方向，我们还要上经济学、项目管理等课程，还有一些人文课，比如法国诗歌课。”

巴黎综合理工大学要求读工程师学位的学生必修两门人文课。中国留学生陈屹然选了一门绘画史，另一门是个人意识觉醒。陈屹然特别说，法国教育对数学和哲学非常重视。他们去年有一次考试，要求在4个半小时内就某一哲学问题进行阐述。

工程师学院往往会通过项目教学来“验收”这些跨学科能力。工程师毕业、目前在巴黎高科化学学校任讲师的张梦雪博士对这种项目教学印象深刻，“老师会要求我们做一个萃取腰果油项目，首先要从经济效益评估是否划算，然后再技术分析，怎么去萃取，最后是环保评估，好像是我们在创业，做一个既能赚钱、又能对社会负责的项目”。

巴黎综合理工大学的湖泊上，不时有赛艇划过。在这所学校，学生每周有6小时体育课，他们被分成15个排，进行不同的项目（赛艇、马术、攀岩、击剑、铁人三项等）。中国留学生姜凡选了击剑，“这项运动对提高反应速度和意志力很有帮助”。巴黎综合理工大学校长雅克·比奥解释说，学校希望通过体育运动来培养学生积极向上和团队合作的精神，“公共利益是学校精神的基因”，学生要学会尊重别人，学会担当责任。

产学结合，校友给力

法国工程师教育的最大特色是注重实践、与工业界紧密结合。法国人用“企业的医生”来形容工程师的工作，而临床实习对医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实习是法国工程师项目的重要教学环节，学校一般要求至少完成28周的实习（首选企业实习）。陈屹然表示，学校会要求他们做很多实习，参与一些企业的科研项目会帮他们建立一些在工业界的实践经验。同时学校又有很强大的校友网络，“法国知名企业的CEO基本都来自于我们学校，我们找实习时，可以直接联系这些校友，获得一些职业发展指导，甚至可以直接找到实习”。

巴黎高等矿业学院也是法国顶尖的精英工程师学院，1783年成立之初是为了培养“矿业人才的领袖”，但如今已成为一所涵盖20多个专业的工程师学院。该校跟企业合作紧密，每年会跟企业签1000多个项目，从企业获取的研究经费是全法国高校中最高的。在该校攻读工程师学位的冯轩说，巴黎高矿以就业为导向，后两年都以实习为主，有很多职业发展教育，包括一些简历、求职信培训课。毕业后绝大多数人从事咨询行业，著名咨询公司麦肯锡、BCG、贝恩等都与巴黎高矿有很多合作，经常邀请高矿学生去参加他们的酒会，BCG法国办公室过半都是巴黎高矿校友。此外，高矿每年有20%的毕业生从事金融业，在高盛、摩根大通等投行的校友很多。冯轩还提到，今年统计显示，巴黎高矿毕业生起点年薪4.8万欧元，领先于法国其他名校。

里昂国立应用科学学院更是有“实习地理优势”，该校交流主管海伦说，里昂是个工业基地，学生的实习、就业机会很多，不少大型生物工程、机械企业都在学校附近，“有些学生的实习工资都超过了教授的薪水”。

法国工程师教育还特别重视企业人士授课。法国工程师职衔委员会（CTI）建议至少20%的教学任务由企业兼职教师完成，尤其是在工程师学习的最后一年，更应重视企业人员的授课比例。经过各种“实战”训练的工程师学生，毕业后自然广受欢迎。巴黎综合理工大学每年的校园招聘会，众多世界顶尖公司会慕名而来，学校一年只有500个工程师毕业生，前来招聘的企业多达200家，可以说人才供不应求。

海外办学，原汁原味

近年来，法国的工程师学院加大国际化步伐，尝试海外办学。自2005年北航开设中法工程师学院以来，目前中国已有9所中法学院，其中最新的一所是北京化工大学巴黎居里工程师学院。该学院由北京化工大学和法国最优秀的化学工程师院校巴黎高科化学学校合作创建，今年招收第一届本科生。巴黎高科化学学校校长克里斯蒂安·雷米尼奥说：“世界化学工业58%的产品是在中国生产的，我们希望在中国培养人才，让他们既能在中国工作，也能在法国工作。”

这9所中法学院大部分是工程师学院，前三年为基础教育阶段；后三年为工程师教育阶段。毕业后拿到国内学士和硕士学位，同时拿到法国工程师文凭。为保证海外办学质量，法方学校派专门的老师到中国上课。作为中山大学中法核工程与技术学院首届学生的马黎介绍说，第一年用英语授课，第二年之后用法语。法方老师主要负责教学安排，一切完全按法国工程师教育方案来培养，中方老师主要负责行政。一学期有十几门课，每门课有1～2名法国老师，中方老师会辅助习题课。学生有机会去法国企业实习，毕业后也可申请去法国攻读博士学位，目前马黎就在巴黎高科化学学校读博。

还有一些中国学生是在国内完成本科学业后，再去法国攻读工程师学位的。这种情况一般需要在法国上半年法语强化课，再进行工程师阶段的学习。法语是否会成为学习障碍？从复旦大学毕业后到巴黎高科化学学校攻读工程学位的王钰介绍说，学法语，找到方法会学得很快，“我的方法就是先看中文书，把内容看懂了，同时听法语，专业词汇熟悉了，第二学期学习基本上就没有障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