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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去你心里怎么走》

2017-12-16桃子夏

花火A 2017年11期
关键词:电话亭老师

桃子夏(张蓓),本名张蓓,青年作家。循着梦中微光坚定往前的天秤座。

微博:@桃子夏张蓓 个人公众平台:taozixia520

人一旦堕入山穷水尽,冷知识和黑科技都会派上用场。周末在家两天,我把这些年来看言情小说和穿越剧学来的招式全使了一遍——

深夜站在月光下默念咒语,让神灵带我回家……没效果;制造意外从楼梯上摔下来,砸穿时空次元壁……没效果;对着花市上每一盆仙人掌祷告,“万能的仙人掌大师啊,求求您带我去去十年后吧!!!”……还是没效果。

出尽百宝,我还是留在十年前,一点儿能回十年后的迹象都没有。如果“十年后”和“十年前”,两边的时间流动速度一致,那么如今的白之焰可好?他醒过来了吗?继续昏迷?亦或抑或是……想想都心急如焚。周日晚上,老妈推门进来,瞧见我一脸愁苦地躺在地上冥思苦想,毫不留情地踢我一脚,:“装什么死?!滚回学校上课去。”

我妈年轻时写过诗,当年也是社区小有名气的诗人,擅长黑色幽默;可惜后来生了我以后就没有写过诗了,只剩黑色幽默。她问我是不是生活费用完了,嘴才这么甜——果然,周日晚上一回寝室,我就遭遇了第一个晴天霹雳:死活不记得生活费放哪儿去了!十年前的我简直是只到处藏食物又记不住藏匿地点的土拨鼠。我把寝室翻了个底朝天,连床板缝都抠了也没能找着;。

第二个晴天霹雳是:周一的高等数学课,有随堂考试。

话说我们学校有“四大名捕”。这四位老师的课程,挂科率常年稳居榜单前四。别的老师的课,教室常常坐不满;这四位老师的课都得提前占座,要不然,你就会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第一排。

“四大名捕”中,以我们专业教高数的贺老师为榜首。

贺老师的课没人敢翘,他开学前三周会记住班上每一个人的面孔,每堂课都点名,冒名顶替一定会被揭穿;每次随堂小考更是严格计入平时成绩;倘若被记两次旷课加上随堂小考不及格一次,这学期你的数学成绩99%会挂,就老老实实等着跟下一届的学弟学妹一起重修吧!

而如今,完全忘记考试这茬,迟到了五分钟的我赶到大梯形阶梯教室的时候,惊呆了。

贺老师把教室后门锁了,故意只留讲台边的大门。我当着全专业所有人的面,刚想灰溜溜地从前门进去,就被老师抓了个正着。

“蓝榛?”贺老师不徐不疾,“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本学期第二次迟到,第一次发生在开学第二堂课,你也是迟到了五分钟。早出发五分钟这么难?”

我乖乖听训。

“今天随堂小考,不许交头接耳,不许交换答案,作弊的同学千万记得我立下的规矩。一次随堂考不及格,你还有可能性期末不挂科;作弊?那就直接等重修吧。”

贺老师点开投影仪,台下的同学开始沙沙地抄写题干;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倒数第二排的柴斐文和久薇一脸“我们也没法子啊”的无奈地看着我,只有第一排老师眼皮子底下,还有一个空位。

贺老师指了指那个位置,:“迟到五分钟,卷面扣五分。你坐那去做题。”

我看见黑板投影上的第一道题就想原地爆炸。

完全不会!高数教材?考完研究生的当天我就撕了!

……

二十分钟后,时间剩下不到一半,题目一道没答,连公式我都不会写;腹黑的贺老师从来不出选择题,他出的随堂小考试卷都是十道解答题或证明题,一点儿投机取巧的机会都不给你留。

万幸的是,白之焰是科代表,就坐我隔壁;身为学霸的他下笔轻松,唰唰唰二十分钟就答得差不多了。我急得面红耳赤,好几次想瞄一眼他的答案,奈何台上的贺老师盯得太紧,还时不时咳嗽两声。

咳嗽声每响起一次,我脖子后就升起一阵凉意。

等白之焰起身交卷经过我身边,我刚想飞速地瞄一眼他的卷面,只听得贺老师毫不留情地点我的名:“蓝榛同学,你也一起交上来给我看看。”

我懵蒙了,只得随白之焰一起上台交卷。当着满教室同学的面,贺老师痛心疾首地指着那张白卷,:“上次测验你是八十分,怎么会一下子退化到这种程度?蓝榛同学,你老实说,之前是不是抄的?今天来晚了占不到座位,抄不着了?!”

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的教室里坐满了人。考试时本就人人紧张,不由自主地关注着讲台上老师的举动,贺老师这一吼,唰唰唰的答题声诡异地停了,答题的同学们也都感觉到了老师的火气,屏住呼吸,悄悄听着台上的对话。

贺老师敲桌子,:“第一题!公式写出来就给五分,你不会?!你之前的成绩要是抄的,在我这你绝对过不了期末考。”

我面如死灰。白之焰却替我说话,:“贺老师,蓝榛同学之前的试卷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前阵子她从楼梯上摔下来,记忆力和理解能力下降得很厉害,我想可能是摔坏了脑子,有后遗症。”

“摔坏脑子?”贺老师狐疑地打量我。

白之焰咳嗽,:“是的。她摔下来的时候还砸到了我的手指,好在我的手伤不重,不影响学习和考试。”看着白之焰包扎的手,贺老师勉强信了;我侥幸逃过一劫,老师说这次随堂考试可以先不算成绩,要我好好养病。

只是旋即班主任也知道了,班主任还特地联系了我爸。第二天,我爸就急吼吼地来学校,拎着我去旁边的人民医院看病。

连核磁共振都用上了,也没检查出什么来。等着拿检查结果的空隙,坐在走廊上的我忽然眼前一亮——是白之焰!

一楼大厅的就诊人群里,白之焰跟一个约莫是他爸的中年人站在一起,排队挂号。

他也在这家医院看手伤?

我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盯住他们老半天,白爸一直望着这边,我不好意思当着家长的面跟他打招呼——等白爸一转头去缴费,我立刻在二楼连蹦带跳地引起白之焰注意,一面拼命揮手!长大张大嘴巴哑声喊着,白之焰!白之焰!白之焰!

他瞬间就望见了我。

也是,在这一片哀嚎哀号声的医院里要找个像我这样活力四射的病人,着实不容易。

可白之焰同学看见我后,连嘴角都没弯一弯,继续排队。

直接把我无视了。

我挥到一半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死小子,要不是将来我们要结婚,我才懒得理你。

等白之焰又回头来,我冲他做了个大鬼脸。白之焰装没看见,一转身就迎面撞上了前面挂完号的病人,忙不迭地给对方道歉。

哈哈哈。

我得嘚瑟了,冷不防被老爸揪耳朵。

“你精神成这样,你们班主任知道吗?”老爸一脸狐疑,“我怎么觉得你这孩子在装病?”

“爸,哎哟,头又开始痛了……”我扶墙,装虚弱。眼角的余光一扫刚好瞧见一楼大厅里的白之焰,他正在朝我这层楼这个方向看来,目光扫来扫去,似乎在找什么……而我现在的位置恰好是他看不到的。

难不成他在找我?

不。不可能。

最多……他是好奇刚才那个傻乎乎跳着挥手还做鬼脸的家伙哪去了。

他一定只是好奇。

“下楼摔坏脑子了”的这个理由着实无厘头,班主任还是信了。班会后,她单独叫我去办公室谈话,鼓励我克服困难,好好学习,争取早日恢复健康。

“蓝榛啊,人的大脑非常复杂,你觉得不舒服,就很可能有后遗症在。我们学校的规定是,期末考试挂科数如果太多,大一的学分不够,就没法跟大家一起升大二;万一实在跟不上班,老师建议你申请休学一年,好好养身体。人生在世,身体健康总是第一位的。”

以散养为主的大学里已经没多少老师愿意为一个不起眼的学生如此操心了,看着班主任老师斑白的两鬓,我心里涌上了说谎的内疚……但这内疚之情,很快就被熊熊的粉红色火焰取代了!

白之焰也来办公室了!!!!

他拿着一叠沓随堂测验试卷与我擦肩而过,神色淡然视我如无物。我的眼珠子几乎要掉出眼眶子了,余光里瞧见他把试卷放在了贺老师的办公桌上。

班主任發愁,:“不到万一,老师不希望任何一个同学掉队,最好大四还能一起照毕业照。”

白之焰交完资料气定神闲地从我们身边经过。

班主任叫住他。

“白之焰?听贺老师说,你跟蓝榛一起摔伤的?她现在别的功课还好,高数很难跟上班;你成绩这么好,老师请你帮个忙,你下课时间多指导指导她,抽空给她补补课,你看方便吗?”

老师你真是考虑得太周到了!句句都说到我心里去了啊!我灵魂的一个分身狂喜欢呼,另一个分身忐忑不安地偷瞄白之焰。他一脸严肃、犹豫不决,察觉到我的偷瞄。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看见了他眼里的不屑。

“举手之劳。”白之焰礼貌又绅士,“那,往后还请蓝榛同学多多关照。”

从老师办公楼出来,一路走到学生宿舍区,几百米的距离,人高腿长的白之焰一个人走在前面,几步就与我甩开了距离。我追上,从一边悄悄望去,唷哟,白之焰也发现了我,脸唰的地红了。他不屑地哼了声,:“明明是你伤了我的手,我却要帮你补课?是你故意要老师开口的吧?”

“才不是!”

“蓝榛,你脸皮真厚。”

“那当然!!”我都这把年纪了,后面那些年可不是白活的。我背着手一蹦一跳地跟在他身后,得意极了,“大神,往后就请多照顾啦!”

幼时我从妈妈书柜里翻出过一本王尔德的书,《少年王》。

公主不顾老国王的反对,与一位毫无地位的平民在一起,生下了一个男婴。老国王恼羞成怒,毒死公主,处死平民,潦潦草草把婴儿送给牧羊人抚养。因果报应,随后十几年王室再没生出男性继承人。

临终时分,老国王着人去山里寻回了十六年前被弃的男孩。十六岁少年一夜从依偎羊群取暖的穷人变成了坐拥天下的王,只等着教皇的加冕。少年飘飘然了,被物质击溃,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最奢华的生活——直到有一夜,上帝为了启迪他,让他整夜翻来覆去地做噩梦,梦里那些绝美的珠玉宝藏,没一个是平白无故而来的,一粒不起眼的珍珠都赔上了平民的一条命。少年终于觉悟,不再沉迷于物欲,成了内心真诚笃定的少年王。

连少年王都有迷茫期,白之焰却仿佛未迷茫过。从前那遍人生里,我们俩明争暗斗闹别扭、冷战远距离想念,没有几天甜甜蜜蜜;不曾想这一次的人生里,却有机会能清醒地将白之焰的优点缺点看得更仔细,还自带了“这就是我的未来老公啊”的粉红色滤镜——

我未来的老公,白之焰,原来大一开始就是学霸人设,极为自律。每天六点起床,下楼锻炼,早点饮食营养均衡,骑车或走路去教学楼,七点半准时上早自习;。

每周一、周三、周四打篮球;周二游泳,周五下完课收拾东西回家陪父母。从未见他把时间花在撩妹、打游戏、QQ聊天上……他的人生就像一个巨大的计划表,细细罗列着每个时间点需要做的事情,严格按照计划表执行,从不行差踏错一步——唯一行差踏错的,大抵就是答应帮我补课吧。

万万没想到,重学大学课程,我自个没崩溃,“师父”白之焰先崩溃了。

戴着“这就是我未来老公啊”的粉色滤镜,他说什么我都听得津津有味,追根问底……一路把知识点从大一问到初一。每天的作业完全靠他一道题、一道题地教,从高数到英语到大学语文都是。眼看着以后还有一沓厚厚的一大堆的专业课……讲了几天,白之焰的大脑系统崩奔溃了。

他喝了口水,:“我刚说的题你明白了吗?”

我摇头。

“那公式呢?默一遍给我看。”

我回想一遍,糟糕!刚刚他讲题时,我一直在欣赏未来夫婿长长的眼睫毛,公式一点没上心。

见我呆如目若木鸡,白之焰自知适才辛辛苦苦讲题的精力都喂了狗,孑然长叹,:“……唉,这两天你别问我了。”

“可是,可是!”

“闭。嘴。”他冷脸凶我,“为师都被你问死机了。”

好吧。

可我们专业的老师向来严格,作业不能缺交,于是下了第一节高数课,我拿着题目去问我们班学习委员。学习委员是个挺腼腆的大男生,轻声细语地给我讲了好久。听到一半时,我觉着好像有目光在盯着我,是一种寒寒的被怨念的目光——偏头一看,果然,是白之焰飞来的不高兴的小眼神。

这人果然跟我回忆里一样别扭。

问他,他说死机了;不问他,又杀气腾腾地瞄你。谢过学习委员我坐回白之焰身边的座位,刚坐下,就听到他冷冰冰地哼了一声。

我故意没理。

“哼。”他又哼了一声。

这一声够大,感觉要硕大的气流都要把鼻孔撑破了吧。

我没忍住笑,问他,:“到底怎么了?”

白之焰手扶着书,斜斜地瞥我一眼 ,:“你自己心里知道。”

“我不就问了他一个道题么吗?”

“你问的时候,干嘛吗眼睛一直盯着他,一看就不是正经问题目。”

“你生气了?”

“好笑。我会生你的气?呵呵!”

“那你既然不介意,你又烦我老问你,我怎么办?作业得交,我也确实不会做,这几天我就先问问学习委员吧,他成绩不如你,人倒是耐心。”

白之焰忽然就爆发了。

第二堂课刚开始,贺老师都站在讲台上了。白之焰连贺老师的面子都不顾了,众目睽睽之下把我一个人扔在第一排。他抱起书包就走,一路走到最后两排他们班一堆男生里坐下,瞧都不瞧我一眼。

从来没有人敢在贺老师的课上如此放肆。好在老师今天心情不错,他意味深长地打量我一眼,又看了看白之焰,若无其事地开始讲课。

周五下午这两节高数课后,就算是周末了。第二堂,贺老师又出了两道随堂测验题。还好我这阵子的课听得认真,知识点都写上了。交卷时贺老师特意看了看我写的,甚是满意地点头,:“花了功夫!孺子可教。”

贺老师留住我,:“你先别走,等全班答卷都交了,你跟白之焰一起把卷子批改一下;然后把两道题都答错的名单汇总,发邮件给我。”

今天预报台风过境,本来晚上才登陆的台风,在我和白之焰批改试卷的三小时里闪电登陆了。下午还燥热的天气,傍晚时分已是狂风卷着豆大的雨滴。眼看台风马上要来了,教学楼里除了我们和门卫,已空无一人。

可总不能猫在教学楼不走,我站在屋檐下忧愁地望天,冷风夹杂雨滴落进我的脖子里。只穿一件衬衣的我,冻得往屋檐里躲了躲,担忧地望向云层堆积的天空和狂风暴雨,:“好冷,没带伞怎么办……”

这一句本是我的自言自语。

大梯形阶梯教室里只有我俩,白之焰把书塞进包里,:“别演戏了,我不会把伞借给你的。”

“那你送我到宿舍楼下行么吗?”

“做梦。”

说完他大摇大摆地走了,丝毫不介意我冒着台风回去会不会有危险。

我:“……”

凭他这傲骄的性格,若不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活该孤独一辈子。

没辙。这说来就来的台风天,狂风暴雨间一时不会停,等久了只怕天一黑,雨会更大。白之焰一走,我连借手机打电话的人都没了。想想不能在教学楼耗着;也不放心让久薇那种细胳膊细腿的萌妹子来送伞。无奈,我冲到公用电话亭里打老爸的手机,拨了好几次才打通,老爸说他和我妈也被大雨堵在公司了,一会儿他找人开车来接我。

“闺女,你先回教学楼躲着,爸爸一定来学校接你回家!!”

挂掉电话我真是热泪盈眶,在这狂风暴雨、浑身湿透的狼狈时刻,会来救我的还是老爸!靠得住的还是老爸!

想想那些自私自利的臭男人(此处专指白之焰),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打完电话我才意识到,此刻的风已是大大超越了刚才。电话亭离教学楼不过二十米远,可风声剧烈,满园树木在风里几乎快折成45度。豆大的雨滴随风卷成一个又一个漩涡。我一身衣服浸得透湿,可瞧着这呜呜叫嚣的大风有些害怕,缩着身子往电话亭里躲了躲。

也没个人借把伞。我琢磨着四下张望,刚往左边一看,眼前一道黑影逼近,学校被风刮歪的电线杆径直倒在这小小的电话亭上。

哐当一声巨响,躲在电话亭里的我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立时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被人打横抱在胸前。

折返回来的白之焰救下了我。他一路抱着我奔跑在大雨里,去了校醫务室。

我没受伤,只是吓晕了。电话亭被砸到的瞬间,恰好我没靠在电话亭上,身体逃开了最强烈的那一瞬间震动,一路上被白之焰这么抱着,让我的小心脏狂跳到180,几乎要跳出来。

校医不在,值班老师一见我们这模样就慌了,:“这位同学怎么了?!!”

“刚电线杆砸到电话亭,她应该没被砸到,但是吓到了。”是白之焰冷静的声音。

“那怎么办?!!”老师着急了,“你抱着她坐会,我马上去叫校医!”

白之焰把我放在医务室的床上,他先尝试着掐人中,掐虎口,甚至拍了拍我的脸颊,轻声喊,:“喂,蓝榛?”

无论他怎么想办法,我就是两眼一闭,装作昏迷中。

小说里不是有这样的桥段么吗?男主角为了唤醒昏迷过去的女主角会用尽各种办法,最常见的就是吻醒她。

别怪我腹黑,我还是有点小期待他会用什么方法唤醒我的,在校医没来之前。

果然,白之焰沉默了会。

他的呼吸声在渐渐近了。

近了。

近了……

近到连他呼吸里的热度都能感觉到。

我的心,跳得一下快过一下。

啪!

这死小子居然扇了我一耳光,痛得我哇哇叫着从床上跳起来。

“喂!你!!!”

我捂住脸冲他歇斯底里地大叫。

白之焰淡定地推门出去叫人。

“老师。,她精神了。”

值班老师见我醒来,放下心头大石,:“小姑娘,你真是命大,我刚才出去看了,电线杆那么重,万一砸到一点点……后果都不堪设想。奇迹的是,电线没出问题,不然这么大的雨,漏电就完蛋了。”是呵啊,那么大雨里,白之焰冲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否漏电,可他一把抱起了我,丝毫不迟疑。

趁老师出去帮我拿消毒药水处理擦伤时,我抹一抹额头前湿漉漉的刘海,认真说,:“谢谢你,你救我的时候,就不怕电线杆漏电?”

他还是很戒备地看着我。

“蓝榛,你别想多,是个男生经过时看到那一幕,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你不是走了吗?你怎么会经过?”我撑着腮帮子问。

白之焰不说话。

雨滴大颗大颗地砸在玻璃窗上,屋内暗得只剩一丝丝微光,白之焰瘦削清秀的脸庞在台灯暖黄的光里尤为耐看,每一个细节都精致得令人心动。可白之焰真正打动我的从来的就不止这些。我也不知道自己当年到底喜欢他什么,如此模糊又如此明确。混沌迷茫的岁月里只剩“喜欢他,等待他”这一团意外温暖和坚定的微光。

我又说,:“今天贺老师夸我了,也是你的功劳。”

白之焰长长地叹了口气,收起像是从泳池里打捞出一般的书包,他每天精心整理的宝贝笔记已经湿成了一团纸浆。那是他最宝贝的东西,从大一开始他就用高三的气势在学习,一心要在三年后的研究生考试里拔得头筹。人生目标早就规划得很远的他,当年确实觉得跟我有丝毫牵扯都是在浪费青春吧。

哪怕有无数次是他在默默地对我好;哪怕他心头也有一丝丝渴望……我还是能感觉到,那股渴望里,隐约却坚定的抗拒。

“蓝榛。,我帮你是碍于老师的面子。我救你只是是出于江湖道义。总不能看着你去死。”他冷着一张扑克脸叹气,“有空东想西想,不如想想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

这四个字简直一箭穿心!

等校医给我处理好擦伤也没见爸爸来,雨倒是小了些许,白之焰扭拧干书包,拍拍自行车的后座,:“我送你回宿舍。”

我满眼粉红色小星星地望着他,跳上车时嘴角还带着笑。

“笑什么?”他问。

我笑眯眯地答,:“觉得现在甜得像梦呗~。”

“你真别想多了。”

“放心。”我摇头,“才不会呢。”

白之焰疑惑,:“既然没误会,那你为什么说甜得像梦?”他说着说着自己脸红了,“……我现在可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

我使劲点头,:“我知道啊!我们现在没缘分的。”

他又冷脸,:“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没缘分?”

我好想告诉他,這整整十年,我们都有缘无份分;好不容易十年后重逢,又是更残忍的困境……可转念一想说这些有何益处?我用尽法子也没能回到十年后,十年后的白之焰还不知是死是活——想到这只觉心头一痛,低头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跳上他的车,一把抱住他的腰,:“快走啦!一会雨又大了!”

白之焰一路骑得歪歪扭扭,好几次差点把我摔下来。我一手举着伞竭力不让两人淋到雨,一手死死揽住他。

他警告我,:“你的手放老实点。”

“不抱住腰我就掉下去了!!”我狡辩。

“可你抱的不是腰!!”

我定睛一看,咳,我正死死抱住他的胸肌……连忙收回了自己的咸猪手。

我们冒着大风大雨一路吵吵闹闹地往学生宿舍的方向骑。暴风雨里,附趴在他背上感受到这一丝丝温暖几乎要令我忘了自己的来历;我几乎能够干干净净地忘掉过去,成为一个彻底重新开始的十八岁少女,过着无忧无虑的大一生活。

——可是我骗不了自己。

我二十八岁了。如今的我是一个灵魂住在十八岁躯壳里的二十八岁的女人,意外回到十年前,得到了一次挽救未婚夫的机会;我的肩膀上扛着沉重的使命,关乎十年后白之焰的生死存亡。

此刻能瞧见他精气神十足地活着,我比谁都高兴,可我心中对他的期望早已不是“厮守”,更不是“蜜恋”,而是“守护”。就像古文小说里的侠客对待心爱的女人那样,怀着悲哀又温暖的心思——“我不奢望与你厮守,但定当舍命相搏,护你一世周全。”

快到女生宿舍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关键人物,风雨里大声问白之焰,:“你上次说,你不认识一个叫林栖月的女孩子,不是骗我吧?!”

白之焰放我到宿舍门口,拂去我额头上湿漉漉的刘海,:“你,怎么会认识她?”

一丝恐惧的血液悄无声息地流过我的心脏。

原来他早就认识这个人;原来这祸根,早早就种下。

下回预告: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吧。

——有人喜欢上你了。

——坏消息呢?

——那个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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