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满铁上海事务所”看日本的华中调查
2017-12-12佐藤仁史
[日]佐藤仁史
(1.日本一桥大学 大学院社会学研究科,东京 1868601;2.苏州科技大学 人文学院,江苏 苏州 215009)
从“满铁上海事务所”看日本的华中调查
[日]佐藤仁史1,2
(1.日本一桥大学 大学院社会学研究科,东京 1868601;2.苏州科技大学 人文学院,江苏 苏州 215009)
“满铁上海事务所”实施之华中调查是中日战争期间随着日军对华北、华中的侵略而展开的。“满铁上海事务所”的华中调查工作准备比较仓促,调查人员背景各异,培训也不充分,原本计划十年的调查实只进行了三年,其间开展了“综合调查”和若干个别调查。其调查报告书的内容,相较于满洲产业调查局的调查或满铁调查部的华北农村调查,仍停留在基础阶段。然而,该调查报告书的价值不可低估。首先,工商业和都市不动产的“惯行”调查(即习惯调查)内容中,收录有未加工或分析的原始材料。其次,同一时期以上海及南京为据点,还存在着官方机关与私人企业在华中地区进行的调查,对照这些报告书及相关人员的回忆录,能够重新检视上海事务所调查报告书之价值。
中日战争;满铁上海事务所;惯行调查;华中
关于日本殖民统治机构和占领军、傀儡政权机关进行各种调查的实施情况和内容,已有不少研究的成果累积。早期进入中国东北地区和“满洲国”时期进行的多方调查,以产业调查局为主留下了大量的调查报告书,这是相关领域学者皆知的事实。*关于满州调查的概况和性质,参见江夏由树:《“满州国”の农村实态调查》,收录于《日本大学文理学部情报科学研究所年次研究报告书》(第6号)2006年;冢濑进:《日本人が作成した中国东北に关する调查报告书の有效性と限界》,收录于《环东アジア研究センター年报》(卷3)2008年。当时日本的各种调查机关中,位于枢纽地位且产生丰富和有用调查成果的,莫过于满铁调查部。*关于满铁调查部的概况,参见原觉天的《现代アジア研究成立史论:满铁调查部·东亚研究所·IPRの研究》(东京:劲草书房1984年版)、石堂清伦等的《十五年战争と满铁调查部》(东京:原书房1986年版)、小林英夫等的《满铁调查部の轨迹:1907—1945》(东京:藤原书店2006年版)为代表的一系列研究。草柳大蔵的《实录满铁调查部》上、下册(东京:朝日新闻社1979年版),是根据当时还活着的300个有关人士进行的口述调查写成。很多回忆是其他书里没有提到的,但这部作品属于报告文学类,很多地方没有明示信息来源。此外,满铁有关人士的回忆录不胜枚举。其中,满铁调查部与东京大学法学部学者合作,在华北地区进行的农村惯行调查为20世纪80年代后的近代中国农村史研究发展提供了重要的资料。*利用《中国农村惯行调查》的研究有:Prasenjit Duara, Culture, Power, and the State: Rural North China,1900-1942, Californi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8; Philip C. C. Huang, The Peasant Economy and Social Change in North China, Californi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5. 到1990年代,有些学者在《中国农村惯行调查》的调查地点做了追踪调查,其代表性成果为三谷孝编的《中国农村变革と家族·村落·国家:华北农村调查の记录》第1卷、第2卷,东京:汲古书院1999年版、2000年版。
与满洲和华北相较起来,日本的华中地区调查实际情况,至今还未得悉完整的面貌,也没有加以正面地讨论其调查成果的性质和定位。在此情况下,笔者认为,为了复原华中调查的全貌,我们需先整理“满铁上海事务所”(以下简称“上海事务所”)施行的调查内容。由于上海事务所以江南为主进行的华中调查计划本身并未完成,所形成的调查报告书大部分都是简单的油印本,除了《农村调查报告书》之外,其余部分在以往的研究里没有被充分利用,因此以前的学者难以掌握整个华中调查的全貌和性质。探讨上海事务所的华中调查不仅可以分析日本对华政策、侵略主张、华中统治构想等各项问题,对调查史本身亦颇有价值。所以,笔者根据各式各样的回忆录和调查报告书,以概观上海事务所的华中调查为着眼点,厘清调查主体、具体调查内容的性质,包括调查期间所面对的问题等,并作为今后研究的基础工作。
一、“满铁上海事务所”的变迁
首先从满铁本部(特别是调查部)之间的关系概观上海事务所之变迁。调查机构的组成及其人员变迁,可从每年或每两年编辑而成的社员录中得知。*现有的满铁职员录有大正8年、13年~15年,昭和2年~6年、8年、10年、12年、14年、15年、19年的版本。但昭和8年和昭和19年的版本是社员录,这里没有收录雇员和佣员、嘱托(特约人员)的信息。这些资料是满铁情报中心(前满铁会)的天野博之先生所提供。在社员录里,除了收录正式职员之外,也有雇员和佣员等非正式人员的信息,使我们能够知晓人事布局的详细情况。
上海事务所可以追溯到1911年10月成立的大连埠头事务所上海支所,1924年12月从埠头事务所独立出来,并改称上海事务所;在主管上海埠头业务的同时,开始从事调查华中、华南地区经济情况的事务。
上海事务所的第一个转折点是1926年9月。该所当时将埠头以及仓库业务委托给外面的公司,自己除了继续负责运输方面业务之外,主要从事会社业务的介绍、涉外工作和调查业务等事项。其中,调查工作的比例大幅增加。在此阶段,上海事务所属于铁道部管辖,后来由经济部、庶务部、交涉部、总务部等管辖,1932年12月以总裁直属机关而独立。1936年,事务所辖下设立了调查课。*《上海满铁事务所设立までのいきさつ》收录于上海满铁会编的《长江の流れと共に:上海满铁回想录》(东京:上海满铁会1980年版),以及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编的《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第三次十年史》(东京:龙溪书舍1976年版,第2567-2568页)。加藤圣文的《满铁全史:“国策会社”の全貌》(东京:讲谈社2006年版) ,卷末附上的《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组织一览》,便于理解满铁机构的变迁。
表1 上海事务所的变迁
注:社员数包括参事数,昭和14年、15年、19年的参事数包含副参事
上海事务所的第二个转折点是1939年。中日战争全面展开后,面临华中、华南占领地建设的需要,满铁决定扩充以调查部为首的满铁调查部门(成立所谓“大调查部”),上海事务所也随之而改编。*根据伊藤武夫的回忆录,大调查部的成立还有为了显示满铁在中国的地位、以对抗兴亚院和企划院等相关机构的因素。参见伊藤武夫:《满铁に生きて》,东京:劲草书房1964年版,第218页。要了解上海事务所的具体调查项目立案,我们还需要知道这样的对抗关系。不过,目前笔者还未找到战后移交到台湾的上海事务所档案,因此需待以后的调查。从昭和14年度(1939)的《社员录》可知,上海事务所人员从昭和12年度(1937)的73名一下子增加到200名。[1]伊藤武雄任期适值调查部门大幅度扩张时期,他原来担任过短暂的天津事务所所长,1937年成为上海事务所所长一共五年。上海事务所的主要调查工作就是在伊藤时代进行的。他留有《满铁に生きて》等数种回忆录,我们从这些记录中可知上海事务所调查之实际情况。*主要的回忆录有伊藤武夫的《满铁に生きて》、《黄龙と东风》(东京:国际日本协会1964年版)。不过,伊藤的回忆录里往往用事后聪明的方式陈述往事,所以利用时需要注意。
昭和14年度(1939)的主要成员如下:
所长 参事伊藤武雄
调查役 参事小岛宪市 参事河野正直
参事中川喜久松 参事木村贤太郎
参事江间江守 参事天野元之助
副参事大西喜策 副参事滨正雄
调查室 主事伊藤武雄 干事工藤武夫
业务系主任三轮武
第一资料系主任德冈照
第二资料系主任德国照
统计系主任大冢令三
第一系主任落合健二
第二系主任真锅藤治
第三系主任高冈重利
第四系主任长泽武夫
第五系主任内ヶ崎虎二郎
第五系主任和田七郎
第七系主任山崎进
第八系主任前岛正道
第九系主任林田和夫[1]
如上所述,1939年成立大调查部导致机构急遽扩大,所以需要大量的调查人员。就像伊藤武雄所言,“不应该让大学经济学部的毕业生入社,直接负责这些工作。……转向的左翼知识分子具有一定的社会科学的素养,反而是更适合从事这些工作的群体。调查部的调查活动之所以拥有科学的优势,也正与这群人符合素质有关”,所以有不少“内地”的“转向的左翼知识分子”到调查部工作。[2]217-219上海事务所的扩张也不例外,这里的调查人员具有同样的情况。
第三个转折点是所谓“满铁调查部事件”。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在满铁调查部门工作的左翼知识分子陆续遭到逮捕。以“佐尔格事件”的尾崎秀实被捕为开端,到1941年1月发生的“合作社事件”、1942年3月发生中西功被捕的“中西事件”,以及1942年9月由关东军宪兵队一起逮捕的29名满铁调查部人员之中,上海事务所也有人牵涉在内。1943年6月发生第二次逮捕事件,结果使得满铁的调查机构几乎濒临破坏,实际上失去了调查能力。[2]255-256日本战败以后,1945年10月6日上海事务所由国际问题研究所接收,长达三十几年的历史就这样画上句点。*参见甘粕四郎的《上海事务所の终焉》、伊藤武雄的《发刊に感あり:日本近代史の资料たらん》,均收录于《长江の流れと共に》。伊藤从张公权处得知上海事务所的资料被接收后搬到台北。
二、“满铁上海事务所”的华中调查
笔者首先讨论所谓的“综合调查”,接着深入探讨以华中地区为主的各方面调查,如农村实态调査、工商业惯行调査、都市不动产惯行调査之情况。此处要顺带一提的是:史料里经常会出现“中支”这一地域观念,而笔者则用“华中”一语代替。所谓“华中”调查的对象,主要是以上海、苏州、南京、杭州等地为中心,也包括了南通、宁波、武汉等。由此可见,各种调查活动所指称的“华中”,其实是泛指长江中、下游流域为主的地域概念。这是对应到日本在19—20世纪有关“华北”地域的呈现上。*关于日本人对“华北”这一地域概念的形成及变迁,参见久保亨的《华北地域概念の形成と日本》,收录于本庄比佐子、内山雅生、久保亨编的《华北の発见》(东京:汲古书院2013年版,第5-33页)。
(一)综合调查
以上海事务所为中心联合其他机关合作下进行的大规模调查,主要有“日满支通货膨胀调查”“世界情势分析”“支那抗战力调查”这三项。其中最为知名的要属“支那抗战力调查”工作。*后来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调查部支那抗战力调查委员会编成《支那抗战力调查报告》(东京:三一书房1970年版)刊行。该项调查以上海事务所为中心,广泛地动员北京、东京、大连等地调查机关的人员共同进行。调查主要通过重庆的中国国民党和以延安为根据地的中国共产党的农村政策的比较,估计中国内陆地区对日抗战的力量。该调查分析结果指出:对日抗战力量极为强大,以武器供给的角度来判断的话,英美两国的关系最为关键,因此,中日之间的军事对峙状态只能在政治上获得解决。[3]
日军占领华中地区后不久,伊藤武雄就已预测:“日军越往内地去,……兵站也越无法持续,更加不能与游击队进行对抗。这就是毛泽东所说的持久战论。所以,尽量将业已占领的上海周边变成安全、繁华的自由安全乡,这样的话对日军而言,也有兵站上的利益。”[4]伊藤向日军提出其看法,但没有被采纳。
“支那抗战力调查”是从1939年进行到1941年,其间中西功曾在调查工作里发挥了非常突出的作用。日军展开局部性战斗初期,也参考过“支那抗战力调查”的研究成果,但日军的败像愈发显明后,调查内容本身却成为造成满铁调查部事件*关于满铁调查部事件,参见小林英夫、福井绅一:《论战“满洲国”·满铁调査部事件:学问的论争の深まりを期して》,东京:彩流社2011年版。的因素之一。[2]219
(二)华中调查
1.农村实态调查
上海事务所主导的各种调查中,一系列的华中农村实态调查及其成果,早为学界所熟知并利用。[5]黄宗智(Philip Huang)为了证明他所提倡的内卷化(involution),亦即近代中国的农家经营虽然获得总收获量上的增加,但每个劳动力的生产额却处于递减状态,这一分析框架能够适用于研究江南农村,就是全面利用该项调查的报告书。[6]另外,曹幸穗也利用华中地区农村实态调查的数据特性,着眼于个别农户的经营状态,详细地分析了近代江南农家经济的实际情况。*另外,曹幸穗按照现代学术的程序有一贯性和调查人员的素质有较高专业性两点上,看出该史料的特点。参见曹幸穗:《旧中国苏南农家经济研究》,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6年版,第12-13页。
上海事务所在选择调查地点时,考虑的因素是将有不同特征的地区进行比较。如同表2所示,像松江和常熟为棉作地带;太仓和南通则以棉作为背景,是土布生产的繁盛地区;无锡为养蚕地带;嘉定是棉花和水稻的混作地带。[7]
这项农村调查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下进行的呢?1939年6月中旬到7月下旬期间,在嘉定、太仓、常熟三县所进行的“日本人第一次所作的中支农村实态调查”,提到“本调查队所前往的上海附近村庄,治安状态仍然没有任何改善,加上已进入农忙的关系,调查活动因此受到相当严重的阻碍,非常遗憾我们没能进行充分的调查”[8]。第二年在松江、无锡、南通三县继续农村调查时,因为治安好转,调查员能够待在县城外村落[9],但南通调查时被选择的农村正好处于占领地区和非占领地区之间,“所以调查员的活动不能随心所欲,无法充分取得预期的效果”[10]。
表2 华中农村调查的概况
调查工作是由调查室(课)第五系(管辖农业)负责,第三系和第七系的职员也参与了田野调查。值得大书特书的是,参与调查班的人员之中有华北通州农事实验场职员、兴亚院华中连络部嘱托、日本农药会社职员、东亚研究所职员等农学专家。南通的调查由于农学专家的参与,内容极为充实而独特,获得天野元之助的高度赞扬。[11]
那么,此项调查的意义何在?正如《江苏省无锡县农村实态调查报告书》的凡例所称:“调查方法有两种,即根据普通个别调查表进行的农家80户,和根据选择性的个别调查表进行的20户。前者包括世代人口、被雇用劳动、雇佣农业劳动、土地关系、租佃关系、生产、生产物处分、副业、畜产、蚕桑、农具及肥料、建物关系等项目;后者包括租税公课、贷借关系、现银收支、生活费、重要农作物所用劳力等项目。”[9]最大意义是在活动饱受限制的情况下,此项调查仍然搜集了有关个别农户经营的详细信息。因为有此特点,所以这些报告书被黄宗智、曹幸穗等学者在研究近代江南的农家经营上全面利用。
不过,该项调查的时间短暂,且在占领地这一“不稳定”的环境里进行。关于占领地的治安,常熟的调查报告书提及,“西门外一带的治安,在县城内外之中算是不稳定的。调查时,幸好治安还算是比较好,所以我们可以直接去村庄调查。但为了安全起见,武装警察一直陪同我们。除此之外,调查的时候村落各个重要地点也都安排了哨兵站岗”,即使没有严重的问题,平时也需要以武力来警戒。[12]如此“不稳定”的状況使得实际上调查的内容与计划有所不同,给调查成果带来严重的问题。譬如,参加调查工作的三轮武说道:“农村实态调查目的在发现华中农村的类型,以此为主要课题而展开,……可是当时华中的治安情况非常不稳定,所以我们并未能充分地针对我们的课题来选择调查地点。特别是昭和15—16年期间,华中新四军的渗透活动非常活跃。”[7]与其说是从类型化的角度选择调查地点,不如说是受到治安角度而做的不得已的决定。另外,在无锡的调查中,“荣巷镇并不一定是代表这个地方的标准村庄。农户经营的规模很小且兼业农户的户数也较多,并不一定是这个养蚕地带的标准村庄。可是由于治安上的问题,我们不得不选择这个村庄作为调查地点”[7]。
尽管有上述问题,但在华中之外的地方已有调查经验的调查人员,通过地域之间的比较,似乎敏锐地看清江南农村的特点。1939年被调到第五系的新居芳郎便说道:
在我的印象中,特别是北满村落内的凝聚力,也就是说村落意识或共同体的连结都非常地浓密。相对而言,到了华中的三角洲地带,就发现这里的河道非常发达,村庄形态也与交通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这里的散居性给我的感觉则是更强一些。……上海周边带给我的感受,是个人主义非常强烈。当然可能会有地方上的差别,但大致给我的印象就是这样的。[7]
新居芳郎敏锐地感觉到江南农村特点是:以散居为特性的村落形态,成为“共同体”的连结极为微弱;相反,农民“个人主义”的倾向普遍而强烈。这一看法与同时期东京大学福武直在苏州农村进行田野调查所得出的结论在本质上是一致的。如果调查的后半部最后能够实现的话,那么调查结果肯定可以提供极为重要的江南农村史记录。[13]
2.工商业惯行调查
在上海事务所的华中调查之中,工商业惯行调查几乎一直没有被注意到,而且调查报告书也未被正面利用。*笔者认为,从事工商业惯行调查的人员没有保留详细的回忆,这也是重要原因之一。最近,这些报告书以“战前·战中期アジア研究资料”系列的一部分,由近现代资料刊行会出版,如今可以很便利地研究利用。*参见近现代资料刊行会企划:《中国占领地の社会调查Ⅱ:华中の商工业惯行调查》,《战前·战中期アジア研究资料》(7),东京:近现代资料刊行会2013年版,全9册。
当初工商业惯行调查计划是从昭和15年度(1940)开始,预计以十年为一段落。最初的三年为前期,于满铁自己设定的商事、债权法方面的调查项目之外,也处理东亚研究所委托的各种研究项目。东亚研究所的委托内容主要是文献资料的搜集和提供。第四年后,由各部门完成各项调查项目的详细内容。从现有的调查报告书来判断,第四年度以后的调查活动并没有实施。[14]
调查地点包括无锡、上海、杭州、芜湖、宁波、镇江、常州、苏州、硖石镇、汉口、嘉兴、南通等城镇,其中引人注目的是无锡调查,内容较为充实。根据调查之际所制作的业务计划,其实施办法大致分为两种:一是按商品和行业种类的业态调查;二是按制度的调查(亦即横贯各种商品和行业存在的商事制度之调查),以此相互补充。[14]前者的对象为堆栈业、米行、本山纸行、茶业、钱庄、米业工人、米市、桐油业、银号、布业、制丝业、纱缎业、绢织物业、典当业、布庄、纱庄、花行、运输业、山货业、猪行业等等。属于后者的,譬如有商业账簿调查。公开调查成果的方式有些以报告书形式单独公开,也有刊登在《满铁调查月报》上。
无论何种形式的调查报告,在凡例里都会提到“这只是预备性调查研究的一种备忘录”[15];“而本惯行调查还未能达到出版,亦即提出法制习惯的地步;大部分的成果只能说是作为厘清该地域的社会环境而已”[16],归根结底,还未超出预备性调查的水平。其中原因,不仅由于这项调查只执行了前期就结束,而且因为调查的设计和体制本身存在不少缺点。对此,野间清曾说:
对于商事惯行调查的方法论,尽管不能说完全没有,但却是不充分的;说得更严重一点,当时认为没有必要去详细论究。即连满铁调查部,也未对商事惯行调查进行任何准备,……所以,松山〔贞夫〕先生在上海事务所曾吃了很多苦头。说实话当时的实际情况是:他自己想出将商品个别的营业形态及商事的各种制度作为调查对象,以此方法进行考察。[11]139
由此可知,这项调查工作并没有很好地检讨方法论,又没有充足的准备时间和人员,最后只能依靠现场从事具体事务的专家们的个别奋斗。坦白地说,这正是整个上海事务所的调查之特点。因此,我们利用调查记录的时候,必须斟酌这一点局限;不过无论如何,这些是调查员亲赴当地进行田野调查的宝贵记录,与其他相关数据对照后,仍可以获得不少启发。比如,其中调查编纂的《中支惯行调查参考资料》收录有各种法令,以及同业团体的章程、名册、规约等数据,富有参考价值。*这里收录有不少珍贵数据,例如,杭州米业公所所祭祀的盐桥庙的碑文等(《中支惯行调查参考资料》第2辑,收录于《中国占领地の社会调查Ⅱ》第21卷);滨岛敦博利用工商业调查的报告书做了米行的契约结构(滨岛敦博:《1930年代中国长江下流域の米市场と契约执行メカニズム:无锡米市の事例》,《アジア研究》2006年52卷4号)。
3.都市不动产惯行调查
关于这项调查的背景和实际情况,我们可从上海事务所调查室第二系主任真锅藤治的证词中得悉。真锅藤治在满铁经济调查会和北支经济调查所工作以后,调到上海事务所,一直从事关于法制方面的业务。在中国法制研究会里,他协助建国大学教授泷川政次郎*泷川政次郎(1897—1992),法制史学者。1922年东京帝国大学法学部毕业后进满铁,1925年就任九州帝国大学助教授,1930年就任中央大学教授。战后,1949年就任国学院大学教授直到退休。收集资料,也可说是当时熟悉中国法制的专家。以下根据《满铁调查部》一书所刊载真锅的证词,概观都市不动产惯行调查之经过原委。[17]
都市不动产惯行调查是在1941年4月才开始的,和工商业惯行调查一样,未能走上轨道。因为调查员不仅忙于每天的事务工作,加上别的机关所委托的工作,人员数量的不足根本没有办法为该调查抽出时间。在接受东亚研究所的委托后,上海事务所将上海、南京、杭州、苏州、无锡、宁波等城市的有关材料收集后,直接把一手资料交给东亚研究所。虽然这项调查称为“都市不动产惯行调查”,但实际上是针对外国权益而进行的。
尽管调查人员回忆中强调都市不动产惯行调查是为了外国权益而调查的性质,但像上海拥有广大的租界,并且列强利益纷杂,故调查对象和报告书内容上,对于大城市和其他城市之间,似乎有所不同。这里不妨来看一下杭州的例子。杭州的报告书有“华人间的贷借”“土地整理及征收”“担保”“土地制度”“法院记录”“华文回答集”“杂件”等,这些分类都是每个城市固有的格式。报告书分为打印版和手写版两种,页数都不太多,凸显了预备性调查的意义。换言之,在每个城市的各项调查,往往只能用短短的三个礼拜左右时间来进行。[18]
因为是预备性调查,调查员为了获得鸟瞰性的了解,先是刻意地收集法令等文献资料,所以报告书收录有各种相关法令和章程的名单。[19]仔细阅读报告书的内容,就能知道城市不动产的概括性面貌,并且能给我们提供各种启发和线索。*一些学者利用不动产惯行调査的成果来分析租界的土地交易,不过都集中在上海的情况。参见佐佐波智子:《战前期、上海租界地区に于ける不动产取引と都市发展》,《社会经济史学》1997年第62卷6号;中生胜美:《战中期における上海の不动产取引と都市问题:满铁报告书を中心に》,收录于水内俊雄:《1949年以前の上海の空间と社会》,大坂市立大学都市文化研究センター2005年版;加藤雄三:《租界社会と取引:不动产の取引から》,收录于加藤雄三、大西秀之、佐々木史郎:《东アジア内海世界の交流史:周缘地域における社会制度の形成》,京都:人文书院2008年版。例如,《华文回答集》是针对杭州市商会长、杭州高等法院职员、浙江省政府财政厅第二科长、杭州市政府地政股主任等人所施行的口述调查记录摘要,由此可知时人对相关习惯法条的理解。[20]另外,《高等法院》则摘录了浙江省高等法院和地方法院的诉讼记录,其中包括法官和原告、被告之间的问答记录。[21]透过阅读这些报告书,可以获得不少相关信息和线索,所以它们具有收集和解读档案史料的向导作用。
目前在日本,只有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收藏都市不动产惯行调查的报告书,是昭和53年(1978)我妻荣捐送的。
三、华中调查及报告书的性质与评价
(一)占领地调查的侧面
日本有关战争时期的中国调查具有两歧性。在华北农村所实施的中国惯行调查性质讨论中,学界早已指出:一方面是依赖占领军保护下所进行的“客观事实”;另一方面是调查员的“主观意图”,即他们为了自己从事当时在日本国内不一定允许的纯学术调查。*关于华北调查的“帝国主义调查”的性质,参见旗田巍:《中国村落と共同体理论》附录一《中国农村惯行调查をかえりみて》,东京:岩波书店1973年版;野间清:《中国惯行调查、その主观的意图と客观的现实》,《爱知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纪要》1977年60号。华中地区的调查中,调查活动在占领后不久即开始,而且由于调查部扩张,充实调查队伍阵容需要较长的时间,所以匆忙下营造“客观事实”的一面特别明显。
上海事务所调查员似乎清楚地感到调查的两歧性。需要注意的是,不同的调查具有不同的背景,不能一概而论。前一节所谈的三项华中地区调查里,都市不动产惯行调查的背景和意图相当特别。如上所述,这项调查实际上是针对外国权益和治外法权而来,将调查工作委托上海事务所的日军和兴亚院,其意图与占领地政策是密不可分的。[17]
我们在探讨上海事务所调查和占领政策之间关系时,很容易联想到的是,在委托上海事务所的主要业务中有军事地理(兵要地志)方面的调查。[17]与军队直接有关系的业务,可以举出的例证是宣抚班。众所周知,当刚刚占领华中地区的时候,参加宣抚班的人员几乎都希望了解中国国情,“也有许多想借用军队威势的人”[22]。在这样的情况下,了解当地情况的人士担任此任务的需求剧增,因此上海事务所派出不少人员从事宣抚工作。在嘉定参加过宣抚班的熊谷康回忆:人们贬低讽刺宣抚班的做法是“奶糖宣抚”。相反地,熊谷强调当时的“主观上的善意”,说“将青年纯真的热情投入到里面”;“若不了解中国人,真正的‘工作’是不可能存在的。除了融入民众当中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当初是抱持这样的心情”。*参见熊谷康:《宣抚班回想录》,收入《长江の流れと共に》。这篇文章还提到一个纠纷:有一位警备队将官想要对当地妇女施暴,熊谷就劝告他,因为将官不服气,两人差一点互相砍杀。后来宣抚班的做法传到嘉定老百姓耳中,以致不少人回到县城,但我们可以断定这也不过是军队占领下产生的相对性“善意”而已。
顺带一提的是,讨论日本的华中调查所遇到之种种困难时,也不能把所有原因归于占领地调查这一面。天野元之助在无锡堰桥镇进行农村调查时,有位大地主说他有70亩田地,天野跟警备兵说了几句日语,因为大地主听不懂日文感到恐慌,后来把出租土地的账本全拿出来给天野看,结果发现大地主的土地有将近500亩。[23]这件事不仅反映占领地调查所遇到的困难,也表示调查本身面临的难度之高。同时,此一情况即使是换作其他调查的主体,也将会遇到,所以不能忽视这一点。那么,我们又该如何利用这些调查资料呢?就像某位调查员暗示的那样,由“不是触动到农民内心的事情,也不是涉及利益问题的事情”开始,从中寻求各式各样的意义,笔者认为或许能够得到答案。*参见山本纯愚:《野间清氏、福岛正夫氏の〈中国农村惯行调查〉を读んで》,收入《满铁调查部》。吉泽诚一郎在分析与上海事务所的调查同时期进行的东京大学林惠海组织的调查内容时指出,无论是否战时在田野调查中从外面来的人要建立信赖关系是极其困难的事。参见吉泽诚一郎:《社会史》,收入冈本隆司、吉泽诚一郎:《近代中国研究入门》,东京:东京大学出版会2012年版。有一位满铁调查人员指出,在不太容易获得当地人信赖时,有必要从与农民的利益没有直接关系的问题问起,如农民进行祭典的时间等。
(二)派系主义
上海事务所调查始终未能达成伊藤武雄所说的“调查工业化”,重要原因之一是调查人员的派系主义所造成之影响。
第一,虽说同为占领军,但陆军和海军之间也存在着严重的宗派意识,结果对华中调查的实施带来相当大的影响。满铁决定派遣伊藤武雄担任上海事务所所长之职时,由于他长期负责“新京”和天津的工作,海军曾怀疑他与关东军有所联系,而视其为陆军派,因此干涉了这次人事安排,造成伊藤一时无法赴任。[2]210-211围绕华中地区的统治和经营,两方为此争夺地盘。伊藤道出具体的情况如下:
与华北的情形相同,占领地一旦涉及华中一带,就设立了“中支那振兴会社”,与日军所接收的中方企业合并在一起。华中铁道与华中水电并列成为其中一个分公司。沿海地区日军所占领的中国铁路,也慢慢浮现了满铁和铁道省双方势力。当然,对关东军和陆军来说,中国大陆的交通网统一起来的话,一切会更加方便,所以也有意想要援用华北交通的方式,将满铁的控制扩展至华中地区。可是陆军和海军所开启的对立,各派系主义在战争期间也引起强烈的作用,最后只能做如此的安排。[2]138-139
由此可见,关东军、陆军、华北交通、满铁的系统与海军、铁道省、华中铁道的系统之间争夺主导权,各种派系主义导致日军对占领地的经营产生决策之困难。
第二,学者间的派系主义。影响到中国调查最明显的派系主义,应该要举东京大学和京都大学学者之间的问题。曾担任上海事务所干部的野间清在其回忆录中详细地讲述:刚开始时东亚研究所(经常委托满铁做各种调查)和满铁之间,并没有进行商事惯行调查的计划,而京都大学只是要求满铁搜集经济方面的资料而已。后来,东京大学决定通过东亚研究所进行农村惯行调查,京都大学也随之向满铁要求做商事惯行调查。野间把这种情况比喻为“乘机主义”,是“一种平衡主义的主张”。*上海事务所因为对北支经调局有对抗意识,所以有些人强硬地主张他们应该接受京都大学委托的调查。同时需要注意的是,这不仅是东京大学和京都大学之间的派系主义,也是满铁内部南北之间所存在的派系主义之表现。
(三)调查方法和调查人员分配的问题
上海事务所华中调查所存在的问题,不少起因于调查方法和人员分配。首先从调查方法上来看,伊藤赴任上海事务所所长之前认为:
调查人员之中还存有昔日家庭手工业式的专家主义,依赖他们技术、知识所制作的个别报告书,就算有多少本,也不能算是达到了综合调查。他们那些调查不能算是真正的调查。[2]215-216
伊藤武雄的理想调查方式是“调查工业化”,亦即基于统一的理论,选定调查课题,与各地方的有关机构合作,组织调查团队,并由此展开大规模调查。与此相反,在他的眼里需要倚赖个别调查员的能力所进行的工作,显然亚于“调查工业化”成果。*但是,综合调查是在各种实态调查和个别调查的基础上实行的,所以伊藤太高估了“调查工业化”。参见三轮武:《扩大调查部と私の青春》,收录于《长江の流れと共に》。
撇开对“调查工业化”“专家主义”的评价,没能实行伊藤理想中的“调查工业化”最大因素是不当的人员培养和分配。由于满铁调查部的急遽扩张,不得不临时招聘相关实地调查人员,且上海事务所好不容易聚集的人员,又必须处于同时处理几项不同调查的情况。*有些调查人员坦白说,因为业务太过繁忙,所以做军事地理调查时,“有时候偷工减料”。参见真锅藤治:《华中の都市不动产惯行调查》。要想渡过这样的难关,偏偏只能依靠个别专家“纯粹的热情”而已。[24]
再来看一下人员分配的情况。担任上海事务所所长、调查役、课长等职务的人,基本上是东京大学和京都大学的毕业生,他们在一定的任期过后通常调往满铁其他调查部门。这对调查的延续性应该带来了不少问题。*关于课长级以上干部的待遇和学历,参见满铁会监修的《南满州铁道株式会社课长级以上组织机构变迁并に人事异动一览表》(满铁史料丛书12,东京:龙溪书舍1992年版)所载昭和18年的部分。但是,负责现场调查、从事实际工作的人,却是东亚同文书院和拓殖大学等培养殖民地统治人员的学校毕业生。这些成员大体上是精通中文(包括上海话)和当地情况之专家,对实际调查运作的贡献极大。
不是这些著名大学毕业的职员,要想在调查工作上发挥能力,似乎极为困难。这里以在上海事务所短暂工作过的刈屋久太郎为例*该资料是由刈屋久太郎的孙子刈屋琢先生提供的,在此谨致谢忱。,探讨其中情形。刈屋久太郎因病而从弘前高等学校退学,在通过高等文官预备考试*高等文官预备考试是当时高级官僚录用考试的一部分。考试有两门笔试,是论文及外国语(从英文、法文、德文中选择一种),应考资格是相当于中等学校毕业的学历,及格的人以后免应预备考试。后,经天野元之助的介绍,以“佣员”的身份被上海事务所雇用。刚进去的时候,刈屋担任中南支工业调查的助手,开始踏上调查之途。那是1937年左右,大调查部尚未成立,但他认为上海事务所“调换棋子”,拿不定方向[25]69,而且事务所内各派系的缘故,几乎呈现“自灭”的局面[25]70。
最让他失望的是学历障碍。刈屋写给故乡弘前的哥哥的书信里,直截了当地透露出按学历来规定待遇的差别。虽然他通过高等文官预备考试,事务所决定薪水时也参斟了这项因素,但因为他毕竟是中学毕业,“最初和高等专门学校(相当于大学)、大学毕业的那些人相比,不仅有着很多不利的条件,之后我们升等的道路也是被封住的”[25]20。刈屋为自己的未来深感不安,并埋怨当时环境:
然而我的情形,从未受到过会社的任何优待,今后就算工作做得再好,也在那些有毕业证书人的面前,依然还是抬不起头来。就拿工资来说,想要达到高等专门学校刚毕业那批人的水平,有可能需要十年,也有可能需要二十年,根本无法预计。……如果没有比这些高等专门学校、大学毕业的人工作能力好的话,当然是无话可说,可是我不认为自己比他们差,不,反而我认为公司里聚集了一些无用的家伙。[25]73
后来刈谷想到一个办法,即取得连法学部毕业的社员都无法通过的高等文官考试合格资格以提高待遇。1938年,他还决定将参加上海总领事馆副领事岩井英一组织的特别调查班,以寻求出路。刈屋在所谓的“岩井机关”如鱼得水,陆续编写《支那农村经济の新动向》《支那工业合作社运动》《重庆战事经济论》等著作*详见《支那农村经济の新动向》,东京:生活社1940年版;《支那工业合作社运动》,东京:亩傍书房1941年版;《重庆战时经济论》,上海:每日新闻社上海支局1944年版。昭和17年(1942)6月26日上海总领事发给外务大臣的中国情报里附上刈屋在《大陆新报》1941年6月19日、20日、21日上寄稿的《重庆の新通货对策》(外务省外交史料馆A-7-0-139)。,1943年升任特别调查班主任。满铁之所以留不住这些调查人员,归根结底在于巨大企业虽然为了对付占领地的扩大而改组、扩张调查部门,但是没有能够合理地分配人员之故。
四、结 论
中日战争期间,随着日军对华北、华中的侵略,占领地区扩大,各种调查工作随之出现。这种情况与满铁大调查部的成立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此时招聘进来的大量调查人员,他们的背景是各式各样的,其中包括“转向”的左翼知识分子,上海事务所也不例外。由于上海事务所的华中调查工作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准备和培养调查人员,因此一下子扩大了调查组织和调查项目,使得调查人员不得不一面从事“综合调查”,一面同时进行几项个别调查。后来受到太平洋战争爆发的影响,上海事务所的华中调查工作原本规划有十年时间,但实际上只进行了三年而已;其调查报告书的内容,相较于满洲产业调查局的调查或满铁调查部的华北农村调查,仍然停留在基础阶段。正因如此,尽管世人早已认识其数据的重要性,但几乎没有学者去厘清“满铁上海事务所”的调查全貌。其中有关的各类调查成果,以及调查人员日后遗留下的回忆录和资料,也只是在个别的论著中被利用其中一部分而已。
那么,我们又该怎么看待这些报告书的价值,并且怎么利用它们?笔者认为可从两方面进行思考。首先,不妨以华中地区调查本身的性质来厘清,华中调查之目的是为日后的调查工作提前准备,纯粹只是收集和提供基础信息,所以工商业和都市不动产的惯行调查内容中,收录有并未加工或分析的原始材料。从这些第一手数据里,我们有机会获得各式各样的启发。其次,同一时期以上海及南京为据点,还存在着官方机关与私人企业——包括兴亚院华中连络事务所、东亚研究所、横滨正金银行、日文报社等团体组织,也在华中地区进行调查。通过对照这些报告书以及相关人员的回忆录,我们能够重新检视上海事务所调查报告书之价值。
本文主要的分析对象是上海满铁事务所的调查事业,因此未能进而提及兴亚院华中连络事务所、东亚研究所等相关组织之密不可分的关系,乃至特约人员的调查活动。这些都是今后所要努力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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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三轮武.扩大调查部と私の青春[G]∥长江の流れと共に:上海满铁回想录.东京:上海满铁会,1980.
[25]伊藤英男.刈屋久太郎书简集[Z].私家版,1983.
(责任编辑:苏 南)
2016-12-10
佐藤仁史,男,日本一桥大学大学院社会学研究科教授,苏州科技大学人文学院兼职教授,主要从事中国近现代社会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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