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含露

■赵武明

梨花含露

■赵武明

插图/李海霞

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

梨花开了，一朵，一朵。我的脚步还是慢了。

丝绸的柔，一瓣又一瓣，依在水面。花自飘零水自流，瓣瓣梨花写信笺。

走进世界第一古梨园时，正午的阳光透过绿叶折射在花蕾上。我心里一惊，些许梨花真落了。我还未来得及一睹芳容呢，就这样落了，是一阵风吹落的，还是一阵雨打散的呢？或许都不是，应是“化作春泥更护花。”

四月含烟春语晚，一层花色一层天。徜徉于梨花海洋，我醉了。虽没有海水拍岸的似雪浪花，却有着馨香灿烂的如雪梨花浸润着。在古梨树下行走，心情豁然开朗，虬枝茂叶直耸云霄。坐在梨树下，捧一杯茶，眼前的绿和杯中的绿让我心神荡漾。一种是生命的绿，一种是延续的绿。一树梨花一树雪。梨花朵朵，晶莹如雪，苍郁的枝干和花的莹润相映。花在水中游，水在花中流。花香怎能穿越千年的遐思和百年的眷恋，一池春水再也吹不皱飘落的梨花……

饱经沧桑的古梨树，很静，似慈祥的老人，想告诉来者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我知道，在它心痛之时，是那些“入侵者”刺透了心，鲜血淋漓。血红梨白，直抵心灵。能不痛吗？

此刻，我就站在这棵500岁的梨树之前，默默地凝视。生命之树，也许是什川人的福祉！

什川境内生态优越，南北青山为屏，黄河横亘，风光旖旎，花开情致。置身梨花海，脚下是软软的沙土，犹如海滩散步，没有海水拍岸的似雪浪花，却有馨香灿烂的如雪梨花伺候着我的五脏六腑。在梨花的洁白下漫步，心情就容易开朗，对世上的各种事情和离离合合就容易看得开一点。小憩在梨园，心旷神怡，可以凝思，可以神游，可以晒晒太阳，也可以在一隅品茗闲聊。总之，在自然的怀抱里一切都是那么亲切和蔼！

在古梨树下伫立时，我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肺腑，一会是绿色的，一会是白色的。绿色使我舒畅，白色使我永恒。趁和风，闲独步，那里烟树，丛丛梨花树，陌上梨花似当年，怎不见旧人在？

香雪满径，风情万种。棵棵梨树，恰如游龙；朵朵梨花，层层雪海；水绕半岛，千姿奇峡，什川千亩梨花竞相绽放。放眼望去一树一树的梨花，花影重叠，交互相映。站在如雪的梨花丛里，嗅着梨花的馨香，看着满眼如雪的梨花，我被眼前的美景迷惑了。一朵朵洁白的梨花缀满枝头，饱满而又极致，远远地望去，宛如团团云絮，又似层层白雪。置身梨园，如入世外仙境。白白的梨花，一袭素雅，美而不娇，秀而不媚，倩而不俗，似玉一般纯洁。天然妆成，清清爽爽，无有半点喧闹。它开得那么清逸，那么洁净无瑕。徜徉在梨园里，抛却了城市的喧嚣和世俗的纷扰，那一刻我真正体验到了一种难得的超脱、纯美和宁静，甚至有些流连忘返。远处几声犬吠，颤荡着破了村野的寂静。白色梨花的纯净漫过疲惫的心灵，徜徉在梨花香雪间，心灵就在花间休憩。人静了，花兀自绽放！

人间四月天，梨花朵朵开。这是在什川梨园，古梨树也是新芽绽花，毫不逊色。梨树开了花，往来的人们都闻着花香陶醉，可是又能待到结果之时？或许一阵风过，千树万树梨花开；一场萧杀，谁又能知有多少果实成为护花泥呢！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朵花，不去浇水，不去施肥，不去呵护，没人帮你芳香，久了就会成为荒野。所以，每天从自己的心开始，面向阳光，笑对人生。

如今梨花开了，花瓣依旧洁白如雪，花香依旧清淡撩人，纯洁而妩媚。花中奇绝，骨中香彻，这花的精魄似已溶入我的灵魂深处。我的手抚着洁白的梨花，仔细看她的容颜，不禁想起了白居易的《长恨歌》里一句“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脍炙人口的诗句把杨贵妃比喻成带雨的梨花，写得无比娇柔和美丽。这样的诗句让我联想到京剧《大唐贵妃》中的唱词：“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痴……”一个传颂千年的爱情悲剧故事，一直演绎着生死难猜，用一生去等待的爱的传奇。历经风霜，什川梨园的每棵古树又何尝只有一个故事呢！一个季节或许就会衍生一个故事，枝繁叶茂下隐藏着更多的故事。风吹过，又有谁来倾听？

白如玉，飘如雪。烟波浩渺，绵绵万里。放眼望去，形态各异的梨树充斥着双眼：有的正在张开双臂尽情地沐浴着阳光；有的相互依偎，仿佛正在窃窃私语；还有的排成了整齐的队伍，时刻准备接受游客的检阅。然而，无论哪种形态的梨树，都有一个相似的特点，那就是在它们的枝干上都顶着层层叠叠、竞相绽放的梨花！微风拂来，花瓣随风落下几片，远看仿佛仙女下凡，我深入其中，细细地品味这鸟语花香的春天，似乎进入了梦幻的仙境。此刻，这个世界是花的海洋，自己也仿佛被淹没在这白色的海洋里，这时只有欣赏和震撼，没有语言。当我真正站在梨园之内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树梨花，一份希冀。一种风情，一片怀想。一个故事，一段意趣。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谁此凭栏杆？梨花乃红尘之雪，站在梨树下，伫立红尘中，近望山无数，烟万缕。折一枝梨花，把心中柔情尽情地释放。我本以为忘了许多事，却发现更多的事情深藏于心。因而太多时候，只怪时间太瘦，指缝太宽，流走的经年，让我一次次在梦里盼望相聚。梨花开，春带雨，然清风吹散了细雨，薄雾吞没了炊烟，展开新叶里，只见一只飞鸟从山林中离去后，却再也没有回来。梨花落，春入泥，满目葱翠的山梁上，梨花染白了村庄，白色的花瓣，多可惜的落在地上。又是梨花盛开，往事如烟飘散，暮然回首，物是人非，只有满树梨花依旧，只有满怀惆怅依旧……

梨花素梦，流年一梦。人，总得要学会笑对沧桑，淡泊宁静。曾经，我把流年剪成时光，婉约了一首青春。也许，所有的等待，只为了那一刻的尘埃落定，穿越绵绵不息的朝华夕暮，细碎的时光，已被我擦拭成美好的锦瑟，在心灵的门楣上低吟浅唱着流年。如若生命是一场慈悲的修行，就任柔情水意浸染我的沧桑流年，在光阴流转里，倚一帘丁香的浪漫，看繁花千树，清绝我琢磨的文字。

花开四月芳菲时，梨花淡白柳深青。什川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却因古梨园而闻名遐迩。花开花落，人来人往，留下的不仅是追忆，更多的是自然的眷恋和上苍的馈赠。梨花织就了一个又一个梦想，梨园陪伴了一代又一代人。梨树老了，梨园繁华了，人们的心浮躁了。沐着阳光，徜徉在梨园，此时的心应该是最静的吧！万籁俱寂，唯有心跳。坐在梨树下，或许会有片刻的安静。静，是一种自然，一种唯美。幽幽阑珊处，月色朦胧间，如清澈剔透的小溪，融入静默如水的心扉；静者不惧，坦然面对，因果自律。心静无忧，静心才致远。寂寥、如一株梨花，安静，娴淑，不为谁盛开，不为谁凋谢，洒洒脱脱，云淡风轻。它以一种恬然淡定的风格阐释了生命和情感或深或浅的禅悟，如菩提般清澈、鲜亮、晶莹！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所有的气息都是那么的安祥和从容！

时光行进，梨园不老。那一树一树的花开依然明媚，灿然绽放着，也许这一切美好的景致就是为了等待一场繁华的雪的飘洒，千寻万觅，相遇一场雪的重逢。人生就在一花一叶里，感悟着繁华和落寞，轻触着心灵柔软处的叹息，恍若隔世的悠然思绪，把昨日往昔轻轻回味，放下，永远地搁浅在红尘深处，暗香昨日的诗情画意！从心到心有多远，天地之间。时光，既能让人爱到荼蘼，恨到惊心，也能让人不悲不喜，波澜不惊。唯有梨花，一季又一季，随风开随雨落，生生不息。梨花胜雪，一朵就够了，掬一朵期待的静美，就可以让我挥霍一生的真诚。

阡陌梨花白，寂寞落尘埃。此时的窗外细雨霏霏，相拥而开的梨花，你是否已随窗外的花瓣雨飘落？寂静的房间里，我敲打着梨花园中的感怀，梨花的开和谢，都别有一番略带伤情的韵致。细想，人生繁花似锦也好，落英缤纷也罢，都是不可多得的美景，也是太多对曾经的追忆。当远处传出了京剧“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的典雅词曲，意境幽深，随着着回味悠长“二黄四平调”时，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洁白如雪的梨花在幽雅地飞舞……

一苇争流，心迹双清。就这样静静地坐在碧海蓝天，品茗嗅着梨花香，跌入梦中！

赵武明，青年作家、评论家。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甘肃省八骏文艺人才研究会理事、甘肃省当代文学研究会会员，甘肃省文艺评论家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协会员、陕西省作协创研员、兰州市作协理事,中华散文网创作委员会副主席。发表各类文学作品数百万字，曾获国内外多项文学大奖，曾担任国内多项文学大赛评委。

插图/李海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