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官员的记者,悠着点!
2017-12-11木杉
木杉
这 个话题,我们用一个段子开始吧,看看日期,从记者节那天的11·8,到接下来的11·9和11·10,稍加解读便应了那句老话,“防火防盗防记者”。这话是过去一些地方官员对舆论监督记者的错误心态,然而,现实中个别记者趋炎附势、胡作非为,还真是不得不防,他们勾搭上一些坏官员,怕是要“坑党坑国坑人民”了。
“地下组织部长”栽了!
前些日子《财新周刊》报道了马顺龙的“光辉”岁月,作为《甘肃日报》武威记者站站长,他保持着史上最长的驻站时间,从1984年至今已有33年。事实上2012年他已到龄退休,可就是不腾办公室,新来的记者只好被派往别处。
另一个惊人信息是,马顺龙的资产近亿。他开的茶屋在武威市大有名气,走的是高端路线,酒是茅台,烟是中华,消费一次没有五六千上万元下不来。这里成为了他“办事”的重要地点。据报道,有武威“地下组织部长”之称的马顺龙干预人事工作帮人跑官,已经有数十人协助调查,此外他还时常参与摆平各种诉讼。
马顺龙还有个诨名“马三爷”,因为“书记老大,市长老二,他老三”。武威当地记者透露,市局、委、办的头头到市委书记办公室汇报工作,都要先敲门,书记同意后才能进入,只有马顺龙从不敲门,向来都是径直而入,书记去哪里都带着他。武威市所辖区县开“两会”,包括武威市的一些重要会议,都要请马顺龙,而他就和党委、政府领导坐在主席台。
就像是一个模板套出来的,已经落马的全国政协原副主席苏荣身边也有一名坏记者——《中国经济时报》江西记者站原站长郭海。苏荣在江西省委书记任上,到地方调研,郭海都会陪同,甚至在地市党报的报道文章中,郭海的名字都排在陪同调研的厅级干部之列。
《苏荣案警示录》中还提到,郭海和于丽芳(苏荣妻子)熟稔后,经常插手人事安排,被称为“地下组织部长”。比马顺龙更“霸气”的是,郭海的“交易”场所,就是记者站的办公地点。一名与郭海相熟的人士这样形容,苏荣在任时,郭海的聆江花园异常热闹,弄得跟会所一样,高朋满座,往来各色人物,于丽芳偶尔也会光临。
要说插手组织工作更明目张胆的,可以回溯到本世纪初的一个事。湖南省《娄底日报》政法记者伍新勇,当时有传言说“伍新勇说哪个动,哪个就得动”,不是唬人的。
高中辍学后,在供销社做采购、推销的伍新勇却能调入娄底日报社政治新闻部任记者,这本就让人眼镜跌碎,时任娄底日报社一名副总编辑曾极力反对伍新勇进入党报。
“你不要我进来,我现在要调你出去。”伍新勇进报社后对自己的领导说。
更让人惊诧的是,两个多月后,那名副总编辑真被调走,他曾去分管党群工作的某副书记家探问,该书记只是拍拍他肩膀说好好工作,不要东想西想。
跟得多紧,跌得多重
个别记者们之所以这么猖狂,关键是“背后有人”,靠山之所以攀得上去,靠的是人的手段和活络。熟悉马顺龙的人说,他“性格外向,很能讲段子”,善于搞关系,尤其是和领导的关系。
多名《甘肃日报》老记者回忆,1990年代中期,“马三爷”大名已在报社尽人皆知,“因为搞发行、拉广告得力,颇得报社领导欢心。他是大家饭桌上的话题,很多人很羡慕。”
郭海在这方面同样不逊色,一名郭海的前同事透露,他经营关系的能力很强,在苏荣主政江西时,只要打个电话,随便可以叫一桌厅级干部坐在一起吃饭。就连他去采个风,都有当地的市委常委、县长、县委副书记陪同。
此外,这些人能成为官员身边的“御用记者”,也是有水平的,“吹拉弹唱”的本事不在话下。先说马顺龙,有天他的车在市委大院没有按规定停靠,赶上了当时新上任的市委书记脾气火爆,抄起砖头就砸了过去。马顺龙发现车被砸,还和书记大吵一架。
马顺龙很聪明,稿件继续写,狂赞继续点。书记看到了,就摒弃前嫌,不管检查工作、下乡,不带秘书都要带着他。这事又为马顺龙提供了段子素材:我和书记打了一架,结果打成了哥们。
再说郭海。2008年3月,苏荣首次以江西省委书记的身份参加全国两会,郭海的报道《为了那“一湖清水”》就紧跟着面世,为建立环鄱阳湖生态经济试验区献上五星好评。
这篇报道很对苏荣的胃口,在他来到江西约半年后,郭海有了专访苏荣的机会,三个月后,郭海撰写的《苏荣:生态书记三访鄱阳湖》见报。之后,每逢苏荣有施政新举措或重要调研时,郭海都会写稿为他点赞。同时,郭海在《中国经济时报》发表过的一些文章,江西省市级党报都会在重要版面全文转载。
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2014年6月,苏荣落马被查。没过几个月,郭海也被带走了。
至于伍新勇,就显得非常下三路了。作为记者,他却因诈骗、挪用公款、非法持有枪支被判有期徒刑19年,足见其手段之恶劣,知情者说,伍新勇之所以“神通广大”,是因为使用了一些超常规手段。
举个例子,伍新勇曾把一些官员带到他的按摩店里,叮嘱卖淫女设法留下证据,然后编上号——张三、李四,以此达到控制官员的目的。
与官员打交道,首要立身正
那么在一些官員心中,记者又是什么样呢?新华社内蒙古分社记者张丽娜曾撰文说,惹不起,躲不开;既得防,又得用;不能远,不能近;能成事,也坏事……这些官员对待记者的态度,固然与极少数媒体人素质欠佳有关,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某些官员的错误定位,需要时奉为上宾,不需要时如避瘟神。
记者是记录者,官员是施政者,两者有交集,但不可有勾兑;两者有合作,但不可合污。从马顺龙、郭海等的教训可以看到,常与官员打交道的记者,切不可狐假虎威、仗势谋利,更不能对官员产生人身依附,“傍官员”的结果,极有可能是“树倒猢狲散”,将自己推向万丈深渊。
作为记者,立身要正,在任何时间、地点保持职业精神、职业素养是毋庸置疑的。常与官员打交道的记者在工作中,也要保持客观理性的独立性,不能被牵着鼻子走。
几年前,一名资深记者到东部某县采访,该县主要领导陪同,一路向其介绍创新工作,又热情地介绍他去采访其他干部,采访了一大圈,他感到工作很扎实,就没理会在坊间听到的一些群众“嗤之以鼻”的声音,写了一篇洋洋洒洒、赞誉有加的稿子发在报上。几个月后,主要领导接受审查,这名记者介绍的“创新”被批为面子工程,扰民工程,这名记者在业界的声誉也大打折扣。
《南方周末》记者褚朝新就认为,在当前的政治环境下,记者与官员“(即使)不能成为朋友,但与官员的交往却不能不继续。交往中,过于功利、急于求成,也会适得其反。让他们认识你、了解你,而你也不张扬,等他们想找地方发声时,会首选你。”
好的记者也是专家,他们利用接触面广,了解政策落地情况的优势,向官员提出合理的意见建议甚至影响决策,这或许是新闻人最高的价值追求之一。
当年,多地记者写出专题调研显示,根据当地情况看,“包产到户”是与我国农村生产力发展水平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受到农民欢迎、中央领导认可,这实际上就是在献计献策。另外,在广受关注的呼格案中,正是由于新华社记者汤计五篇内参呼吁,引起最高法院重视复查。
笔者有朋友是一名资深记者,长期蹲点民族地区,研究颇深,成为该领域有名的智囊,该省相关方面的治理方略,也参考过其调研成果。这样的记者,如何不受人尊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