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科狂想曲
2017-12-07甘肃诺布朗杰藏族
甘肃◎诺布朗杰[藏族]
狂想曲1:路
路从来不是写出来的,是走出来的。
进是路,退也是路。
这是通向草原的路,我在路上。
越是热闹,就越能感觉到孤独。路上,我看到了好多孤独——
闭上眼睛,孤独是黑色的。
往前走,我想给这些孤独加冕,让它们拥有耀眼的光芒。
狂想曲2:帐篷
是众人口里常说的 “金屋银屋比不上自家的狗屋”的那顶帐篷吗?
漂泊着的家园,在一次次的迁徙中,完善自己。多像此刻的我,永远不知道明天在哪里落脚。
难道这一顶顶帐篷正在上演我的故事?失去原始意义的帐篷,如今也困于生计。它们很可能是一张张饥饿的大嘴,我被它们咀嚼着。
同道中人,真不忍心兵戎相见。我是从尔虞我诈的江湖中跑到这里来的,我只想在这里安静一会儿,我只想遇见和谐的炊烟和安详的牛粪火,我只想看到自己的身世。
必须言和,千年之前,我是它们的主人。
狂想曲3:羊群
是从十二生肖里面跑出来的那只羊吗?在那片草坡上繁衍、繁衍……
多年以后,就可以看到一群群羊。这些近亲结婚的羊只,它们怯于说出它们的不齿,埋头在坡上吃草。人们知道这一切,也习惯了这一切。
天与地对称;
飞禽与走兽对称;
白云与羊群对称。
牧人是它们的对称轴。可是我的内心在摇晃,始终达不到平衡。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一种习惯吗?或者,一切真理仅仅是智者的炫耀。
让习惯真理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习惯一切。
狂想曲4:马
打开风,打开穿越时光隧道的门。
马是行者的终南捷径。快马加鞭,一穿就穿到了春秋,我就是那个叫伯乐的马夫。是啊!草原上才有最好的骑手,草原才是马的天堂。可是,如今这四分五裂的草场上,纵有千里雄心,又哪来千里之路?弹丸空间,让我的脚步一再停下来。
马,风马旗上的马;马,游客照片背景里的马;马,格萨尔故事里出现的马。
马,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马;马,老马识途无人骑的马;马,白驹过隙的马。
马呀,退出战场的马,以意象的身份出现在我文字的某一行。
这样,也可得永生。
狂想曲5:牧歌
撒落在草原上的牧歌,在替牛羊们说话。像是子弹穿过风。这个比喻不恰当,我忽略了牧歌柔软的部分。
直抵我内心的牧歌,将我时时警惕的内心一下子舒缓了下来。
听不懂歌词,我是被母语抛弃的孤儿。温暖的母语里,我再次迷失。
我突然想知道:那位唱着歌的牧人莫非就是对牛弹琴的人吗?
狂想曲6:雾
雾里看花的不是我。
似雨非雨,悬浮的湿如此真实。天上来的,不是黄河水,正是这朦朦胧胧的雾。
当然,空中的我们叫它雾,落到地上的我们叫它露。
晨是雾的大好时光。那个闻鸡起舞的壮士已成人物,我还在这片雾里迷失自己。
继续往前走,让我沾一些湿。
把握好有雾的大好时光,太阳会像驱赶雾一样驱赶我。雾里看花的真的不是我,我只想在雾里找到迷失的自己。
狂想曲7:天空
一声不吭的天空上,鹰鹫练习语言。那些鳏寡孤独的白云,说着手语。
阳光用它的身子测量天空的深度,我们就在天空的怀里,被尘世的烦恼搅拌着……
我发出所有的呐喊,都被天空收回,馈赠给我的是一场场沉重的雨和灼眼的光芒,而我更喜欢阳光雨露后面的那份安静。
无声吧!无声胜有声。
创作手记
关于《桑科狂想曲》
一直以来,还没有大张旗鼓地写过散文诗,到目前为止仍处于颤巍巍地摸索。写作本身就是在不断否定中前进的,正是一首首败笔之作才撑起那些脍炙人口的佳作。
脱下语言的外衣,找到坚硬的核,才是关键。显然,那些溢美之辞已经承载不了众人心目中向往的蓝天白云了。我希望用最真诚的文字,呈现最真实的藏地。散文诗《桑科狂想曲》的语言还不够凝练,欠游刃有余。翻看旧作时我没做任何修改,我希望里面能保留我创作的轨迹。
深入生活,继续衔接词语,用自己的作品撞击另一篇作品,硬度不够的,自然会被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