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如来不负卿

文言彣

人的一生到处都充满选择，大的、小的、难的、易的，走一路选一路。而每选一次，人生的道路都在不经意间发生改变。一次次选择就是一只只“蝴蝶”在抖动翅膀，对一生产生的效应只有时间才知道。

我们常会说“如果没有那样的话”“如果我这样的话”“好后悔没有”，总是时过境迁之后才觉得领悟。记得中学时读到《小妇人》里马区夫人对女儿们说的那句话：“眼因流多泪水而愈益清明，心因饱经忧患而愈益温厚。”那时的我只觉得话美情深让人无限感慨罢了。

如果不是最近接连发生的一桩桩事，我大概不会在年纪轻轻时就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很明白。前几天，由于小区墙体瓷砖掉落，一名维修人员在高空作业时由于安全绳松动从10楼坠下。当时，他的意识还清醒，在医院与他的母亲和妻子说了会儿话，然后就陷入无尽的沉睡中。他才三十几岁。

也就是在那几天，我丈夫的单位又有一位男同事在下班送妻子途中，与大车相撞，男子当场毙命，女子重伤不省人事。据说，他们还有两个小孩。那天刚好是母亲节，女子单位放半天假，去男子单位闲逛，男子在井下作业6个小时后匆匆把女子往回送。丈夫讲这件事的时候，眉头紧锁，多次用手揉着额头，仿佛什么东西压着他胸口，很难受的样子。我们没有责怪那个女人不该去探望自己的丈夫，只是唏嘘生命太脆弱了。

這样的事听了很多，煤矿事故、交通事故等离自己真的很近。很多年轻的生命猝不及防地说没就没了，我愈发感觉要珍惜，珍惜生命，珍惜幸福。

丈夫只比我大两岁，但步入社会却早了6年。初识是在咖啡厅，我这个“外貌协会”铁粉会员是仔细打量过眼前这人的。发质很好，根根黝黑分明；眉眼好看，眉毛不似剑眉那样刚硬，眉尾处落得很自然，没有一根是杂乱无章的；一双眼睛不是特别大却很有神，有点像我小时候读石玉昆《三侠五义》时脑海里幻想出的锦毛鼠白玉堂的双眼。两腮有肉，圆圆的即视感，单看脸便觉得这人应该很善良。感觉眼前的人很面熟，思来想去不知在哪里见过，后来越看越觉得像是小时候动画片里的卡通人物，亲切之感顿生。穿着一个黑底小白点的衬衣，一条暗紫色的休闲裤，一双皮鞋也亮油油的。初见欢喜，后来我们便自然而然地携手开始人生之旅。

有人说，爱是没有理由的，我不敢苟同。总有个理由让彼此那么珍惜和爱护对方吧。

丈夫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从他的眼里能看到，从他的身上能感受到。记得一个夏天雨后的傍晚，我们开车回家路上遇到一个老太太，刚从超市出来，手里拎着几个满满当当的购物袋，丈夫想都没想把车停到老太太旁边说：“我们送她回家吧。”老太太开始还有点疑惑，大概看到我们是一对年轻小夫妻，不像是坑蒙拐骗之辈，便又满面笑容地连声称谢。这样的事例很多，他在邻县上班，返家时常常会搭载一些拦顺风车的。我常常担心，要他多留个心，却不见得管用。

他也是难得的有耐心。初识他时，我在乡镇工作，经常加班，他只要在家便做起了我的专职司机。我则常常随口说只需20分钟就好了，叫他在车上等等我，一不留神，便过去了两三个小时。我就没听过他向我抱怨一句，这反而更让我愧疚。他并未能在具体业务上指点我，却总能在我满面愁容时，轻松将我开导。他不知细节，却比我更拎得清，往往让我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他细心大约也是因为我本身太马虎，让他不得不事无巨细地替我周全。我们也经常抽时间出门远游，我便是最不用操心的游客。每次失望无助时看到他出现在我眼前，我都无比的感动。每次苦闷忧虑焦躁不安的时候，他总会温柔疏导，让我一次次从桎梏中解脱。是他，让我学会更加宽心地享受世界上的美好和温暖；是他，让我学会多一种方式去生活。

也有争吵。可是每一次他都是那样无理由且及时地向我道歉认错，我暗自欣喜，却更感动于他对我的包容与爱护。后来我发现我们俩连争吵都没有了，准备组织语言唇枪舌战时，看一眼对方，便又忍不住悻悻地笑了，吵不起来。

每个女生都有自己的公主梦，希望自己的另一半能宠着自己。我感谢遇到这么好的丈夫，他尽可能地把他世界里所有美好的东西与我分享，甚至也毫不介意我霸道地掳掠过去。他由着我的性子，让我的梦想都还在健健康康地成长，没有因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就苦苦地挣扎在尘世烟火中。我还是可以自由畅快地去追梦，做那个爱奋斗的热血少女。

仓央嘉措哀叹，佛法和爱情不可兼得。社会发展，当部分现代女性在用心维护夫妻感情、妥善处理家庭关系与追逐梦想、拼搏事业之间抉择时，往往会显得捉襟见肘，难以两全。看到身边好多女性生完孩子后就辞职，我感到惊慌，大概因为从未想过自己会有那样一天。暗自庆幸，这样的丈夫、这样的生活让我可以自由穿梭于家庭和事业之间。婚姻并未给我的思想绑上枷锁，反而让我在向着梦想前行的道路上，更加有底气、更加自信。

家庭，我所欲也，工作，亦我所欲也，但愿“不负如来不负卿”。

（摘自《榆林日报》2017年9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