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影片《撞车》中美国多元文化的冲突与和解
2017-12-06柯珂
柯珂
摘 要:获得第78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的《撞车》是一部反映美国多元文化与种族冲突的一部电影。本文从《撞车》的语篇及电影情节层面,阐释了美国多元文化在洛杉矶这个城市背景下的冲突与和解,并分析冲突背后的种族刻板印象和人性在跨越文化差异下的真实流露。
关键词:《撞车》 多元文化 刻板印象 人性
第78界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撞车》以一场发生在洛杉矶的交通事故开场,并由此展开了在事故前一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影片中所有人物在这场多米诺骨牌的效应中一一呈现,他们之间的关系、爱恨、冲突、妥协被逐一串联起来,构成了洛杉矶多元文化碰撞的缩影,构成了美国多元文化冲突与融合过程的缩影,也构成了全人类人性共性流露的缩影。
美国是一个多元文化相互碰撞与交融的国家,其种族间的冲突和歧视也成为美国社会的诟病。拥有“文化熔炉”之称的洛杉矶无疑是美国最具代表性的多元文化大都市之一。如同世界上所有的大都市一样,这里的人们行色匆匆,却缺乏实在的交流。每一天,街头小巷里上演着白人、黑人、拉美人、中东人、亚洲人相互交织在一起的生活,却因为文化价值的差异彼此猜忌或敌视。如同影片开头的独白一样:“穿梭在城市之间,你知道吗?你和人们擦肩而过,邂逅相遇。但在洛杉矶,没有人会触碰到你,因为大家都躲在冰冷的建筑里。我想我们是如此地想念那种触碰的感觉。我们彼此碰撞,只为了感觉到彼此的存在。”影片《撞车》(Crash)实则通过一起撞车事件,呈现出人们心灵的碰撞、文化的碰撞、人性的碰撞。
影片中的人物众多,但没有明显的主次角之分。其中的主要人物有:白人检察官和他的妻子、黑人青年混混、白人警察、黑人警察、墨西哥修锁匠、波斯裔店主、黑人导演夫妇。他们代表着来自美国各个阶层的公民,在各自的立场上发出自己的声音。在一条条看似混乱的故事线和不断切换的镜头中,观众看到了大都市里不同民族碰撞出的火花,也看到了一个个人物背后充满争议的灵魂。本文将从影片中几条重要的故事线着手,分析美国多元文化在现实社会中的体现。
一、种族刻板印象与冲突
塞缪尔·亨廷顿在阐释“文明冲突”时曾表示,在这个新的世界里,普遍的、重要的和危险的冲突不是社会阶级之间、富人和穷人之间,或其他以经济来划分的集团之间的冲突,而是属于不同文化实体的人民之间的冲突。在洛杉矶,这样的冲突每天都在发生;在美国,历史上从来没有一天不在发生。影片《撞车》的前半部分,人与人之间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一触即发的争执与犯罪行为。白人与其他种族对峙;其他种族也彼此对峙。种族刻板印象深深地烙在每个戴物的灵魂里,让每个人都戴上一副有色眼镜去观察别人。也正是这些烙印扭曲了善良的动机,误伤了正义的行为,毁灭了人们之间的信任。
在片头的撞车场景中,两个当事人相互指责对骂。亚裔女士不标准的英语发音(把 “刹车” brake说成blake)引起了对方的模仿和嘲笑,其强势的气场也由这位亚裔女士转向了对方。她不标准的“blake”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语言错误,而是暴露了自己在这个国家里蹩脚的语言能力、生存能力、甚至社会地位,从而引起了对方的攻击。由此开端,影片一步步揭露了比语言错误更为可怕的障碍——那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和直指人性的偏见与抉择。
两个黑人青年混混出场时,一方正在气头上,喋喋不休地抱怨他们在餐厅等待了一小时三十二分才上菜,而周围的白人并没有如此遭遇。恰好此时与检察官夫妇在街头擦肩而過,恰好此时检察官夫人紧紧挽起了丈夫的手臂。“挽起手臂”这个随意的动作却在这个时候被黑人青年解读为害怕的反应。他认为一个白人女性在与他们相遇时,因他们的肤色而心生怕意是赤裸裸地对黑人的歧视和侮辱,因此他的愤怒也达到了顶点。恼羞成怒下,两人当机立断掏出手枪,回头恐吓并劫走了检察官夫妇的汽车。他们也成为白人对黑人刻板印象即街头罪犯中的形象。检察官夫人回到家后,接着把被劫的怒火发向了外籍佣人的头上,并当着墨西哥修锁匠的面职责他是个“剃着光头,穿着低腰裤,纹着监狱刺青的黑帮成员”,顺带把她对黑人的抱怨发泄了一通。可笑的是,她的丈夫当时是一名正在积极拉动黑人社区选票的政客,她丈夫的得力下属恰好是一名黑人女性。在此故事线中,白人与黑人,无论阶级与职务,相互怀有猜忌与怨恨。刻板印象早已在他们心中埋下了敌意的火苗,在他们彼此相遇之前就早已燃起。相遇,便一触即爆。
此外,影片还交代了911事件引发了某些刻板印象产生的历史背景。波斯裔店主带着女儿去购买手枪用以防身自卫,却被歧视为伊斯兰极端分子而惨遭枪店老板的恶言拒绝。“奥萨玛,组织你的圣战去吧!别在我这浪费时间……我有驾着747飞机飞到你的小棚屋,把你的朋友烧成灰吗?”而这场冲突背后的根源则是枪店老板持有“中东人都是恐怖分子”的刻板印象,以及当时特定事件背景下对中东人的排斥。
二、人性的救赎与多元文化的和解
本片并不是一味地渲染种族冲突和矛盾,而是随着故事的展开,渐渐让观众看到他们之间的和解与包容。冲突,是最显而易见的一面,是残忍的、痛心的。和解,往往却是故事最后的一线转机,是人性的流露,是敞开心怀的接纳。如果用施暴者和受害者来定义冲突的两个对立方,那么观众会发现几乎每个人物永远在这两者间相互切换角色。影片通过塑造人性救赎的过程,来达成不同文化间的和解与妥协;通过温暖与爱的主题,传达了人与人和谐共处的希望。
白人警察瑞恩看似外表阳光,可他的生活实则被阴霾笼罩。年迈患病的父亲与他同住,父亲被疾病折磨的无奈让他痛心疾首,却又爱莫能助。于是,工作状态中的他总是愤怒、无礼;镜头里的他总是在与别人争吵。在与黑人导演夫妇相遇的那场戏中,警察瑞恩更是扮演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种族主义者。他凭借警察的职务故意对导演夫妇进行百般刁难,以肤色判断人品,殊不知导演夫妇实则来自中产阶级。这场警察与公民的对峙,变成了白人与黑人的对峙;一声下车检查的指令,变成了人身攻击的掩护;一次例行的搜身检查,变成了猥亵女性的借口。可悲的是,黑人导演眼睁睁地看着妻子被侮辱,却迫于司法体系的压力和黑人在现实生活的现状而无计可施,他眼中的愤怒与无奈让人感到无比痛心。然而,在另一个撞车的场景中,警察瑞恩与导演妻子又一次相遇了。曾经的施暴者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事故中的黑人女性,却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认出了彼此。被猥亵的经历让导演妻子宁可死去也不让瑞恩施救,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绝望与惊慌;而瑞恩回归了作为警察的职业道德和理性,并极力劝说、奋力相救。此时,镜头切换到了不远处另一辆燃爆的汽车和熊熊的火焰,火苗在逼近,死亡也在逼近。警察瑞恩大可迅速撤离现场,以求自保,然而他选择了留下;导演妻子也可继续拒绝施救,让自己在爆炸中死去,然而她把求救的手伸向了瑞恩。这是一个关于生死的选择,一个关于信任的选择,也是一个关于和解的选择。在这场施救中,曾经的种族主义者瑞恩也获得了自我的救赎与升华。endprint
同样,曾经作为种族主义受害者的波斯店主,也在一场暴力的发泄中完成了自我救赎。他营业的一家小商店意味着他所拥有的一切财富。于是,当小店被洗劫一空之后,他陷入了人生的绝望,并将所有的愤怒和责任归咎于好心提醒他商店门已坏的墨西哥修锁匠头上。一时冲动下,他瞒着家人,带上新买的手枪,埋伏到修锁匠的家门口准备报复。在他扣动手枪的那一刻,修锁匠的小女儿兴奋地跑出门来迎接爸爸回家,为爸爸挡住了那颗出于愤怒且冲动的子弹。所有人的心也在那一刻狠狠地被揪了一下,波斯店主刹那惊住了,修锁匠失声痛哭。那份对墨西哥人是黑帮、是小偷的指责与歧视为何要让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来承担?就当观众沉浸在这份无奈的悲恸中时,小女孩甜美的声音出现了。她没有受伤,她的爸爸也没有受伤。爸爸抱着女儿回屋,没有对波斯店主说任何话,而是留下他那持枪的手在寂静中颤抖着,让他的仇恨被刚才的一刻所击碎。回到自己的家中,波斯店主自言自语:“她是个天使”。那个抱住修锁匠爸爸,解救了爸爸的小女孩阻止了一场悲剧,也成为了救赎他罪恶的小天使。
三、结语
影片《撞车》就在这样一场场冲突与自我救赎的场景中落下帷幕。虽然其中几条故事线保留了開放式的结局,但贯穿其中的人性的对峙、文化的对峙足以让观众深思。在洛杉矶这个多元化的大都市里,人们之间的“碰撞”不仅是人性与人性的“碰撞”,还充斥着种族间的偏见和敌意,因此更容易“碰撞”出棘手的矛盾。然而,当我们回归人的本质,抛开文化价值的差异与歧视,把所有人都当做是平等的,在“碰撞”时,便会持有一个人性的态度,做出人性的抉择。正如影片所传达出的希望一样,引起所有人心中的那份共鸣。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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