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植于内心的自信与坚守
2017-12-05张静
张静
走进陕西省戏曲研究院,一进入眼帘的就是戏曲表演大舞台,还有一些曲目海报。再往里走,站在行政楼前都能听到有练功的动静,原来就在李梅院长办公室所在的三楼,竟然有一个练功房,很多年轻演员在师傅的指导下,追逐着自己的戏曲梦。那时我在想,李梅院长是不是也是在这里练功成长起来的。
在约好的时间里见到了李梅,地道的陕西话立刻将我拉回到几年前在观看她主演的著名眉户现代戏《迟开的玫瑰》中留给我的印象。和剧中“大姐妈妈”乔雪梅坚决、刚毅的形象不同的是,现实中的李梅更显温文尔雅,富有知性,整个人身上透露出东方女性之美。
如今已身为院长的她,虽然更加忙碌,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坚韧勤奋的她已经满身心的投入到戏曲艺术与戏曲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中,这是时代赋予她的新使命。
她被譽为“秦腔一枝梅”,11岁踏入戏曲界,一扎根就是37年,从不后悔和退缩;她曾红遍大江南北,以过人的艺术才华,深刻阐发着剧作思想,演绎着艺术的张力,在创新与创造中成就了一番事业……如今,她从一名普通演员到一院之长,以根植于内心的文化自信与坚守,在戏曲文化的传承与延续中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她就是陕西省戏曲研究院院长李梅,用生命诠释戏曲文化的表演艺术家。
“梅”花香自苦寒来
李梅被誉为“秦腔一枝梅”,是西北第一位“二度梅”的获得者,而她的名字又叫“梅”,又成功塑造了《迟开的玫瑰》中的乔雪梅……好像一直以来她就与“梅”有缘,在她看来这都是巧合,是天生的一种机缘巧合。她笑着说,“当时父母起名字的时候,可能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一名戏曲演员,甚至还成为了一个名角”。
李梅出生于西安一个普通的家庭,奶奶和父亲都是戏迷,喜欢唱歌跳舞的她自幼便在心中埋下了喜爱戏曲的种子。11岁被父亲送到戏曲学校学戏,也就与戏曲结下了深深的情缘。李梅向笔者说,“当时去学戏,11岁的孩子也没那么多想法和主意,主要是因为当时学校管吃管住还给发衣服,谁家孩子能有这样的安排已经很幸福了,不但能学本事,还能为家里减轻不少负担。”这好像就是命中注定李梅要与戏曲结伴一生。
自小能歌善舞的她,虽对表演艺术非常感兴趣,但初入行,在排练中一度被安排到不起眼的角色,年幼的李梅很不服气,也只能自己在旁边慢慢琢磨。功夫不负有心人,“冷遇”持续了一年多后,终于有了上台的机会,凭着自己的努力和天赋,演出结束后,台下掌声雷动。就这样,沉稳的李梅以她日渐自信与娴熟的表演,成为了主角。一路走来,11岁入行,12岁初次登台,13岁就站在了舞台中央,15岁主演《杨七娘》脱颖而出,成为她戏曲道路上的第一大转折点,16岁演出了秦腔《游西湖》中的“鬼怨”一折,跃上了戏曲艺术征程的第一级台阶,俨然成为一枝迎风斗艳的小红梅。
学艺七年,七年中硬是练出一身文武兼备的扎实功底,这为她日后的艺术道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1987年,李梅在表演训练班因擅长演古装戏且能文能武,还塑造过许多性格各异的艺术形象,被留在了研究院青年团担任演员。
可谓是,“宝剑锋从骞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梅”吐芳菲竞绽放
在戏曲研究院的成长,李梅凭借她倔强、不屈的性格,不甘落后的精神,在戏曲的道路上一路向上,快速成长。
在舞台上,她先后塑造了芙姐、白素贞、李慧娘、杨七娘、花木兰、杨玉环、刘姐、乔雪梅、孟冰茜等一系列个性鲜明、令人难忘的艺术形象。
如果说,秦腔名剧《西湖遗恨》让李梅把表演艺术推向了新的高度并获得了权威的认定。那么,《留下真情》中的刘姐则让她“一跃龙门”,登上了中国戏剧“梅花奖”的领奖台。特别是在1998年,她在《迟开的玫瑰》中,成功塑造的乔雪梅形象深入人心,十多年间更是长盛不衰,全国各地巡回演出800多场,获得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十大剧目之首。使她成为享誉很高的表演艺术家。摘得“二度梅”大奖,则奠定了她“秦腔一枝梅”的地位。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在秦腔现代戏《大树西迁》中,李梅深入人物内心深处,将经历了妻子、母亲、祖母三代人生体验的孟冰茜这一知识分子形象刻画得形神兼备,感人至深。而这个人物要展现主人公从30岁到80岁的心路历程,跨越了50年,李梅为排这部戏,不管是从思想上还是身体上都付出了很多努力,特别是在揣摩老年人步履体态时,她整天模仿老年人驼背走路,却患上了颈椎增生。而她饰演的角色,让观众透过生命体征的自然流转,看到了一个人的性格成长史,这也是李梅对于戏曲重大贡献的一个最好体现。
李梅告诉笔者,“每个演员的成长都不容易,作为一名演员,小时候靠唱念做打,到了一定年龄后,就要靠自身的文化修养和积淀去呈现。特别是塑造人物,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有的演员嗓子好,有的表演好,但单单一方面好还不行,表演到了一定境界后,就要达到神似,进入塑造人物的生命状态,从而再现她的精神气。”“当演员和演员之间的较量到了深层次的对比后,则就是文化底蕴的体现。如何演的鲜活,演的有血有肉,这是对演员综合素质的考验”。
有人说,李梅的表演像织一匹锦缎,她几乎在追求无一根丝的残次。确实,37年来,她就是靠这种坚持,一步一个脚印走了过来。李梅用37年的孜孜追求,完成一个表演艺术家对秦腔这门艺术的尊重与爱恋,而秦腔也成就了李梅的“梅吐芳菲”。
唯有艺术让生命变得更加充实
“萤飞光自照,梅雨色不褪”,这是贾平凹先生对李梅在从艺生涯中,不从俗流,在不易走红的戏剧舞台上走红所给予的赞誉。李梅除了有坚定的意志力外,更重要的是她善于探索创新。
为什么李梅能取得这样的成就?当初很多人问她,你又没有拜过很多名师,为什么你却可以。李梅这样回答,“每个名师都有自己的闪光点,每个人身上都有别人无法取代的。我恰恰是博采众长。师傅们把每个人身上最闪光的东西都传授给我,我能吸取百家之长,并不断借鉴到自身身上,所以才会有成绩。”她认为,戏曲艺术需要有开放的胸怀,一个剧种如果在一个地方给断流了,他就是死水。因此要不断吸取活水,不断的创新改革。endprint
她说,一个题材之所以容易让大众接受,接地气,就是要从大众的生活中去提炼。而一个艺术作品,能够达到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的三性统一,就能称得上好的艺术作品。同时她认为。要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模仿或传承某一个人的演法是对个人的禁锢。她经常对所带的学生说,“学我不能像我,学我者生,像我者死。”只学师傅传授的知识,而不会去创新,你将永远无法超越。
李梅总结自己一路成长时这样说,“从80年代到现在的37年,我虽然在艺术的跑道上已经跑了37年,但我从未感觉到厌倦,因為我热爱这个事业,虽然收入未必很多,但这一行让我越干越想千,她丰富了我的生命,让我的生命更加充实。”李梅认为,中国的传统文化经历了几千年的历史积淀,浓缩了古今文人的智慧,我们现在不断汲取的是前人留下的丰厚财富,有这样丰厚的肩膀做支撑,会很踏实,所以选择这条路是对的。
从演员到院长,只为将残曲文化传承到底
从演员到名角,需要的是付出和领悟;而从演员到领导岗位,则需要的是韬略、智慧、积淀、责任和担当。李梅一路走来,为戏曲文化的创新和传承付出了很多的精力,也正因为有了这种付出和经历,她对戏曲、对戏曲文化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2015年12月,她被任命为陕西省戏曲研究院院长。开启了她在戏曲传承道路上的另一种坚守。
李梅坦言,“以前做演员,会把全部心思专注在演出上。但是现在不同,作为院长要思考的更多,如何带领研究院更好地创新发展,如何让戏曲文化更好地传播与传承,这都是肩上的责任,不得不考虑。所以,现在除了公益性演出外,很少有时间再去当演员。”对此,很多戏迷感到惋惜,认为对她的艺术道路影响太大。但在李梅看来,人生就是一种历练,做演员有做演员的责任,而作为院长的责任更大。既然选择了就要学会去承受。她说,“现在的研究院就像一艘秦腔航母,调头难,调整航线难,就像黎明前的黑暗,需要海燕般的她去冲破突围。”而现在李梅就像那只海燕,用实际行动践行着自己的承诺。
她深知戏曲研究院从办院到现在已经走过近80个年头,是一个有着红色基因的革命院团。在这里曾有8位院长为陕西的戏曲事业奋斗终生,这里积淀深厚,承载着太多的记忆,承栽着太多的文化基因和文化坚守,承载着太多的责任、使命和梦想。而作为第九任院长且是至今唯一一位女院长的李梅,身上的重担不言而喻,如何让这一艘巨轮更好地驶向远方,这就成为了李梅时常思考的问题。
李梅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就是要坚守传统文化这个阵地,实现文化的复兴;就是要坚守住文化的自信,让文化先行。她希望在国家“一带一路”倡议指引下,能够把戏曲或者中国传统文化多方向延伸,让它们能够沿着古丝绸之路向多个层次发展。
有人常说,“文化搭台,经济唱戏”,但文化不能仅仅为“经济唱戏”来“搭台”,而要让文化先行,让经济为文化搭台,这样才能在文化自信中撑起我们伟大民族的文化力量。
对于文化坚守,李梅说,“中国戏曲绵延千年,对中国传统文化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这样一个活文物在我们这一代消失或者灭亡了,我觉得这是我们对文化犯下的一种罪,因此我们有义务和责任呼吁国家在这方面加强保护”。而作为古老剧种的陕西秦腔,李梅表示,有的观众喜欢看传统剧,有的则倾向于新的剧目,但其实这两者并不矛盾,只有先将传统戏剧传承下来,从而进行改编创新,符合时代气息,观众还是会接受的。
近几年,作为全国人大代表的她,也一直在为传统文化的发展鼓与呼。她提出的“让高雅艺术进校园,让传统文化从学生时代就开始渗透”已持续进行,特别是陕西省戏曲研究院于2011年推出的大型秦腔现代剧《西京故事》,作为典型剧目,被教育部“高雅艺术进校园”选定连续7年在全国高校演出600多场。她认为“在陕西,要让秦腔进课堂。因为秦腔是秦人的DNA,她更是所有陕西人精神的DNA”。
身为院长,李梅带着对传统文化的自信与坚守,带着对这一古老文化发自内心的尊崇,为陕西戏曲文化不断地枝繁叶茂,创新创造,奋力前行,让这古老的戏曲之花在三秦大地上绽放得更加灿烂,这也是根植于李梅内心所始终追逐的戏曲梦、文化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