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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安全吗

2017-12-05/赵

作品 2017年10期
关键词:小薇妻子微信

文 /赵 欣

真的安全吗

文 /赵 欣

赵 欣法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签约作家。兼任长春理工大学光电信息学院、长春师范大学特聘教授。2013年开始在《中国作家》 《作家》《湖南文学》 《创作与评论》 《北方文学》 《芳草》 《鸭绿江》 《飞天》等杂志发表90余万字作品。小说被《小说选刊》 《中华文学选刊》 《海外文摘》转载。短篇小说《寂静岭》入选《2016年中国短篇小说精选》 (中国作协编选,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小说集《丈夫的诺言》 《回家》 《我等着你回来》。曾获《小说选刊》双年奖“读者最佳印象奖”。

真的安全吗?

这是小禾第多少次问了我不知道,就像电影《大话西游》里面的悟空,被唐僧折磨到了极限。不过一想到毕竟是朋友,且曾经那么亲密,我就强忍着给她回了一条:放心,绝对安全!

可是,我查资料了,即使是最优质的,也顶多能达到97%的安全性,我会不会在那3%里?她很快回了过来。

我把窜上来的火苗压了压,回道:不会的,不可能那么倒霉!

她的问话又来了:一旦倒霉呢?

火苗窜上来,我快疯了,给她回了一个抓狂的表情。

没想到她并不在意,又发过来:你看你呀,就和我好好说说呗!到底安全不安全?

眼前就呈现出悟空在絮叨的唐僧面前焦躁难耐的样子,我多想抄起金箍棒猛砸过去。可是我做不到,我眼前只是手机的屏幕,我又不能砸了自己的东西,只能恨恨地从微信中退出来。暗想,这丫头完蛋了!

曾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不是这样的。在和我并不频繁的通讯交流中,述说新婚生活和怀孕的感受以及家庭琐事。某天深夜,我在睡梦中被搅醒,床头柜上我的手机一闪一闪,拿起来一看,是小禾的微信:你说安全套安全吗?我慌忙看一眼旁边的妻子,她的头发露在外面,发出轻微的鼾声。我恨恨地关了机。

第二天她没骚扰我,直到几天后。这丫头极聪明,先向我道歉。她微信说:你说说看,这样的事情我还能和谁说呢?我想想也是,心底略略漾起一丝愧疚。

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发来微信,先是几张照片,大着肚子,冷眼很难认出是她,笑得相当灿烂。

我的心情也很好。

大约四年前,我和小薇被妻子堵在家里,和小薇的关系就此了断。但妻子一直住在娘家,我倍感寂寞。偶尔会偷窥一下小薇的QQ空间,但每一次我都会删除浏览痕迹。分了就分了,维护自己的家庭这是底线。

在她的空间里看到一个女孩,不知为什么,头像牢牢吸引了我,我就频频去女孩的空间里驻足。犹豫了好久才申请加她为好友,说“犹豫”,毕竟勾搭小薇的身边的女孩似乎有点不妥。几天过去了,女孩没有回应。

午夜时分,我还在网上狗一样地找乐趣,女孩的头像闪烁起来,这让我有点小兴奋。她叫小禾,但我没想到,她竟然是小薇的侄女。

她说知道我是谁,出于好奇,想问问有什么事儿。我说没有什么事儿,大家认识一下也无妨啊。她回了一句呵呵。聊着聊着,我就想起来了,小薇曾带着她坐过我的车。那时候她还是个高中生,中等身材,白净,眼睛大,很文静。小薇私下说,小禾的哥哥是混社会的,混得不好,父母拿钱养着,却不怎么管小禾。

小禾介绍了自己。她考上一所二本大学,想复读再考,但是父母不支持。毕业一年了没有找到相应的工作,就在家待着。父母看着生气,她看父母也生气。

后来小薇介绍她到县城的一家物业公司,在前台负责接待。都是业主那些乱糟糟的事情,但是她很快就适应了,干得还不错。

许是她比较孤单,又或许有小薇那么一层关系,她和我交流得很顺畅,某种念头就在我心里越发成熟。几次试探她,她都明确表示说,原则是不可以突破的,小薇是她姑姑。我说你这是啥观念,她说我做不到。这打击了我,我觉得白白耗费了时光。但不知为什么,小禾让我欲罢不能。她的影像就储存在我的记忆中,时时浮现出来,或者潜入梦里。也许和小薇感情的夭折,我是不甘心的。

但和小禾的联系并未受到影响,反而频繁起来。这期间我去找了妻子两次,她拒绝回来,说我的反省不够深刻。这个傻女人,给了足够的机会,让我不安分的心骚动起来。

周五的晚上,我和小禾照常网聊。她说又到周末了,我说是啊,可以放松了。她说,还不如工作呢,闲下来实在无聊。我说我明天去省城。其实我根本没有这个计划。她问,和谁,我说,自己。过了一会儿她问,我也想去。我窃喜,忙回道,一起去吧。

接她是在她单位不远处。远远地看到一个女孩小跑着过来,远远地就和我打招呼,正是小禾。她和印象里有点差别,让我一度怀疑当年的那个高中生是不是她。不过她现在这样子也不错,热情大方。一路上话语滔滔不绝,我头脑中蹦出两个字:话痨。

到了省城已是正午,我问吃什么,她一定会说随便吧。但她没有吭声,低下头翻看手机,然后一脸喜悦地说,“大众点评”上排第一的那个“火烧”好吃。我说好,就按她说的路线,左拐右拐,找到了位置,却见门上贴着一张纸,写着“搬迁”两字。而她没有作罢的意思,指挥方向,半小时后我们抵达目的地。

刚刚坐下,她就把菜单拿在手里,一边琢磨着一边向服务员报菜名。点完之后,她又改了两道菜。我饿得不行,还得注意吃相。她笑嘻嘻地问我,好吃不,我说好吃。她说,不能浪费每一次机会,一定要选喜欢的。我说对的对的。她擦一下嘴角的流油,说,下次我带你吃另一家。我愉快地说好好。

接下去我提议看电影。进了影院我要买票,她阻止说,网上买吧。很快她就搞定,比售价少了一半。我暗叹,还是年轻人能跟上时代啊!我说怎么能让你花钱呢,她笑笑说,毛毛雨啦。电影开演,她却低着头搬弄手机,是在收发微信,也不知和谁热聊着,我心里就生出那么一点醋意。我说,电影多好看啊!她哦哦着抬起头,又低下,手指飞快地动着,偶尔侧头对我调皮地笑一下。

从影院出来,天已经黑了,我问道,现在往回走吗?她愣怔了一下,说,那就回吧。我心里一阵懊悔,错失了一个机会,她本没有今天回去的打算。

回到县城,我买了几样水果送她,她说,下次给我买芒果吧,要进口的,我说好好。

联系更加热络。

到了周五,我们又踏上了省城的路。她说想去公园坐火箭,我暗暗叫苦。多年前我和妻子玩过,现在血压偏高,心存畏忌。果真一坐上去就后悔了,嗖的一声急速攀升上去,顿觉天旋地转,头脑中一个意识,完了!小禾则兴奋地尖叫着。

她玩得很HIGH,完全像个孩子。离开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她兴高采烈地跟在我身边,一边走着一边把手塞到我手里,我随即握紧,心活泛起来了。不知怎么就提到小薇,她眼泪汪汪地说,小姑真可怜。我的心又凉了下来。

她忽然说,我知道一个快捷酒店,环境好还便宜。快捷酒店?她的意思?血流蓦地加速,我语无伦次地说了什么都没有印象了。到了酒店,我正思考着怎样要房间,两间还是一间,小禾对服务员说,我刚才在网上订了一间标准房。她什么时候订的呢?我没注意到。

房间里面有两张床。我先去了卫生间,一边尿尿一边平复心情。事态的发展让我像失重一般。即使不发生什么,离发生什么也只有一步之遥,这真是激动人心啊。

走出来,吓了我一跳。小禾穿着睡衣正等在门口,她全部衣服,包括浅粉的内裤就搭在床上。我的心狂跳起来,感觉在做梦。小禾的脸上浮出红晕,瞥了我一眼就进去了。卫生间的玻璃墙雾气弥漫,隐约可见凸凹有致的身形。但也有一种可能,在关键的一步她会打住。她可能就是这样的女孩,比较天真吧。而我则要保持冷静,毕竟,如此下去,她是跑不掉的。

胡思乱想间,小禾出来了,上下打量我,笑了一下,催道,还不去洗?我手忙脚乱地脱衣服,她则坐到床上,摆弄着手机。我稀里糊涂地出了淋浴间,小禾已经躺在被子里了。

我本来是往另一张床去的,经过小禾的时候,她娇羞地说,你要温柔点哦!血液瞬间就沸腾起来,带着一点眩晕,但本能提醒我应该做什么。我有些拘谨,小禾在下面夸我,你好棒哦!这么一说,我就勇猛起来了。

此后好久,我都不敢确定这一切是不是真实发生过。但事实是,我们的关系就此开始了。

一到周末我们就在一起,多数时间避开县城,因为县城太小了。主要的内容是做爱,她从不忸怩。往返大约一小时的路程,两侧是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她会突然喊停车。我问干什么,她笑嘻嘻地说,来,搞个车震!各种花样她都想得出来。每一次她都要尽兴,她在这方面也同样不马虎。

不过她的手机很忙,嘟嘟的提示音会影响到情绪。她扫一眼,结束之后就背对着我摆弄手机。我们之间有个默契,不窥探各自的隐私,但我还是有着隐约的不快。

妻子回来了,我故意惹她,她就说要离婚,我说好。直到我说了第三遍她才相信是真的。我把一切财产都给了她。其实这时候我有麻烦了,由于玩忽职守造成了单位经济损失,相关部门介入了,要追究责任。我不能连累妻子,必须一个人去面对。

很快我就停职了,几个相关人员被控制起来了。似乎头顶上悬着一块巨石,随时会砸下来,我日夜不安,甚至一度产生过轻生的念头。那个周末,我闷在家里,不吃不喝地胡思乱想,情绪糟糕透顶。小禾打来电话让我出去,我回绝了。她又打来电话,我吼道,别烦我了,我没那份闲心!我以为她会生气,但很快就收到了微信: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面对,身体才是根本,闷着会得病的。这话对我有了作用,她不失时机地打来电话,说,出来吧,求你啦!

我们在郊外的一个地方停了下来。靛青色的夜幕刚刚垂落,一轮弯月挂在西天。我的情绪平缓下来了。她双手背在后面,顽皮地说,你闭上眼睛,我喊你再睁开。见我不耐烦,她嘬起嘴,央求我说,求你啦!我闭上眼睛,她把什么东西挂在我的脖子上。

她说,可以喽。低头,我看到一个观音像垂在胸前。她的手抽回的时候,手腕上有一处烧灼的痕迹。

她欣喜地说:生日快乐,平安无事!我愣了愣,突然想起这一天是我的生日。你怎么知道的?她歪歪头说,在你QQ空间里知道的,嘻嘻!我心里一阵温热,问,这个佛像是你买的?她瞬即严肃起来,说,不要说“买”,是我早上在庙里“请”的。

今天是庙会,为了抢头香,小禾凌晨三点就去排队,她为我做了祷告,并“请”了一个佛像保佑我。

我恍然明白了什么,去抓她的手,她遮掩着不给我看。我问,是不是抢头香时烧了手?她嘻嘻笑着说没事儿没事儿。

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给我真诚慰藉的人。我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迅速低头抹了一下眼睛。

关于我的事情她是无意间听到的。

她陪我度过最黑暗最漫长的六个月,我熬出了头,迎来了曙光——仅仅是单位扣发了我的工资而已。

我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了她,那边突然没了声息,几秒钟后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我似乎看到那张流满泪水的脸,如果在我身边,我会抱紧她,说我爱她。

第二天我们见了面,疯狂做爱。她突然流了眼泪,我问怎么了。她说,你的难关过去了,我们是不是要分了?我说,你怎么说这些无厘头的话呢。其实我心里也有这样的感觉,预感我们要分了。

妻子回来了,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平稳的生活是如此宝贵。小禾给我发了几次微信我都没回,最后她写道:放心,我不会影响你的家庭。见她如此开明,我就和她见了一面。我劝道,找个对象结婚吧。

她点点头,说,我已经适应了有你的生活,所以需要一个过渡。你能偶尔出来见见我吗?她眼睛里泪光晶莹,手伸进我的衣服里。我挡住了,我提醒自己必须坚定。

她说,这个周六带我出去散散心吧,我想了想说好,但已经有了主意。小禾也许知道了我的想法,周五并没有联系我。几个月过去了,一切平安。

妻子怀孕了,我沉浸在即将做父亲的喜悦中。胎儿一直不够稳定,医生告诫说,绝对不可以有性生活。到五个月的时候,我的生理需求达到了膨胀的状态,就梦到了小禾。

巧得很,很快就收到了小禾的微信,想见面,我爽快地答应了。她对我已经没有威胁了。我的车停在郊外的那个地方。她更性感了,我恨不得马上要她。但我告诫自己绝不可冒失。

她说一个同学,有很好的职业,正在追她。我说好啊。可是个头还没我高呢!小禾撅起嘴,不满地说,以后一起逛街呢,多丢人哪!不过她很快又说,这个倒也可以勉强的,但是他没有钱。

我问,买房子不成问题吧?

成问题。说完她就沉默了,突然直视我的眼睛,说,我不喜欢小男生,没有共同语言,像你这样的人才适合。目光里有火星一样的东西散射出来。我意识到必须表明态度,忙说,过日子可不是闹着玩呀。她端详了我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说,你认识人多,给我介绍一个呗!我说,我认识的都是我这个年龄的。她眼睛转了转,认真地说,也行啊,只要能结婚就行啊!当然,前提是条件要好。

一个人就出现在我的眼前,朱晓国,比我大几岁,离异十年有余了,算是朋友,是某个企业的高管。

有照片吗,小禾问,我说有,就打开手机找相片。她的头歪过来,头发丝触到了我的脖子痒痒的。气息一吸一收,像扇子一样煽动着我的欲念。顺着脖颈我看到下面两坨白肉。我猛地亲过去并顺势往下,她愣怔了片刻就挣扎起来,嚷着不行不行。

我问咋不行,她说我们已经分了哎。这让我很诧异,她可不是这么保守的一个女孩。她很坚决地说,真的不行,我和对象还没分呢!

情欲被撩拨得高高的,却无处安放。我真希望她和对象早点分了才好。没想到这个愿望在大约一周后就实现了。

她红着眼睛说,那个对象很呵护她,还有责任感,也不知这样的抉择会不会后悔。我说不会不会,以你的条件可以找更好的。我都奔三了,她叹口气说,越大越不好找了。我说不会。

不知什么时候天黑了,车里荡起荷尔蒙的味道。她说好闷啊。我试探着把手搭在她肩头,她就靠过来,手伸进我的衣服里。

完事,她忽然嗲嗲地说,不如我不结婚了,婚姻烦恼多,就跟你吧!我吓了一跳,好在已经结束,否则绝对会半途而废。眼前闪过大腹便便的妻子,我说,你傻啦,我能为你负什么责任呢?没钱没势的,女人最终得有个归宿的。

看把你吓得!小禾手指戳着我的脑门说,就把那个晓国介绍给我吧。我忙说好好,我明天就去问他。小禾哈哈笑了一阵,又转身扑到我怀里,吻我。我暗想,不如多做一次吧,不过这次小禾转换为主角。

小禾家的情况复杂了。哥哥结婚了,在省城买了楼房,还买了一辆货车跑运输。钱是父母的,他们的房子卖了(寄居在亲属家),又高息借了一部分。不久前哥哥的车辆肇事了,责任自负,修复需要几万元,等着父母出钱呢。而父母浑身是病,舍不得花钱治疗,还得四处筹钱。这个家庭太闹心了,她想马上嫁出去。

现在做媒人很简单,把男女的联系方式告知一下即可。我关注着他们的进展,得知他们相处很好,心里又不怎么舒服。

妻子生了一个男孩,我高兴极了。看着怀抱婴儿浑身都洋溢着母爱光芒的妻子,我告诫自己要好好珍惜。孩子越来越大了,可以在床上爬动了,我和妻子的纷争却暗礁一般纷纷浮出水面。她再次把我的过错抛出来,说想想就堵心,于是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这样就又想到小禾,索性发了微信。我的措辞很谨慎,即使晓国看到了也无妨:小禾,你好,好久没联系了,快结婚了吧?记得通知我这个媒人哦!她迅速回了过来:哈哈,少整没用的,我正要见你呢!原来她和晓国分了,她说老男人怪癖真他妈的多,也不愿意陪我玩。我心里窃喜,机会来了。但还要正儿八经地说话,我说那就找同龄的吧!她说习惯了和大叔级的了。我问,习惯了?不会吧?我们在一起才多久呀?她道,哈哈,现在我们分手了,就实话告诉你吧,在你之前还有一个男人呢。什么?真的吗?她回,真的,附一个嘻嘻笑的表情。我说,哼,怪不得那时候你总是摆弄手机呢!她回,和你那段时间我是忠诚的!

我细细回想一下,还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正是冬天,我谎称没有车,订了一间钟点房,一张大床,三个小时五十元。我现在手头拮据了,再说有了孩子,也不能大手大脚了。还好小禾是不计较这方面的。

我怀着不良动机,还有对她故事的兴趣,我很想了解我的前任。大学最后一年的时候她回省城参加公务员培训班。某天突然得了急性阑尾炎,给哥哥打了电话,直到手术结束哥哥才到。好在主治医生对她很关照。主治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副教授,戴着眼镜,面相和蔼。她看到有人塞给他红包,当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勾引他。

医生叫高洋,已婚。他给小禾在省城租了一处楼房,建了一个小家。小禾不必上班,每月有五千元的生活费。说到这她停顿了下,说,你看他对我多好啊!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敲打我的吝啬。我哼了声,不耐烦地说,后来呢?

这样的生活很舒适。药贩子小周宴请高洋,高洋把小禾带去了。席间,小周给了小禾一张名片,偷偷说,你真美!小禾很享受和高洋在一起出席在大庭广众之下,有种见到太阳的感觉。日子久了,某种情绪就悄悄滋生了。小禾发现,她越来越离不开高洋了。

电闪雷鸣的夜晚,小禾不让高洋走,高洋说,我老婆病了。那么我呢,我现在需要你,我也病了。高洋问,你哪里病了?小禾说心里。最终高洋还是走了。小禾止住哭泣,打了一个电话,约来了小周。凌晨,房门突然开了,高洋冒着雨来了。

小禾的手机响起提示音,她低着头手指飞快地动着。我催道,讲啊讲啊!她时不时扫一眼手机屏幕,看样子在等着什么。

高洋用皮鞭抽我,一边打一边哭。说到这,小禾的泪水流了下来。见我看她,就笑了一下,泪花纷飞。

后来呢?我问。后来,后来就认识你了呗!她的语气轻松了,像刚刚从时光隧道里走出来。

我问,你和他还有联系吗?她顿了一下,说有啊,医院有事,我还是会找他的。我问,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总发微信,是不是高洋?她抬起头看我,点点头。我急了,那你和他……?她哈哈笑起来,说,没有。我有必要骗你吗?

后来我和小禾偶尔会见面,依旧做爱,但是不知为什么,感觉一次不如一次。她隐隐地抗拒着,这种变化越来越明显。我预感我们要彻底了。

小禾这丫头把自己的感情利用得很好,在没有充分把握之前,还不想让自己处于寂寞状态。而我则是希望尽快了断,因为回到家那天,妻子正在收拾卫生,儿子扑到我怀里爸爸爸爸地叫着。那一时刻,我觉得没有什么比家还重要。

我不再联系她,也不希望她联系我。某天,有一个陌生的号码打给我,竟然是小禾。她郑重地告诫说,千万别联系我。我问怎么了,她说,我处对象了。我还想问问,她挂了电话。但微信还没有被她拉黑。有一天在她的微信朋友圈里,我惊讶地看到她和晓国在一起的照片。

两个多月后,小禾突然来了微信。她说,晓国孤独惯了,对婚姻兴趣不大,他们之间的关系很难跨越,她灰心了。她约我出去,我想了想还是婉拒了。

春节前的一段时间,小禾参加闺蜜小馨的一个饭局,认识了经商的安庄。四十多岁了还单身。安庄要了小禾的号码,第二天就邀她吃饭。小禾给晓国发了个微信,等了一会没回,打过去电话,晓国正在家,说累了,电话不咸不淡地挂了。

安庄请她吃了饭,又带她进了商场购了一个白金项链,两个人嘻嘻哈哈就过了夜。半夜晓国打过来几遍电话,小禾都没听到,她把手机设置了静音。

隔一天的晚上晓国让她过去,她就去了,晓国问怎么回事,她嗔怪地说,你还知道管我呀!晓国继续刨根问底,她坚持说睡着了没听见。晓国要脱她的衣服,被拒绝了,她一脸正色地问,你说良心话,你到底想不想和我结婚?晓国这时欲火攻心,连说想想想,小禾就顺了。但她心里明白,晓国只是敷衍。如果安庄能和自己结婚,那么就离开晓国。

安庄对她很好,说要春节带她去见老母亲,他在海南有房子,老母亲在那边住。小禾很高兴,这显示了安庄的诚意。她决定和晓国摊牌,毕竟和他相处时间较长,她还是要把最后的机会给晓国。但是晓国仍然没有明确的态度,只是想和她上床,小禾摔门而去。

腊月二十六到了海南,小禾给安庄的母亲买了一大堆东西。小禾像个贤妻良母,但很快就发现安庄的另一面,极度暴躁。大过年的,又在老太太身边,她忍了,想尽量适应。没想到安庄变本加厉,一天到晚骂骂咧咧的。小禾想起了晓国。

晓国的电话果真来了,小禾走出屋子接听。晓国问,你在哪?小禾答,海南。晓国问,和男的吧?小禾说,你又不能和我结婚,凭什么约束我?晓国的语气变了调,我就问你能不能回来吧?这个态度是小禾没有想到的,她也来了火,回道,不回去!那边电话挂了,小禾抹了一把眼角转身,安庄就站在身后。她还没有看清楚他的表情,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小禾反应过来去抓安庄的脸,又挨了一巴掌。她疯了似地抄起一块石头,没追上就砸了屋里的电视机。

回到省城的时候,已是腊月三十了。如果晓国打来电话,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去找他的。她拨打了晓国的电话,关机。犹豫了一番,她还是去了晓国的家。门开了,晓国愣了一下,旋即抱紧了她,她像孩子一样伏在晓国怀里大哭了一场。晓国一边摩挲着一边哄她,她用拳头轻轻打着晓国的肩头,破涕为笑。

除夕之夜,屋子里该有过年的气氛了。小禾包了饺子。晓国要插手,她把他推走,让他看电视。吃完饺子,上了床,晓国气喘吁吁地说要娶她。小禾不信,晓国发了誓。

幸福来得太突然,小禾总感觉有什么隐患,又想不出会是什么。不久隐患就明了了,她陷入极大的惶恐之中——她怀孕了。她给安庄打电话,安庄嬉皮笑脸地问,想我了吧?小禾说,我怀孕了。安庄似乎突然被噎了一下,很快干脆地说,你傻呀,即使我们结婚,也不能这么早就要孩子吧!小禾不想再和这个家伙纠缠下去了,约定了去医院的时间。没想到此后安庄一连好多天也不接电话,小禾发了短信和微信也没回。

小禾气得不行,就发了一则这样的短信:不如我和我哥去海南找你老妈解决吧!安庄马上回信,表示承担责任。堕胎回来,送到家门口,安庄就要离开,小禾一把抓住他,斥道,你就这样离开吗?安庄说,包里没钱了,明天汇给你。过了几天,小禾的卡里没进钱,再打安庄的电话,已经停机。

眼前最大的难题是,怎么瞒过晓国?小禾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懊悔不已。想来想去,说自己的慢性阑尾炎复发了。晓国要接她过去住,她说父母来了。她知道晓国这个时候还不会见她父母。半个月过去了,小禾说父母回去了,但是病还没好,需要继续用药。

晓国来了,拥抱了一会儿就忍不住了要做爱,小禾说肚子还疼。晓国也不是没有怀疑,但是看到几盒药就相信了。药是小禾让小薇给买的,她料到会有这个情况出现。就这样煎熬一般,眼看着还有几天就足月了,还是发生了关系。小禾不忍心看晓国难受的样子。晓国说,你放心,我一定和你结婚,至于是否要孩子还没有想好。一个月后,晓国去外地开会,走时说,回来就操办婚礼。小禾激动地流着眼泪说,晓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后悔。

小禾的父母真的来了。父亲得了胆结石,疼得受不了。如今就医很难,排队要排上半天,住院还要等床位,等到啥时候不一定。她只好求助高洋。高洋热情周到,当天就做了手术,很成功。出院那天,医院告诉小禾还欠费用,小禾的钱不够,是高洋付的。小禾说,过几天给你,高洋说不用,请我吃顿饭就行了。

几天后小禾就约了他,微醺之后开了房,小禾坚持让高洋戴套,高洋不愿意,但小禾还是坚持了。高洋央求她过夜,小禾想想还是拒绝了。

第二天晓国就回来了,小别胜新婚。几天后晓国去见了小禾的父母,又带着小禾去见了他的父母,商量结婚的事情。他母亲说,小禾呀,给我们家生个孩子吧!晓国看了一眼小禾,眼波闪了那么一下。回到家(此时她已经住到了晓国家里了),小禾小猫一样偎依在晓国的怀抱里,说,我们要个孩子吧!肯定不让你操心,没有孩子不像个家。晓国点点头。

小禾发现月经没有按时来,她怀孕了。这真是双喜临门,她要告诉晓国,但是手机无法接通。她在屋子里旋转着,蹦跳着,仿佛看到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情景。突然,脑子里划过一道闪电,她想到了那个夜晚,和高洋的那个夜晚,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时间只差一天,会不会?又一想,怎么会呢?高洋明明带着套子的。心又回落下来,气也平稳下来,她庆幸自己还是理智的,就又高兴起来。看着时间,晓国快回来了。疑问忽然像弹簧一样弹起来,套子会不会出问题呢?

她急忙到网上去查看相关资料,资料显示,优质的安全套顶多能达到97%。她的脊背沁出一层冷汗。反复而苛刻地回忆那天的细节,应该是无可挑剔。

把这个喜讯告诉晓国,底气还是打了折扣。晓国倒是很高兴,他说父母亲这下如愿了。第二天早餐时,晓国突然盯着小禾看,她问怎么了,晓国说,既然这样就赶紧结婚吧!不过……小禾的心颤了一下,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晓国垂下目光,面色凝重,说,不过孩子如果不是我的,我可决不答应你!小禾没有回应,晓国抬头去看,见她满脸泪水,以为伤了她的自尊心,赶忙去哄。

小禾就是这个时候约我的,很焦灼的样子。还是老地方。我蓦地有了怒气,责骂道,你真能得瑟,脚踩几只船?其实我是吃醋了,男人都这个心态。她哀求说,先别说这个了,我也后悔,你现在帮我判断下,有没有问题?也就是说,安全套安全不?

这件事非同小可,我理解晓国的心情,作为男人可以有很多选项的,所以沉下心来以旁观者的角度仔细揣摩。

你确定高洋带着套子?

这个千真万确。

那就一定是晓国的,这不会有问题呀!

但是,你知道吗,晓国的精子成活率很低!和前妻离婚就是这个原因!小禾瞪大了眼睛,呼吸变得缓慢。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她央求说,你再好好判断一下吧!

看来问题比我想象的要复杂。我当时就给两个医生朋友打了电话咨询,都答复说没问题。

可是,可是,晓国他……小禾还是不敢相信。

你也听到了,我的朋友说了,生育能力是可以改善的,所以一定是晓国的。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她顺势伏在我的身上一抽一抽地哭了。

一周之后,在微信圈里看到她晒出和晓国的恩爱画面,我感到欣慰。小禾发来微信,问我方便通电话吗,我说方便。

我没在家,所以不用顾忌妻子。我和妻子的关系有了改善,只是她有了变化,不愿意做爱,就是通常说的产后综合症吧。我劝她去看医生,她怒道,你就为那个活着?你再出轨,我会和孩子离开你的。我忙表态,说绝对不会。确实,我儿子太可爱了,怎么能舍得。

小禾还在担心那件事。

我说,那件事你就放心吧,肯定没事。她追问,肯定没事?我坚定地说,肯定没事!

几天后收到她的微信,还是问我安全套安全不安全的问题。我烦了,但还是回道,安全,放心。担心她继续纠缠,我谎称在忙。

婚礼的前一天,小禾发来微信说,晓国和我认真谈了,如果孩子不是他的,趁早说清还来得及。我问你怎么说?她说我当然很坚定。我说这就对了,千万别心虚。她说,可是,我还是很心虚,毕竟和高洋做了那事。

我知道她又要磨叨这件事,就回,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绝对没问题。她问,绝对没问题?我回,绝对没有问题!她问,那么,安全套真的安全吗?我答,真的安全!她说,可是,安全套只是97%安全呀!

我的心像架在火上,快疯了,就不再搭理她,我怕我忍不住骂她。她发了一大堆文字,我看也没看就删了。

婚礼还算隆重。小禾的肚子像倒扣个小锅,小薇陪着她,我们好久不曾见面了,她有点憔悴,但我们只是点点头。晓国说着感激的话,我心里虚虚的不敢正眼看他们。

过了几天,小禾发来微信,问我方便听电话不,我想想说,打过来吧。她说她想对胎儿做亲子坚定,高洋同意承担责任,也愿意配合。我不关心高洋的表态,只对鉴定这个词很敏感,追问,怎么个鉴定法?她说,在肚子里抽取绒毛或者羊水……我打断她,问道,唉呀妈呀!你疯了吗?这对胎儿没有损伤吗?她嚅嗫着说,也许有,也许没有。我问,一旦有呢?她顿了一下,语气坚定起来,说道,可是我实在熬不下去了,心里负担太重,时刻在想这件事,真的快疯掉了!

手机里是压抑着的抽泣声。

我开导了她半天,手机都烫手了,她才打消那个危险的念头。

我建议她去看看心理医生,第二天她就去了医院,她说,医生和你说的一样,但我还是怀疑安全套不安全。

我恼怒地骂了她,你可真是精神病!但是又有些后悔,我是她唯一可以信赖的人,我应该安慰她的。所以接下来她再和我说起这个话题时,我耐着性子,但我的性子最终还是撑破了伪装,我再一次骂她精神病。

是不是心理疾病可以传染,在我和妻子有限的做爱中,头脑中就是一直萦绕着这个问题,以我目前的生活状态不适合再生一个,所以必须避孕。事先我会仔细检查安全套,是否有漏点,事后还要再一次检查是否有破裂。你有病啊!以后别碰我!妻子骂道。

那天临睡前,我突然收到小禾的微信,她打算明天去做亲子鉴定,紧接是絮絮叨叨的诉苦内容。妻子正陪着孩子在地上玩娃娃。我飞快回过去:你疯了?还有一个月就生了!她没回,却突然打过来电话,吓了我一跳,好在妻子和孩子玩得很投入,没有注意到。我关了机。

妻子抱着儿子上了床,儿子躺在我们中间,我被幸福包围着,但一个念头久久萦绕,让我心烦意乱。迷迷糊糊入睡时,我还在提醒自己,明天早早离开家,好好说服小禾。

(责编:王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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