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池禁区

古文狂

近来，除了凯里·欧文的重磅交易，又一件爆料在联盟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湖人由于此前涉嫌违规招募保罗·乔治，收到了联盟开出的一纸50万美元的罚单。问题是，50万美元的罚金会给其他球队足够的震慑吗？违规招募是否会就此绝迹？或者这里是一块不宜轻易触碰的雷池禁区？

九牛一毛

这个风波事件，其实由来已久。

此前，联盟曾警告过湖人新总裁“魔术师”约翰逊。今年四月，“魔术师”在做客“吉米·凯莫直播秀”时，曾开玩笑说他会给保罗·乔治传递一个信号。“嘿，和我们一起打球吧。”而当时，乔治还是步行者的一员。

联盟通过调查发现，湖人总经理罗伯·佩林卡和乔治的经纪人亚伦·明茨最近曾讨论过乔治，而佩林卡要求明茨“不要公开表达这种意向”。

这明显违规。联盟在规则第35章中明文规定，违规招募是不允许的。湖人也在第一时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总经理佩林卡在一份声明中说：“我们尊重并接受NBA的决定。”

如果违规招募这种行为难以被联盟接受，那么50万美元的罚单又有什么意义呢？

简单来说，50万美元对一支NBA球队来说简直形同九牛一毛。比如说：骑士已经和世界知名轮胎制造商固特异公司达成了球衣广告协议，球队每年会入账1200萬美元。也就是说，他们只需要付出1/24的赌注，就可以提前私下招募一条自由市场的大鱼，而且还不一定被联盟抓住，这个代价是不是很值得呢？

所以，这不太可能让其他球队约束行为，除非联盟推出更严厉的惩罚措施，比如罚款500万美元或者取消几个未来选秀权。一位东部球队高管则建议，联盟要想对其他球队真正起到震慑作用，应该将某种叫停系统落实到位。事实上，“杀一儆百”恐怕也不是联盟办公室的初衷——由于提出调查请求的步行者老板赫伯·西蒙享有联盟终身职位、而且备受尊重，迫使NBA总裁亚当·席尔瓦感觉有必要做出一些姿态，哪怕这正是象征性的惩罚。

“这笔罚款只具有象征意义。”一位西部球队总经理说。“它的效应几乎是零。”

一位资深总经理说得更直接。当被问及这是否会起作用时，他笑了。“你在和我开玩笑吧？如果只花50万美元就有可能得到保罗·乔治，我相信每支球队都想尝试一下。”

而最新的事态发展是：“魔术师”约翰逊愿意自掏腰包，支付这笔罚金。众所周知，“魔术师”退役后已经建立起了庞大的商业帝国。50万美元？可能还不够他的败家儿子约翰逊三世的一次狂欢花销吧？

规则漏洞

现在的事实已经很清楚——湖人违反了联盟“反违规招募”规则。但说实话，该规则既众所周知，具体的界定范围又含糊不清。

这宗案例有点儿像骑警示意一辆超速汽车停到路旁准备开出罚单，但事实上其他车辆的行驶速度都只有80迈！又或者是NCAA针对某种泛滥成灾的违规行为，只是抓住一个负面典型开刀。也就是说，如果一条规则不能执行统一标准，被抓住的倒霉蛋往往能博得同情。

一位西部球队高管对此置评说“联盟至少在努力纠错”，但更多人把矛头指向了规则本身。

“NBA这方面的架构始终存在问题。”一位知名经纪人表示。“一名经纪人往往有很多客户，而且来自不同球队，这让事情变得复杂。”

尽管这话听起来是在自我辩护，但想想那些再正常不过的交流也要被联盟限制，实在太荒唐了。亚伦·明茨的客户不仅有乔治，也有湖人前锋朱利叶斯·兰德尔和刚刚被他们交易到篮网的控卫德安杰洛·拉塞尔。

佩林卡和明茨肯定就上述两名球员进行过无数次讨论。但湖人打算交易掉拉塞尔的时候，佩林卡无疑会向明茨提出各自可能的交易方案，这是合乎逻辑的，包括从步行者手中得到乔治。

联盟是不是该封锁更多教练、高管和他队球员沟通的渠道呢？这样的场合实在太多了，美国男篮、全明星赛、“篮球无国界”活动。

违规招募虽然还谈不上联盟毒瘤，但其性质和危害可能比轮休现象更严重。

长期以来，NBA一直是个相当偏执的联盟。很多球队一直把球探报告视作绝对商业机密，尽管其内容均大同小异。回想几个赛季前，勇士助教达伦·埃尔曼居然偷偷录下了教练会议内容（他当时并不在场），这导致他被解雇。一般来说，一名新任主教练通常会精心挑选信得过的教练组成员，因为他担心非嫡系教练会更忠于管理层。

而违规招募无疑会助长这种偏执情绪。所以联盟想做到真正的独裁化，对所有人都能做到无死角监控，正如另一位经纪人所说的：“不要在办公室电话里留下痕迹，直接面谈是更好的方式。”

联盟希望监控每位有可能挪窝的超巨，但他们同时又执行双重标准，因为他们不会忘记谁是NBA的印钞机，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勒布朗·詹姆斯去年夏天在意大利度假，在一艘游艇上秘密和掘金总裁约什·克伦克会面时，联盟并没有以违规招募的名义介入其中。

此外，热火总裁帕特·莱利在2010年将詹姆斯带回南海滩后，骑士老板丹·吉尔伯特曾聘请一家私人律师事务所进行秘密调查，并向联盟提出上诉。但NBA予以驳回，并赦免了热火。如果明年夏天詹姆斯真的离开克利夫兰，吉尔伯特应该会再次申诉，但结局可能是一样的。

不仅如此。值得注意的是，这已经不是近年来NBA开出的首例“违规招募”罚单了，受罚者包括2015年的马克·库班，2014年的菲尔·杰克逊，以及2013年的老鹰和国王。

那么，这些案例有何共同之处呢？那就是他们都没有涉及到最常见的违规招募类型：球员拉拢球员。事实上，NBA此次在罚款声明中所陈述的理由是“NBA反违规招募规则禁止球队和他队尚在合同期的球员接触，包括公开表示对球员感兴趣，或者和其经纪人接洽。”但很显然，这一规定在球员之间相互拉拢方面留下了巨大漏洞。

在NBA，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尽管NBA劳资协议会对违规的球员给予惩处，但过去十年这种现象在联盟里已相当普遍。有的成功了，比如说詹姆斯、韦德和波什都曾承认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时讨论过未来一起打球的可能性，最终他们在2010年聚首南海滩；2014年，詹姆斯在宣布回归克利夫兰的数小时后，给凯文·勒夫打了一个电话，最终促成了勒夫被交易到骑士；2016年，勇士成功招募到杜兰特，他们的招募工作早在2月7日库里、格林和杜兰特一起观看超级碗比赛时，就开始生根发芽。当然，这里也有失败的个例，比如说在2015年，钱德勒·帕森斯和小牛老板库班本已得到小乔丹的口头承诺，但后者在最后关头反悔，涮了小牛。

可以看出，联盟在这里再次执行了双重标准。要知道，在自由市场开启后，只要任何一笔重磅交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它都会受到这样的质疑。最明显的是在勒夫的那笔重磅交易中，詹姆斯所扮演的角色毋庸置疑，但NBA总裁亚当·席尔瓦从未对此提出过任何指控。格林曾在2016年总决赛G7失利后证实，他已经邀请杜兰特加盟勇士。甚至是在高调炫耀，但格林没有受到任何斥责或惩罚。

实际上，很多球队都在利用球员之间的私交进行违规招募。“这里有很多变通方法，但球员们似乎无视那条警戒线。”一位东部球探部主管说。“你可以钻空子，但至少要尊重規则和对手。”

一位球队高管还说，很多球队甚至以此为交换条件。“他们会告诉负责招募、又有离队打算的球员，‘如果你做成这件事，我们就可以放你走。”

还有更过分的。球队会许以各种诱惑条件。“我们想要得到那名自由球员，如果你能成功招募，我们会送给你一处豪宅和一辆路虎，你愿意做吗？”

难以遏制

此次违规招募保罗·乔治事件，最令人震惊的部分并不是联盟已经找到足够的证据，而是步行者进行告发。

一名联盟官员表示，这已经不是首次有球队因违规招募而被调查，也不是首次有球队被落实证据遭到罚款，但这是联盟首次公开承认这一问题。即便如此，调查还是很罕见的。

然而，作为联盟中一个肮脏的小秘密，违规招募的行为一直存在。各队都努力绕过调查的雷区，因为他们明白违规招募是这个商业联盟的一部分，他们不想被这些条条框框所束缚。

“如果没有去钻联盟规则的空子，”一位前任NBA球队总经理说，“那只能说明你在招募球员方面还不够努力。”

另一位东部球队总经理补充说：“联盟就是建立在违规招募的基础之上，那是你完成交易的唯一途径。”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球队高管都对步行者要求联盟调查的决定感到震惊，甚至对步行者老板赫伯·西蒙感到愤怒。有人将其称之为“业余”，还有人觉得步行者应该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

虽然之前不乏这样的例子——很多球队痛失当家球星，怀疑其中有违规招募，但他们大多选择忍气吞声。

“你在提出申诉之前，最好仔细掂量一下后果。”这位前NBA球队总经理说。“这种调查请求往往是把双刃剑，你难道想要联盟审查球队的每一份电话记录和电邮内容吗？”

违规招募的存在是不言而喻的。正如一位东部球队总经理所指出的那样，当每年7月1日自由市场大门开启时，很多交易在短短几小时内就达成，这足以说明他们早已事先商谈妥当了。

“有多少球员在窗口开启后两小时内，就声称他们已经同意了一笔四年6400万美元的交易？”他问道。“你认为这样的谈判是在10分钟内就可以搞定的吗？如果你是一名经纪人，要等到7月1日以后才开始联系球员，那你就应该被炒鱿鱼了。”

在此规则下，球队总经理也面临同样的风险。米奇·库普切克曾在湖人管理层任职31载，担任总经理长达17年。严格遵守联盟规定，就是他的风格，却经常误事。

在接连错过阿尔德里奇和杜兰特两位大牌自由球员后，湖人总裁珍妮·巴斯在今年二月解雇了库普切克和她的哥哥、湖人执行副总裁吉姆·巴斯，并用“魔术师”约翰逊和前经纪人罗伯·佩林卡取而代之。

“米奇严格按照联盟规则行事。”一位权威经纪人这样评价库普切克。“他会在转会市场开启后的半夜给你打电话，但实际上，他已经落后别人数周甚至一个月之久了。”

不管是否有意，联盟在1992年组建“梦之队”时，就给违规招募提供了温床。各队很快就发现其中的价值，他们努力把自己的球员、球探、训练师、主教练、助教塞进“梦之队”，这样他们就有机会和那些顶级巨星建立良好的关系。一旦他们成为自由球员，就为违规招募提供了很多便利。

“美国男篮简直成为了违规招募的集散地。”一位前NBA球队总经理说。“我知道很多球队都想把自己人塞进去，这让违规招募变得更容易。比如说：‘嘿，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一起打球会很酷吗？球员们都在违规招募，教练也是如此。”

在湖人被罚款后，步行者已公开表示不会深究，也不会像此前外界传言的那样，将NBA和湖人队告上法庭。这让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为什么？

有多个联盟消息源表示，湖人所以在休赛期以一年1800万美元的合约签下肯塔维奥斯·卡德维尔·波普，主要是因为波普和詹姆斯的经纪人是同一人：里奇·保罗。

现在，湖人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和保罗沟通，向他展示球队的未来潜力，而这一切都是在波普的保护下进行，而这些极有可能对詹姆斯最终的决定有着深远影响。

总之，违规招募不会停止，它依然会暗流涌动，只不过形式更隐蔽而已。想想看，勒布朗·詹姆斯，那个新赛季身穿固特异翅膀造型logo的家伙，会成为各队的头号招募目标。如果一支球队真想在2018年夏天吸引勒布朗·詹姆斯，届时他将成为一名完全自由球员，那么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们这么做呢？

一场大规模的“詹姆斯招募追逐战”，已经拉开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