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钱，请不要砍伐森林

李哈霓

森林需求上的矛盾

地球上，森林约占陆地面积1/3，是非常重要的生态系统，被称为地球之肺。它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功能，通过吸收二氧化碳，降低全球碳排放，减缓气候变暖。如今，在人类活动使二氧化碳排放量呈指数增长的背景下，保护森林以降低碳排放的方式，是阻止全球变暖最经济有效的方式之一。因此，如何保护原始森林，就成了科学界密切关注的问题。

然而，这种大众需求与个人需求却发生了矛盾。有些拥有森林的地主，要靠森林吃饭，这在低收入国家尤其明显。他们必须砍树，卖木材赚钱，然后再用腾出的土地种植农作物，只有这样才能养活全家老小。

各取所需

该如何解决这一利益错位？目前有一项比较合理的办法。发达、富有的国家，或者国际资助机构（如联合国下属机构世界银行），向低收入国家的森林地主支付一笔费用，抵消其砍伐森林的收入。

也就是说，富裕国家出钱，为低收入国家不砍森林买单，这被称为“生态服务费”。早在1997年，哥斯达黎加就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尝试此项服务的国家，并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此后墨西哥、中国、玻利维亚等其他国家也纷纷效仿，陆续开始推广。

这种方式，有效地激励了当地人来保护森林。据研究人员统计，平均而言，在所有参加生态服务项目的地区，树木覆盖率下降了4.2%，与之相比，那些没有参加，照常砍树以卖木材为生的地区，覆盖率下降了9.1%，下降速度超过2倍。最重要的是，研究人员没有发现当地村民对该项目进行造假、戏弄、掩盖的证据。

可观的经济效益

研究人员分别在非洲乌干达和美洲墨西哥进行了跟踪调查后发现，生态服务项目有效降低了森林砍伐速度，同时有着显著的经济效益。

乌干达西部的森林，是黑猩猩和大猩猩的乐园，也是世界上森林砍伐率第三高的地区。2011年，研究人员在该地区随机选取60个村庄，让其参与了生态服务项目。这是项目实施以来第一次以随机试验的方法进行，而结果依然令人鼓舞。两年多以后参与项目的村庄附近，森林砍伐量成功减少了一半，而没有参加的村庄则没有。

这个结果的成本效益非常划算。当地村民年收入仅56美元，砍伐森林占到他们年收入的10%～20%，生态服务项目只需要给每人比这稍多一些的钱就足够了，这对于出钱的富裕国家来说，根本就是一笔小钱，而对于村民来说，不砍树带来的经济压力迎刃而解，这可谓是真正的双赢。

墨西哥同样如此。当地一家非赢利组织（黑猩猩保护区和野生动物保护信托基金）管理着生态服务费项目的实施，其工作人员与参与的村庄协商后，达成一致结果，即只要他们停止砍伐树木，就可以领取一笔原始森林的生态服务费—每年每公顷28美元。

据计算，平均每一个参与的森林地主减缓全球碳排放量达183.5吨，而所花成本只有0.46美元/吨。相比之下，同样情况一般的社会成本（即其对环境造成的负面影响）约是此数目的2.4倍以上。例如美国补贴电动与混合动力汽车的成本，比那些车辆碳排放引起负面影响所导致的社会成本，高出4～24倍。

未来展望

生态服务项目工作总体上进展还是很顺利的。工作人员与当地村民签协议后，就会实地勘查，确保协议的森林面积不会掺水分，并定下界标。界标是一种电子设备，它与卫星连接，可以精确绘制森林的卫星图像，以此评估森林面积是否遭到破坏，保证项目顺利实施。

几年下来，项目保持着基本的收支平衡，并有望继续实施，扩大范围。它还有个好处，除了保护森林，还促进了当地人的思想转变。项目没有改变森林的所有权，当地人不会被驱逐，这有利于他们转变思路，摆脱过度依赖自然资源的生活方式，为提高自身素质创造了条件。

但无论如何，付钱而让人不做事，总感觉违背了常理。也因此，此举遭到不少人质疑。质疑的焦点就是，当地人拿了钱后，是不是真的会善待树木，起到保护原始森林的作用？质疑并不是无中生有。卫星图像也显示，村民们会在受项目保护的森林附近继续砍伐树木，有时还会与没有参加项目的村民进行木材交易。项目没有杜绝村民的砍树行为，也没有杜绝木材交易，只是转换了目标而已。

另外，项目参与程度还很低。所有被邀请的森林所有者中，只有三分之一真正参与了进来。如果有更大比例的人加入项目，结果可能会有所不同。而一旦项目覆盖面增大，森林保护规模扩大的话，可能会影响该地区（或该国）的木材、农产品价格，并且这两者的价格变化，又会反过来影响保护森林的难易程度。看來，保护环境的工作真是任重道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