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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雍的“以物观物”理学思想及其在诗歌中的应用

2017-12-01

长江丛刊 2017年5期
关键词:理学谓之诗歌

周 洁

邵雍的“以物观物”理学思想及其在诗歌中的应用

周 洁

邵雍,北宋中期诗人、理学家,以往对其研究往往集中于他的理学思想上,而近年来对他的诗歌创作的分析研究也渐渐开始增多,其中多为对其理学思想和他诗歌创作理论、诗歌艺术风格等方面的深刻关系的研究,但目前对邵雍理学思想影响其诗歌创作的个案分析还不多。“以物观物”是他重要的理学思想,本文拟从“以物观物”理学思想出发分析其对诗歌创作理论的影响,以及在诗歌创作过程中具体的应用和“以物观物”影响下的诗歌形式特色。

邵雍 诗歌 以物观物

邵雍(1011年—1077年),字尧夫,生于范阳,幼年随父邵古迁往衡漳,天圣四年(1026年),邵雍16岁,随其父到共城苏门山,卜居于此地。作为北宋中叶著名的思想家,与同时代的周敦颐、张载、程颢、程颐齐名,被后人并称为“北宋五子”。他的主要著作有《皇极经世》十二卷,诗集《伊川击壤集》二十卷,其中收录诗作1583首,并在诗集自序中提出了自己的诗歌创作主张。南宋辛弃疾非常欣赏其诗歌,曾写诗赞叹道:“饮酒已输陶靖节,作诗犹爱邵尧夫”。严羽《沧浪诗话》指出邵雍所做的诗是“邵康节体”。邵雍哲学思想的核心为先天象数理论,他以先天象数理论作为出发点,对宇宙的起源、发展及人类历史的变迁规律进行了解释,其哲学思想长期受到世人关注,特别是其辩证思维更是得到了当代哲学的充分肯定,在哲学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以物观物”思想是其理学思想的核心之一,以物观物作为认识论,是邵雍推究万物之理的基本方法,笔者认为“以物观物”思想对其诗歌创作理论有重大影响,具体分析如下。

一、“以物观物”理学思想介绍

所谓“以物观物”,是指从“物”之本性出发来考察事物。前一个物为抽象之物,是物的本性,是无处不在且永恒绝对、同时又超越一切感性的存在,即宇宙本体、自然生成的规律;后一个物为具体物,即关照的对象,其并不局限于客观、实在物体,而是指的一切具体事物。若能顺物之性,小中见大,由微知著,由形而下的事物来领悟形而上的境界,便能摆脱主观干扰,从而“物物而不物于物”。这种以物观物思想,我们可以想到先于邵雍《自序》的数十年前年前,范仲淹在河南邓州写的《岳阳楼记》其中的名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以说两者思想的确有着相之处。“夫所以谓之观物者,非以目观之也,非观之以目而观之以心也,非观之以心而观之以理也。天下之物莫不有理焉,莫不有性焉,莫不有命焉。所以谓之理者,穷之而后可知也;所以谓之性者,尽之而后可知也;所以谓之命者,至之而后可知也。此三知者,天下之真知也,虽圣人无以过之也。”此“观之以理”,便是观之以天下之物皆有之理,即“观之以物”。邵雍提出以物观物的认识原则,主张对客观事物的认识不能含有主观成见。他说:”以物观物,性也;以我观物,情也。性,公而明;情,偏而暗。”唐明邦认为“在邵雍看来,以物观物和以物观物是截然相反的两条认识路线,两种认识原则。以物观物就会“公而明”,不杂私意,明白畅通;反之,“以我观物”,就会“偏而暗”,受主观情意左右,不会公平正直,自然昏庸糊涂。

二、以物观物在邵雍的诗歌创作之中的具体应用

前面已说,“观物”是邵雍哲学中一个重要的思想,而他标题为《观物吟》的诗歌也达到了十八首之多。邵雍所指的“物”是一个相当宽泛的概念,内容包括天文地理人事等各个方面,十八首《观物吟》即咏到了人物时事、荣瘁贤愚、人、鬼、知人论事、耳闻目见、一气两仪等诸方面。比如《观物吟》:“画工状物,经月经年。轩鉴照物,立写于前。鉴之为明,犹或未精。工出人手,平与不平。天下之平,莫若于水。止能照表,不能照里。表里洞照,其唯圣人。察言观行,阁或不真。尽物之性,去己之情。有德之人,而必有言。能言之人,未必能行。”这是在表达“以物观物”的认识论:观物之法要“尽物之性,去己之情”,就好像画工状物,要像镜子照物一样客观,即存性去情。可以说整首诗歌都不露声色的熔铸了邵雍的以物观物思想。

在邵雍的诗作中,所有以《观物吟》为题的都具备十足的辩证思维,并且将观物思想融合其间。再如:“地以静而方,天以动而圆.既正方圆体,还明动静权。静久必成润,动极遂成然。润则水体具,然则火用全.水体以器受,火用以薪传.体在天地后,用起天地先。时有代谢,物有荣枯。人有衰盛,事有度兴.物不两盛,亨难独行。荣瘁迭起,贤愚并行。柳性至柔软,一年长丈余。虽然易得荣,奈何易得枯。百谷仰青雨,极枯变极荣.安得此甘泽,种且振群生。利轻则义重,利重则义轻。利不能胜义,自然多至诚。义不能胜利,自然多忿争。”其诗中概念皆为两两对立:天与地、静与动、方与圆、水与火、荣与枯、盛与衰、兴与废、贤与愚、利与义,这些事物及其属性相反相成,同时也在运动中不断向对立面转化。由此可见,邵雍的思想基于易学的“阴阳之道”,并用“观复反衍”的辩证思维方式来进行“观物”的,对事物中所具备的矛盾性具备非常深刻的认识。

邵雍用“无我”的思维方式来认识客观事物,并将其广泛运用到诗歌创作中,其写作风格崇尚客观、追求真知,如其笔下的飞鸟意象,“晴云高鸟各自得,白日游丝相与长。”(《年老逢春》)“雨后鸟声移树嗽,风前花气触人香。”(《春日园中吟》)“江天无少异,幽鸟下晴沙”(《游龙门》),邵雍以旁观者身份进行素描,虽则看似飞鸟有自得之乐,但却仅是描写这种快乐而已,没有寄托自己的情绪在物象里,因而是无我的“以物观物”。这一风格得到了苏轼等宋代诗人的赏识与跟随,而到了明清,这一创作风格更是得到了延续,清末王国维更是以无我之境的境界论来对邵雍的以物观物的诗歌风格进行了总结归纳。

最明显的体现他以物观物思想与诗歌完美融合的是他的写景闲适诗,如《秋日饮后晚归》:“水竹园林秋更好,忍把芳禅容易倒。重阳已过菊方开,情多不学年光老。阴去不动杨柳低,风递轻寒生暮草。无涯逸兴不可收,马蹄慢踏天街草。”此诗毫无道学家的头巾气酸笋气,在《击壤集》中是写得比较有诗人之味的诗,重阳佳节,秋意正浓、作者借着微嚏的酒意,徜徉于杨柳依依、秋风瑟瑟之中,我们能体味到一种时光容易抛,年华容易老的情感。这种情感的表达非常含蓄,非常清淡。一般的写景诗,比较容易适合抒情,王国维所说的“一切景语,皆情语也。”邵雍的这类诗,却往往整首诗写景,或者抒发一种淡到极致的闲情,“金刚怒目”式的诗歌,在《击壤集》中是找不到的。这是他努力的“以物观物”的成果。当然,平淡也是诗味的一种,但“文似看山喜不平”,整个《击壤集》一千五百余首诗都是这种不淫不伤的平淡,却不能不说是一种乏味。

三、“以物观物”影响下的诗歌形式特色:不限声律与不限字数

(一)不限声律

格律诗,即隋唐时代成熟的“今体诗”或“近体诗”,它是相对于没有严谨格律要求的古体诗(如乐府、歌、行、古风、杂言诗等)而讲的.代表着我国古代诗歌的发展的最完美形式,格律诗是诗歌发展的最高境界,可物极必反,严格的格律要求束缚了李白等浪漫主义诗人的诗歌创作,甚至对杜甫这样精于律诗的圣手,也很难说没有带来阻碍。

邵雍在诗歌形式上强调对声律的不加限制,目的是打破自“永明体”后格律形式,在诗歌创新上大胆尝试。打破诗律的束缚,邵雍的诗歌创作给我们不同于传统律诗的感受:通俗易懂,自由活泼。钱钟书先生说《击壤集》在宋诗中“自成路数”。邵雍在其诗《答傅钦之》中,他的不限声律的主张表现得尤为突出。“钦之谓我曰:诗似多吟,不如少吟.诗欲少吟,不如不吟。我谓钦之曰:亦不多吟,亦不少吟,亦不不吟,亦不必吟,芝兰在室,不能无夹,金石振地,不能无声,恶则哀之,哀而不伤,善则乐之,乐而不淫。“这是诗人与友人关于作诗的一段对话,如果把它放在诗集以外,我们多不会把其作为诗。它与传统意义上的诗歌相去甚远。诗中用词有太多的重复,如“不如”、“亦不”、“不能”等,句子也参差不齐,尽管意思十分明了,但让人感觉缺乏诗味,即诗歌应有的美感。

(二)不限字数

邵雍诗歌对字数往往不设限制,从三言诗到七言诗不等,其句数灵活多变,越到晚年长诗越多,其形式主要有以下三种,第一种是一首诗歌中每句字数不一,如《知人吟》:“君子知人出于知,小人知人出于私。出于知则:同乎理者谓之是,异乎理者谓之非。出于私则:同乎己者谓之是,异乎己者谓之非。”

第二种情况则是每句字数相同,三言、四言、五言、六言、七言均有:三言诗有《议论吟》《尧夫吟》《阴阳吟》等。四言诗有《偶书》《土木偶人》《淳于晃酒谏》等,如《偶书》:“天生万物,各遂其一。唯人最灵,万物能并。芝兰芬芳,麒麟凤凰。此类之人,鲜有不藏。狼毒野葛,袅坞蛇蝎。此类之人,鲜有不桑。减唯思安,桑唯思残。日夜无息,相代于前。天无私覆,地无私载。俱能含养,始知广大。”六言诗有《爽口吟》《一等吟》《乐物吟》等,如《爽口吟》:“爽口之物少茄,爽心之行少虑。炎意之言少语,爽身之事少做。

第三则是诗歌句数无定数,从四句到三百六十句不等,字数则从十二字到一千八百字不等。句数可能唯一遵守的规则是偶数句,依诗作需要长短不一。最短的诗是三言四句,最长诗为五言三百六十句(《观棋大吟》)。而越到晚期,长诗越多,经常会出现20句以上的长诗。

综上所述,本文通过介绍邵雍“以物观物”理学思想的独特性,以及从“以物观物”的理学思想出发分析发现这种理学思想深深地影响了邵雍的诗歌创作。他主张要排除一切主观自我私情来观照万物的创作方法,他的很多诗歌都将这种思想熔铸其间,以及在“以物观物”影响下的诗歌出现的不限声律和不限字数的自由挥洒不拘一格的形式特色。

[1]唐明邦.邵雍评传[M].南京: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

[2]邵雍[宋].郭彧编.《伊川击壤集》卷四[M].北京:中华书局,2013.

[3]钱钟书.谈艺录[M].北京:中华书局,1981.

(作者单位:四川大学)

周洁,女,汉族,四川成都人,硕士研究生,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文艺学专业,研究方向:中国文化与文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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