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之美

刘小月

摘要：中英的水仙文学源远流长，由于其丰富的题材来源和多样的创作方法，产生了独特的艺术风貌，显示出富有个性的审美价值，既有共通之处，也有不同表现。此论文从水仙花的自然美、风韵美、人格象征等三方面阐释中英文学中的水仙意象，勾勒出两种水仙之美。

关键词：水仙；意象；表现；差异

水仙在中英两国都是重要花卉。水仙在中国已经有一千多年的栽培历史，是传统的观赏性花卉，为中国十大名花之一；在英国，到了开花季节，公园、街道、湖水旁到处都能看到水仙花的身影，也是威尔士的国花。由此可见，水仙花深受两国人民的喜爱。水仙也在人们的种植、欣赏和文学创作中形成了特有的文化。

要解析水仙这一意象的文化内涵，首先要弄清楚这个词本身的意义。水仙最起初意为水中的神仙。唐司马承祯《天隐子·神解八》：“在人谓之人仙，在天曰天仙，在地曰地仙，在水曰水仙，能变通之曰神仙。”[1]这句话的意思是但凡在水中生活或用武的神灵如河伯、江神以及与水有关的各类水妖都可称为水仙。后世甚至对一些葬身水中的名人有不少也称为水仙，比如春秋时期吴国伍子胥，战国时期楚国的屈原。在解析中国文学，特别是古代文学时，应注意这一点，绝不能一看见“水仙”二字就认为一定是指水仙花。

其次，要弄清楚水仙的别名或俗名。水仙的别名、俗名相比于其他著名花卉如梅花、杏花来说，是特别丰富的，如“雅蒜”、“天葱”、“金盏银台”、“玉玲珑”、“雅客”、“水中仙子”、“凌波仙子”、“凌波客”、“配元”、“俪兰”、“女史花”、“姚女花”，而且其中不少名称都是由典故和传说而来，可见水仙广受人们喜爱，具有特别丰富的文化内涵；在西方，水仙的别名则屈指可数，这是因为与水仙相关联的传说就只一个古希腊神话故事中的那喀索斯传说，那喀索斯迷恋于自我在水中的倒影，终日不可自拔，最终死去，他死去的地方长出了水仙。因此，从文化符号丰富性上看，西方水仙意象是远远不如中国水仙意象的，也是有不少差异的。两种水仙之美在自然美、风韵美、人格象征等三方面各有相似之处和不同表现。

一、自然美

“所谓自然美，并不完全是自然物自身的属性，而是自然物作为审美对象而形成的美，产生于自然物的客观因素与人的主观情感想象交互作用之中。”[2]水仙的自然美，可从色彩美、形态美、气味美和习性美四个方面来解析。

（一）色彩美

中国的水仙花一般是白色或黄色品种，花色淡雅。庄子说“素朴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3]古代文人都以素雅为美。因此，在中国的文人墨客的眼中，水仙就是美的化身。众人都赞美水仙淡雅之美。中国水仙给人的印象是清新脱俗的。英国的水仙花是欧洲为区别，西方的水仙花一般称为“洋水仙”。洋水仙的花色更多，且色泽鲜艳，因此往往在西方文学作品中，水仙的形象是跃入眼帘的亮丽之色，给人轻快，欢乐之美感。

（二）形态美

不同的生长环境往往会决定花卉不同的生长状态，不同的长势和姿态，不同的生长规模，这使得花卉呈现出丰富的立体形象。水仙在中英两国的形态就具有很大差异。中国水仙一般栽养在家中，往往是单盆独栽的。杨万里诗云“水仙头重力纤弱，碧柳腰支黄金尊，婚聘袅袅谁为扶”[4]写出了水仙婀娜柔美的样子。英国的水仙花多以丛生为主，多种于户外，在城市的路边或是院落里，绿地，树阴，小河甚至是石缝中都能见到她们的身影，大部分时间也都是要在风月、雨霜之下的，更多时候显现出的是动感，比如华兹华斯的《致黄水仙》“一瞥之中万朵花，起舞翩跹头点啄。”[5]

（三）气味美

“气味美的欣赏无迹可据，特别需要直接贴近的‘现场感，而人类的嗅觉也远不如视觉、听觉灵敏，人类对于气味的感觉总有几分恍惚玄妙的色彩，因而‘气味美成了花卉物色美感中最为奇特而诱人的方面。”也许是由于在中国水仙花一半摆放于室内，主要是客厅茶几或斗橱、低柜上，可以说当人坐着的时候，和人的鼻子几乎在一条水平线上，从这个原因不难得出为何在中国文学中，更多地出现水仙花气味的细节描写，或者说，中国文人更易于写到水仙花的气味美。在中国文人的笔下，水仙花是淡雅清香的，北宋著名诗人与书法家黄庭坚的《次韵中玉水仙花》“暗香已压酴醾倒，只比寒梅无好枝。”[6]黄庭坚还有一首名作《王充道送水仙花五十枝欣然会心为之作咏》也有“含香体素欲倾城”。[7]

（四）习性美

水仙的习性是指水仙生长对环境、气温、光照等自然条件的特定需求及相应的生长规律等生理特性。中国的水仙习性能“显示出丰富的生理形态和生命活力，体现着不同的生命个性，包含着生物与环境适应或抗争的生存之道，给人以不同的生机感染、性格感应和哲理启示。”[8]在中国，水仙开放于隆冬季节，给寒冷之中的人们带来春意；在英国，水仙一般开放于三四月间，正是整个冬日阴霾渐散，怡人的夏日即将来临之时，因此，中英文学中，水仙意象都有活力和希望的象征。

二、风韵美

文人们赏花的同时，一定帶着他们的情感、志趣和意义的寄托。在文学作品中，人们通常借助花卉意象来象征或寄托人的品格和情趣，也会将花卉形象直接用来代表某种概念观念和思想。

（一）神韵美

“水仙的内在神韵美可以概括为仙姿出尘、冰姿清幽”。[9]黄庭坚有诗“得水能仙天与奇，寒香寂寞动冰肌。仙风道骨今谁有，淡扫蛾眉簪一枝。”[10]从神韵美上看，这首诗让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水仙的“仙”，也即外表素洁，超凡脱俗，颇合文人淡泊静默的审美情趣，如洛神、湘妃、汉女等形象就是像仙人一般出尘脱俗，可望而不可及的。除此之外，中国文学中还经常写水仙给人以幽雅而孤清的感觉。如“丰姿未肯倩他怜，照影独临清水边”。[11]西方文学中的水仙意象大多是簇拥在一起，欢快怡人的，如华兹华斯的“金色水仙花成簇＼开在湖边乔木下＼微风之中频摇曳”。[12]

（二）意义美

在我国，水仙还有吉祥寓意。水仙花有六个瓣，“六”与“禄”谐音，春节在家中置盆水仙，迎春呈祥，倍添喜庆，寄寓来年福禄俱得，吉祥如意。又由于中国水仙一般养于水中，只要一点水，但是这水必须清澈见底，方能承载住水仙，才能让水仙顺利地开花。这一区别于洋水仙的重要特点让水仙在文学意象上比西方文学的多了一层意义，西方的水仙意象源于古希腊那喀索斯传说，象征死亡和新生，象征坚贞的爱情。

三、人格象征

在中国，水仙通常会被用来形容面容姣好、素雅清幽的女性，如水仙经常被比作洛神，即一个极其完美的女性形象，由此来反衬当时作者心中的苦闷、幽怨和渴求。如宋李石《水仙花》诗“肌肤剪秋水，垂云出龙宫。我意得子佩，笑许无言中。”[13]或者，水仙会用来隐喻品行忠贞的女性或德行高尚的君子。屈原《九歌·湘夫人》中寫道“沉有芷兮澄有兰”之句，王逸注“言沉水之中，有盛茂之芷，澄水之内，有芬芳之兰，异于众草，以兴湘夫人美好，亦异于众人也”[14]。湘水女神是古代神话传说中坚贞纯洁女性的象征，而水仙在词人眼里就是湘水女神的化身，可见水仙是多么的高洁忠贞。在这个意象内涵上，与西方水仙意象具有相似之处。水仙花的花语是坚贞爱情，象征着对爱情的诚挚。

除此之外，在西方文学中，水仙往往还是自恋者的意象内涵，来源于古希腊神话那可索斯传说，相传他俊美高傲，拒绝了仙女们的追求和爱慕，迷恋上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无法自拔，中日顾影自怜，最后坠入水中而亡，化为了水仙。由此，水仙花就成为了自恋者的代名词。

从水仙花进入文学的审美视野起，它就作为一个独特的意象存在着。在中英文学中，人们不但赏其“形”，而且凝其神，赋予水仙以“清、贞”为主或“欢快”、“新生”或“自恋型”的人格象征。这些反映了中英文学中水仙意象和题材的相似和差异。

参考文献：

[1]司马承祯.天隐子（丛书集成初编）[M].商务印书馆，1937.

[2][8]程杰.论花卉、花卉美和花卉文化[J].阅江学刊，2015.1.

[3]庄子.庄子[M].中华书局，2014.

[4]杨万里.诚斋集（卷二八）.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5][11]华兹华斯.郭沫若译.黄水仙花.

[6]黄庭坚.山谷集（卷十）.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7][10]黄庭坚.山谷集（卷七）.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9]朱明明.中国古代文学水仙意象与题材研究[D].南京师范大学，2008.

[11]乾隆.御制诗集五.（卷八六）.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13]李石.水仙花.方舟集（卷五）.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14]王逸，朱熹.楚辞章句·诗集传.岳麓书社，1989.

（作者单位：赣南师范大学科技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