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
2017-11-29王胥钢
王胥钢
十月到了,猖狂了一夏的季风渐渐退却。风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走,就像海滩上仓皇离开的潮汐。人们在西风的催促下,纷纷披上外套,忘掉上一季的繁华,继续埋头赶路。
台风走了,鸣蝉走了,连曾经安静的日历也“哗啦啦”地翻飞着离去,头也不回。空气里似乎还残存着冰激凌的香甜,伸出舌头却只能觉出十月特有的微凉。夏天真的离开了,带着眉间的汗水、满树的葱茏和暑假宝贵的闲暇时光,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就像已经逝去的一个又一个夏天一样,从热情走向无情。
“时间都去哪儿了?”听着这支动情的歌曲,我有时也会有着同样的疑问。待哺的婴儿在时间的搀扶下迈开了轻快的步子,山一般的汉子在时间的侵蚀中佝偻了挺直的脊梁;春花秋月在时间的背景下不断变换,装饰着一代又一代人的梦。时间真的不可思议——她温顺而又不羁,温柔而又暴戾,让你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也让你从壮到衰,从生到死。
仿佛又回到几年前那个同样是夏末秋初的夜晚,我第一次经历真正的生离死别。
祖母静静地躺在乡下老屋的中央,鲜艳的衣裳和陈旧的时光包裹着她干瘪的躯体。我的泪腺完全失去了控制,在朦胧的视野中,我忽然看到了时间的河水在汩汩流淌,冲刷着每一个人的肢体和生命。人们浸没其中,随波逐流,不由自主地行进着、麻木着。
我在時间的流水中也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可是在几年之后,当我站在祖父的遗体前时,竟已学会了掌控自己的泪水。这也是一种本领,一种由伤痛和时间凝练而成的本领。仿佛只是一瞬,我就已经掌握。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时间对悲伤的人们总是那么吝啬,它在悲伤者身上留下的足迹更明显也更致命。
进入高中之后,我更真切地体会到时间的匆匆——恍惚中似乎还站在高中大门之外,猛然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置身于高中生活的快节奏中。曾经的惶恐不安还来不及收起,就已被高中这架快节奏的马车碾成粉末。一切的过去都在失去之后消解于虚无,却又永远地长进了每个人的骨骼;一切的过往似乎被绞成了无数碎片,深嵌在我们的生命里。时间就像一列高铁,承载着我们飞速奔腾,置身其中的我们常常难以觉察。
2000多年前,一位圣哲漫步于河岸边,看到大河水流翻滚、奔流不息,他被震撼到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时间流逝,不舍昼夜。其实,裹挟在时间之水中的人们又何曾有过片刻的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