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重彩的艺术咏叹
——柯桐枝的写意花鸟话
2017-11-29邵大箴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教授
□邵大箴 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教授
繁花重彩的艺术咏叹
——柯桐枝的写意花鸟话
□邵大箴 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教授
“金井栏边见羽仪,梧桐枝上宿寒枝”,这是唐代滕潜咏凤凰的诗句。柯桐枝的名字似乎有凤凰非梧桐不栖之隐喻,不知画家的父亲当年为他取名时是否根据这个出处。而出生于福建莆田的花鸟画家柯桐枝,他的作品诚如凤凰之浓艳华彩,色墨瑰丽。
20世纪60年代,柯桐枝考入福建师范学院艺术系,师从岭南派大家宋省予、陈子奋,开始研习岭南花鸟画。然而命途多变,毕业后,柯桐枝被分配至西安从事宣传工作,画画则成了副业。“文革”时期,版画走红,花鸟画被视为封建糟粕,于是,柯桐枝又师从版画家修军研习版画。对柯桐枝来说,这一转向倒是“歪打正着”,他有可能继续画画,提高绘画功力和修养。直到1987年,柯桐枝调入长沙市文联,又重归自己的爱好——中国画创作,同时把自己在版画创作中获得的感悟融进中国画。由于对色彩有着特别的偏爱,他大胆尝试,逐渐闯出一条以色为主、以墨为辅的路子,形成了独特的重彩画风。
柯桐枝《阳春三月》
柯桐枝《芳野秀色》
柯桐枝的画之所以有如此斑斓绚丽的色彩,主要是他吸取了敦煌莫高窟的紫色、纯青、石绿的用法,并从云南西双版纳热带雨林的珍贵花卉中得到启发。在他看来,敦煌莫高窟壁画色彩奇异瑰丽,有一股历史的厚重与古朴,给了他创作灵感,他说“我必须把这些色彩用到我的画作当中去”。初到西双版纳写生,他抬头可以看到花,低头可以踩到花,热带雨林里花卉无尽艳丽的色彩,激发了他的灵感,他随即创作了《雨林风采》《山花醉春》《月是故乡明》《春洒雨林》等一组20余幅写意花鸟画。柯桐枝把对敦煌莫高窟艺术和西双版纳自然花卉中两种颜色的借鉴和吸取运用得恰到好处,色与块的有机组合和交融,尤其是对深蓝、紫蓝和石绿几种特殊颜色的把握有独到之处,为画面增添了热烈的氛围。
柯桐枝既尊重传统,又敢于在自己的创作中对传统技法进行适当的改造。传统文人画以留白方式使方寸之地显天地之宽阔,予人以想象的空间,同时还便于题词和题款,进而表达画作立意。然而,柯桐枝的画作几乎没有留白,他认为,应该充分利用画面让观众理解画家的表现意图,让观者自己去理解画家在画什么,以构建起画家和观者之间的共同语言,从而达到感情共融。这固然是由于他受到西方绘画表现方法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因为他用重彩作画,难以在构图中沿用留白与落款、题词。柯桐枝用充实鲜艳的色彩,把整个画面画满、画繁,以抒情怀。在柯桐枝的画作中,没有萧瑟的寒冬,只有烂漫的春天、火热的夏天和丰实的秋天。《满园春色》《寒塘碧玉香》《醉山花》等代表作,他都采用了繁缛的布局和构图。在东西方绘画艺术的比较和研究中,他赞赏中国传统的写意精神和技巧,也沉醉于西方油画的用色。用他自己的话说,“作为花鸟画,除了笔墨功夫外,敢于用色,善于用色便是美之所在了”。他创作的《清香》《鸣春》《月伴芙蓉》《金洒人间》等作品,既有细致的具象描写,又有泼墨重彩的抽象变异,呈现给观者大自然的斑斓色彩和生命动感。这些作品从背景到前景,从具体物象到设色,布局满密,洋溢着一种传统技法与现代艺术构成相统一的华美效果。
柯桐枝《三月天》
“画若布弈”是被柯桐枝反复强调的艺术观念——画家面对画,就应像棋手面对棋盘一样,输赢难料,又必须满怀信心,审时度势。他认为在写意花鸟画创作中,无所谓画面的合理性,但要有画面的趣味性和艺术性,同时也要一气贯注,笔有气,就是活笔;无气,就是死笔。画家要画出好画,要出新,不能囿于古人已成的定法,而要勇于打破所谓“胸有成竹”的传统意识。柯桐枝十分尊重自己的体验,他说:“要画心中之花,意中之鸟,求艺术精神之美,用自己明净、宽阔的内心世界去感悟,去亲近自然中的花鸟,以体现物我互融、互解、互爱、互扬的花鸟自然观。只有这样,才不会受到视野局限的约束和一花一鸟的影响,最终超越客观的审美感受,物我感应达到高于自然的境界。”从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出他在创作过程中即兴发挥、写心中印象和吐露感情的快感。
柯桐枝不局限于画梅兰竹菊,他有意避开了寻常之花,取材奇花异草。他近年的一些大幅力作,如《不尽春光》《火焰情怀》《和露临风》,画面都是极艳、极鲜,真可谓色彩斑斓、富丽庄重,又因版画技法的融入,富有构成感和装饰味。
近20年来,柯桐枝把色彩作为创作中运用的主要元素,坚持专注于这方面的探索,努力传统中走出来,确立起繁花重彩的写意花鸟画风格,表现出一种蓬勃的生机和积极饱满的精神状态。这种大幅重彩的写意花鸟画,既有现代的视觉效果,也适应了装饰当代宽广建筑空间的需要。从绘画学理和艺术生态多样性的角度看,这种与传统花鸟画不同的艺术追求,作为一种新的探索,无疑是对当代花鸟画表现语言的丰富。
(经作者授权转载自《人民日报》《美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