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烂漫不向天

蔡琦

这儿，是片闹市。熙攘的人群，大大小小的打着广告牌的商铺，有些年头的老居民区……似乎与这大上海的都市气质格格不入。

“就这了！”好不容易，几番询问才摸索到姑姑的裁缝店。它坐落在拐角处，隐身在弄堂里，几个大字标识——“小蔡裁缝店”倒也醒目。店不大，就十来个平方，四周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布料，靠墙的一隅摆着台缝纫机。屋里的光线很暗，只有那株淡淡的茉莉增添了几分颜色，显得十分惹眼。

“来喽——”姑姑看到我们，喜出望外，“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呀？”姑姑三步并两步跑到店门前的水果店买了一把香蕉，动作利索地掰开香蕉皮，径直塞到我手里。“不好意思啊，顾客在等，手头一点活马上就好。”于是，在札札机杼声中，姑姑手不停地忙碌着，一会小心地将布碾平，一会张开手指在布上比划着什么，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但我却分明感受到了她的辛劳与不易。是啊，姑姑就像那茉莉，洁白的花瓣，不思张扬，静静地开在不显眼的地方，也本分地绽放自己的芳香。

我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姑姑，身材因长期久坐而变得臃肿，明媚的双眼肿得跟核桃似的，布满鲜红的血丝。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姑姑从苏北一所服装学校毕业后，独自离乡，来到上海打拼。二十多年来，一直经营着这家缝纫店。撬裤边、钉纽扣、换拉链、改衣裳，挣的钱都是用硬币摞起来的，但姑姑却坚持让自己的儿子跟着名师学画。姑姑悄悄告诉我，她儿子大学快毕业了，还谈了位英国的女朋友。这时的姑姑，满脸幸福。岁月是把无情的刀，镌刻在姑姑身上，她的青春一去不返，而我却看到了比青春更美的风度——一种生命的韧性，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感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平淡。

姑姑很少向人诉说苦与甜，脸上风轻云淡。还记得小时候去姑姑家，晚上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汽笛声惊醒，睁着朦胧的双眼依稀看到姑姑房间亮着灯，她还坐在缝纫机旁缝制衣裳。抬头，时针已指向凌晨两点。由于姑姑的坚守和付出，特别是那精细的针线活，姑姑成了周围挺受欢迎的人。街坊邻里的衣服需要调整的，都来找姑姑。有位退休老教授还认姑姑作干女儿。拿姑姑的话说，当下社会机会很多，只要有真本事、能吃苦，就能实现价值，被人尊重。

黄昏渐近，我起身告别姑姑。临走，瞥一眼桌上的茉莉，单薄、隐忍却清新。姑姑也是如此，拒绝没有芳香的飄行。花离枝头能有几时艳，不做忧天的花，低头扎根，默默坚守，用辛勤的劳动创造幸福，成了姑姑最好的选择。

编辑 若鱼 623358414@qq.com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