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子夜》与《半生缘》中上海的文学史背景
2017-11-25王理香
王理香
简论《子夜》与《半生缘》中上海的文学史背景
王理香
茅盾和张爱玲的长篇经典小说《子夜》与《半生缘》,不仅作品的主体内容情节体现了中国现代文学的基本特征,而且在对上海——这一故事发生背景的描绘中也渗透了现代文学史的内蕴,不仅是对西方的借鉴,更是现代中国的微缩。
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民生凋敝、战乱不止,但都市化的上海却呈现另一番景象:纸醉金迷的生活,明争暗斗的算计,趋炎附势的各色人物。作为对当时现代中国的微缩及中国现代文学的众多故事发生地上海的刻画,茅盾的书写不仅具有社会史的价值,更具备文学史的意义。
“太阳刚刚下了地平线。软风一阵一阵地吹上人面,怪痒痒的……。黄浦的夕潮不知怎的已经涨上了,现在沿这苏州河两岸的各色船只都浮得高高地,舱面比码头还高了约莫半尺。风吹来外滩公园里的音乐,却只有那炒豆似的铜鼓声最分明,……”作为《子夜》的开篇,上海这个扑朔迷离的都市使得吴老太爷,这个足不出户的老朽深受刺激而猝死。这一情节的设定过早地铺垫了悲剧结局,它暗示了急遽变化中的现代中国与“倚古卖古”的中国老人之间的隔阂,而很多年青人,尽管音容相貌与现代公民一般,但思想滞后,无法摆脱低俗习气,行为上多迷离在古板与解放之间。
对比阅读张爱玲的长篇经典小说《半生缘》,其中的上海影响依稀可见。它没有《子夜》中大气宏观的铺陈和梦魇似的都市精怪——“高耸碧霄的摩天建筑”、“光秃秃的平地拔立的路灯杆”,取而代之的是“黑沉沉的衖堂”、“午后两三点钟的沉寂”、“走不完的破烂残缺的石级”、……这与作品内容表现及作家写作风格有关,即茅盾要呈现给我们的是一个纸醉金迷巧取豪夺投机倒把的不言温情的都市,而张爱玲则是痴男怨女辗转流连终摆脱不了宿命棋子的伤情悲剧模板。虽然同是三十年代的上海,由于切面和视角不同,呈现给我们的是不同的上海。
二者对上海的描写语言运用都不乏细腻之处,只不过一个馈赠它女性的柔美,而另一个赋予它男性的刚健。
不同的文本让我们迷恋的上海是异样的,它之所以呈现出不同的面貌,有故事情节烘托铺垫的需要,有作家审视角度的不同,有这座城市文化本身所具有的多元体征。更因为是出于一种文学史的表达。它需要体现时代的风貌,更需要展露文学的风骚。
茅盾擅长宏伟的史诗性小说结构,采用三部曲的形式,无论是《家》、《春》、《秋》,还是《雾》、《雨》、《电》,宏大壮丽,一如《子夜》中的上海,而张爱玲的艺术表现为“传奇里的平凡人生”,石库门里寻常人家,琐碎的爱恋纠缠;另外茅盾本身具有的自觉阶级意识,使之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能更高层次地展现时代主题和民族资本家的形象,这一点在张爱玲的作品中淡化的多;而张爱玲具有的中西合璧的叙事艺术也是独树一帜的,下面简要分析他们自身特点及折射出的文学史观。
首先中国现代文学以西方文学为师。在篇章结构上,《子夜》与《半生缘》都采用了顺叙的叙述结构,在大情节的转折上并未有标题等形式烘托,但在内容和思想上却是大放异彩。仅从上海这个故事发生地的角度来看,当时民族工业在帝国主义侵略下,在农村破产的环境下,为要自保,更加残酷剥削工人阶级,导致资本家和工人的矛盾冲突,加之中国大地动荡不安。《子夜》从这里入手,形象表现了:中国并没有走向资本主义发展的道路,中国在资本主义的压迫下,更加殖民地化了。而《半生缘》虽以顾曼桢和沈世均的爱情故事为线索,讲述了旧上海普通家庭稀松平常的过活,但与中国其他作家融入过多主观化想象描写相比,“拒绝温情,冷眼看人生”的张爱玲式风格显然受了西方文学客观传统的影响。另外她的借鉴还体现基本框架与人物设置上思想上,通过“粉红骷髅”顾曼璐形象的描绘,让我们看到了上世纪旧社会女性的地位和命运,这是对传统环境的控诉,让我们读到伸张的力量。
另外,启蒙成为文学主流。上海作为《南京条约》签订后最早开放的通商口岸,上海沐浴的西风可以说最恣意,西化的程度在那时的中国无地可以匹敌。无论是《子夜》中西方重商主义的承接——在塑造的人物上,在故事情节商业化的渗透中,还是《半生缘》中对主人公宿命的哀婉叹息,对挣脱命运枷锁、追求自由、解放人性的心声流露,自由主义、人道主义等启蒙意识形态渗入并彰显。
而用以表达思想的语言工具的变革也在《子夜》与《半生缘》中的上海充分体现,不仅仅是普遍意义上的现代白话。从细节来看:“公债又跌了!停板了!”“空头”、“多头”等证券交易专业语汇茅盾应用自如,这是三十年代上海疾风骤雨步入现代化的写照,它体现在资本家投机者的语言运用上;《半生缘》中细致袅娜的上海更是给了张爱玲精妙绝伦、回味无穷的语言表达以舒展的空间。“由公共租界、法租界和周围华界构成的上海市,其中心是租界。”多元化的格局,必然携带多重性的深入融合,语言是最前卫的表达。而就整体而言,整个的中国现代文学,趋势是白话逐渐达到王尊地位。自《狂人日记》发端,“白话诗人”胡适的“尝试”,中国现代文学中的白话表现就日益突出,它使得文学进一步下移,更趋平民化生活化。
王理香(1964.5-)女,汉族,河南新乡人,本科。
河南艺术职业学院 450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