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读湖
2017-11-25徐鸣岳
徐鸣岳
依山读湖
徐鸣岳
湖西,有一条狭长小路。
这条路,平日里行人稀少,只有附近居民和前村的村民,三三两两的,常在这条路上走,去上方山朝佛。自从搬到湖畔小区,常来这儿走走。有两天不走,就感觉不舒服,心里惦记沿湖的景色:一种近乎原始的、野性的。
月亮睡了。不安分的风儿,扰醒了天光。啾啾啾,白头鸟在枝头唤起了我,与妻子牵着雷儿,从莫舍桥西走进湖区,沿着这条小道,走进湖光山色。路上没有行人,偶尔有两辆摩托从身旁呼啸越过。两则荒草菲菲,面叶草、马齿苋、狗尾巴草,还有那不知名的小草,青青的,挂满了晶莹欲滴的露珠;蒲公英还耷拉着黄花,沉睡着。倏地,一只野雉拖着斑斓的长尾羽,从草丛里蹿出来,跑动,跃起,掠进茂密的林子。脚步声把它惊动了。
走近湖,菖蒲青青,芦苇婷婷,湖面宽广,湖水清澈。近瞧湖岸,垂柳依依,香樟蓬勃,乌榕可人;远望湖渚,虎园侧畔,树丛葱郁,玉带石桥,涵洞含笑。这一切,在习习的晓风里,在粼粼的波光里,竟是一潭西湖水墨。
烟雨朦胧,江南春夏。梅雨过了,一改之前的轻纱薄雾、温婉含蓄,热热烈烈迈入了盛夏时节。今晨,天空特别的清纯、碧蓝,没了烟雨,没了雾纱。红红的晨曦一出来就烧着了半边天。走在路上,有扑面的湖风轻拂,倒也颇为凉爽。
沿湖畔由西北折向东,是临湖的一个小渔村,住着十几户人家。村头,鸡喔喔,鸭呱呱,小狗汪汪。左侧港湾,泊几艘斑驳的渔船,还挂有洞穿的渔网。看样儿,已多年不用,和那沧凉的渔村一起掩映在历史的绿树丛中,与湖光山色融合一体。过渔村再折向北,便是通向远山,通向峰峦中的山顶坐佛,通向山顶西侧的楞伽寺塔。这两处佛门之地,常年香烟袅袅。还阴债的,求财的,祈福的,佑安的,是善男信女。
我俩望而止步。
渐渐地,晨曦由红变橙红。几片薄云浮过,在晨光里辉映,是蓝天的花朵。色彩由橙红变杏黄,再由杏黄变乳白,淡淡的,闲逸,恬静。渔民已在湖面劳作。两艘渔舟近湖捕鱼,渔夫舟尾摇橹,渔妇舟头撒网,缓缓前行,荡漾出圈圈涟漪。渔舟掉头起网,鱼儿挂在丝网上,一条、二条、三四条。渔夫喜,渔妇乐。一对争食的野鸭,在渔舟不远处扎下猛子,潜游湖底,追逐鱼虾。片刻,在舟侧浮出水面,伸长脖颈,红嘴不停地摇晃,在吞食小鱼儿。
迎面来了一对夫妇,带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各推一辆自行车,车上驮着两袋物件,走近湖边停下。男的从自行车上取下袋子,解开绳扣,噗噗噗,一尾尾鲤鱼滚了出来。妻子和小女孩双手抱起一尾放进湖里。随后,男子将两袋鱼全倒进湖里。小女孩一阵欣喜,妈妈,鱼游走了,游走了。
望着摆尾远去的鲤鱼,或许是小女孩听了《渔夫和金鱼的故事》,父母带她来湖边放生。
妻子说,这对夫妇真是有心。
走到渔村桥堍头,驻足,观望湖边钓鱼乐。钓者在桥的两则,间隔十步远,撑一顶遮阳伞,悠然放出长线,静等鱼儿上钩。靠近桥栏,一位中年垂钓者,用的是甩杆,渔线尾部有七八只钩子, 挂着假鱼饵。只见他双手用力,旋腰一甩,足有一二十米远,砣子沉下水。骨碌碌,他摇动线轮,慢慢收线,鱼钩上两条二两来重的白鳃鱼出了水面,上了岸,他轻摘下来放进岸边的网兜里。约莫半个小时,有二十多条白鳃鱼进入网兜。
过了渔村桥,绕到近湖小岛,趟过草丛中弯弯曲曲的小径时,激起一群觅食的白鹭,凌空腾飞,惊得身边的雷儿“汪汪”叫。我注视着白鹭飞向的蓝天,慢慢地,像那朵朵白云,翱翔在碧空;而清澈的湖面上,倒映的白鹭亦像蓝天的朵朵白云,在湖面随波飘荡。
艺术家是自然的情人,也是自然的奴隶。《瓦尔登湖》的作家梭罗说,再没有比自由地欣赏广阔的地平线的人更快活的了。言之凿凿,感人之深。南宋诗人范成大,晚年回归故乡,隐居石湖,与山林、湖泊、田园为伴,沐浴着阳光、雨露、鲜花,看那绿树、青草、果蔬、落日和闪动着波光的湖水,写下了传世诗篇《田园杂兴》。如今,社区白色围墙上,刻有他的遗作,村童也能吟咏。如他所愿,归田园,带月荷锄,得遂此生矣!
我感动于他们的情怀,也被眼前的景色陶醉。返回时对妻子说,我本草根,喜欢田园山水,过几年退休了,回归自然。那时,湖区已改造好,风景会更迷人。早晚走在这条路上,依山读湖,观山听涛;回家看看书,练练字,写写小文,多快活:
粗茶淡饭,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