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林语堂先生“一团矛盾”评价的合理性
2017-11-24宋育卓
摘 要:林语堂先生在《八十自述》中对自己评价为“一团矛盾”,这个评价在他的典型作品《京华烟云》和《红牡丹》中得到了鲜明体现,同为一个人的作品,同为英文著作,同为面向国外读者的著作,其对中西文化的态度迥异具有典型的代表性与深刻的研究意义。
关键词:林语堂;中西文化差异与冲突;矛盾
作者简介:宋育卓(1997-),女,吉林长春人,汉族,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2016级本科生在读,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32-0-02
一、绪论
比较《京华烟云》与《红牡丹》两部作品中的文化现象和故事发生的具体背景,必然不能离开作者的成长环境与人生经历。而其作品中的典型人物形象,也必然承载了作者的某种价值观念,与其身边的人与事不能割裂来看。因此,以《京华烟云》和《红牡丹》为例的对比研究,对于研究林语堂先生的“一团矛盾”是具有一定研究价值的。但由于笔者研究较浅,仅作参考,敬请指正。
二、瞬息京华——从《京华烟云》初探中西文化的“一团矛盾”
1.《京华烟云》中道家文化与儒家文化和西方文化的“一团矛盾”
木兰的父亲姚思安潜心黄老修养,却不是道学家,而是思想开通的,不受传统约束的道家。他是道家文化的核心体现,是整个作品中的思想载体。这样的父亲教会了木兰唱京戏选段,这在那个时代是有一定叛逆性的,同时他也常带木兰去福隆寺搜寻古玩,这则是对儒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反叛。
姚木兰是《京华烟云》主人公和灵魂人物。林语堂赋予木兰非一般传统女子的智慧,也给了她反抗传统的意识。[1]她认可西方文化,但骨子里却是传]统的,中式的“道家女儿”。林语堂认为,儒家最精彩的是包含道家的精神,儒家和道家是可以相融合的。这在《京华烟云》中体现为曾家与姚家交好,两家可以结为亲家,“道家女儿”木兰可以嫁入推崇儒学的曾家,木兰敬畏公公,而公公则同意由木兰来管家,“曾太太看木兰虽然年轻,头脑却十分成熟,自己是喜欢,便给她越来越多的权力。归根结底,曾家的事务将来还不是要留给她来掌管。”
儒家与道家的“一团矛盾”也体现在对于出游问题木兰与公公截然相反的态度。在木兰看来,出游尤其是在丈夫的陪伴下是无可非议的;但在曾先生看来,木兰拉着寡嫂曼娘的出游和看电影是不合适的,尤其对于曼娘年轻守寡是不得宜的。
与道家与西方的“一团矛盾”相比,儒家与西方的“一团矛盾”更为尖锐。曾先生作为曾家的一家之主是极力反对西方的一切文化的,这便是所谓“儒家认为别的都是错的”;相反姚老先生的态度则是接受的兼容的并包的,这便是所谓“道家认为别的都是对的”。
《京华烟云》虽有西方文化与中国文化(道家,儒家)的“一团矛盾”,但整体风貌在笔者感觉则是中式的,在字里行间渗透着作者对中国人生活艺术的由衷赞叹和深重的民族自豪感。这与以清末背景承载现代西方文化中的女性意识的《红牡丹》则能形成鲜明对比。
2.《京华烟云》中北京文化自身的“一团矛盾”
与《红楼梦》相对照,对比《红楼梦》烈火烹油的繁华金陵,北京具有古色古香的古韵特色。这一点在“漂亮的京话”中不难看出。
京华烟云的故事背景架设在作为古都的北京,其中不乏历史上的真人真事,例如义和团运动,名人辜鸿铭,在小说中都与姚家有了干系。故事为何架设在北京城,探究原因就不能不提到林语堂的“中庸之道”。北京能够在都市与乡土之间找到平衡,这恰好符合林语堂的中庸理想,在他看来,中庸就是指一种介于两个极端之间的那一种有条不紊的生活.北京是具乡土田园风格的礼俗社会,如师陀所说,故都北京是“半农村性质、令人难忘的老城”。这种乡土与城市的矛盾,古老与现代的矛盾,是极为适合作为“一团矛盾”故事的承载城市的。在林语堂眼中,北京之魅力体现于金碧辉煌的皇朝宫殿和宁静得有时令人难以置信的乡村田园景象。它代表着古老中国的灵魂,代表着文化和温和。
而这种自身的深刻矛盾就已经为“一团矛盾”的《京华烟云》提供了生长和枝繁叶茂的沃土。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北京可以承载那么深厚的历史和那么多的杰出人物,进而向西方读者展现中国文化的恢宏和秀美这两种矛盾的元素了。
三、富丽堂皇红牡丹——从《红牡丹》再议中西文化的“一团矛盾”
1.从牡丹的情感经历看中西文化的“一团矛盾”
《红牡丹》讲述了年轻寡居的女子梁牡丹前后为追求爱情自由的一系列风流韵事。清朝末年,作为传统礼教牺牲品的年轻貌美孀居女子牡丹个性张扬,性格特立独行,不顾社会对女子守节推崇的大环境,大胆反叛传统礼教,追求爱情自由和她所谓“理想的男人”。她先后与家乡的已婚初恋情人金竹、京城的堂兄翰林孟嘉、天桥的拳师傅南涛、杭州的著名诗人安德年等热恋同居。牡丹的特立独行,使她卷入新闻中心,饱受舆论指责,甚至有《红牡丹谣》传唱于市井。苦闷压抑的情妇生活终令她厌倦,遭劫持之后她被堂兄孟嘉与诗人安德年多方奔走营救成功。遭此一劫后,她认识到了平凡婚姻的可贵,找到了爱的归宿,成为了拳师傅南涛的妻子。
无疑牡丹承载着作者的思想,牡丹在世俗中挣扎却不受世俗限制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表面似乎是她不断地追求着爱情,牡丹每次陷入情网对她都是一次深刻的体会,她知道自己的欲望却不清楚自己所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她能够把握自己的情感能感染别人却无法逃脱命运的判決,她本性其实很善良却总是遭到世俗的误解。[2]”她虽然外壳是清末的女性,但对寡妇守节的蔑视,骨子里对绝对自由的追求,却与自己的外壳是“一团矛盾”。
2.从牡丹两位爱人看强悍与油滑的“一团矛盾”
对于孟嘉,情人的背叛并没有使他“疯狂一般”,而只是斯文地说“了解”,“就这样好了”。牡丹说:“他这样斯文,倒使我失望。我原不应当如此,但是我想我是对他失望了。他耐性极好,极其聪明,什么都懂,这样就在我热烈的爱火上泼了一盆冷水,把我的爱火浇灭了。”对牡丹自己也不明白的问题,倒是好友白薇的丈夫若水一语道破:牡丹所爱的是几分粗野,而不是斯文。对于孟嘉,牡丹虽然“佩服敬仰”,但是“不愿要这种人做爱人”。她钟情的是那个“年轻英挺北方拳术家的结实坚强的身躯”[2]。在这里看来,孟嘉代表着江南一带男人的温和儒雅,或者说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懦弱和油滑,而傅南涛的胜利则代表着北方人特别是以北京人为代表的爽朗和强悍在江南人的懦弱和油滑面前取得了绝对的胜利。
在作家看来,北京人的强悍豪爽与敢爱敢恨,是拯救现代人柔弱油滑的一剂猛药。在笔者看来,笔者作为一个北方人,无疑是推崇勇敢果断和豪爽干脆的,但孟嘉的温和柔软,或是说“油滑”之所以不能一直降服牡丹,可能是由于温和柔软这种性格特质不具有性别上的变异性。所以牡丹之所以选择了强悍的傅南涛,而舍弃了“油滑”的孟嘉,也必然与牡丹作为一个女性形象的人物性格有关。这种油滑与强悍的冲突,虽然最终以强悍更胜一筹作结,但这两个曾经拥有过牡丹的男子,都具有闪光点和个性,也都是有其可取之处的,正因这种各有千秋才让两者势均力敌,成为矛盾双方。
这种作家替牡丹做出的选择,无疑体现着作家对强悍的推崇,作家也通过牡丹同样爱这两个人体现了强悍与油滑最终势均力敌的“一团矛盾”。
而正因如此,笔者认为这两部出于同一人笔下的同一时期的作品,能产生如此迥异的差别,一个偏向西方,一个偏向中国,这种感性色彩已经是一个非常具有研究意义的课题。这两部风格迥异的作品承载着不同的文化内核,也就体现了林语堂先生对自身“一团矛盾”的最好概括。
参考文献:
[1]柯小珍. 略论林语堂复杂且独特的中国文化观——从《京华烟云》的姚木兰谈起[J]. 湖北科技学院学报,2015,11:53-55.
[2]张璐. 道家思想与西方现代观念的融合——林语堂笔下的红牡丹[J]. 才智,2012,20:149.